落叶（组诗）

落叶

读诗的时候，树在落叶

困倦的时候，秋风还在收获金箔

我和树走过了相同的季节

岁月是一位无奈的园艺师，我也在落叶

小睡一会，树叶落满书页

银杏叶，和诗一样，都有贵金属的光泽

远山朦胧，夕照火红

我已身陷落叶

目光穿过深秋，满眼都是黄金

敬畏飞翔

人到不了的高度

鸟可以到，风筝可以到，灰尘可以到

无数沙粒飞起来，就有了神性

天空的辽阔，让大地蒙羞

人类只在大地借坐

而天空留给神性事物飞翔

据说，有一种蜘蛛

以冰晶的形态，在平流层飞越太平洋

到另一块大陆繁衍

在晴朗的夜晚

我总要昂首仰视天空

那些浮于虚空的羽翼、微尘和星宿

常常令我屏息肃立

面对模糊的世界

当人潮汹涌时，视力略显多余

正如投入大海，无需辨别每一滴水

我用屈光不正的瞳孔，指向模糊的客观

细节清晰起来

物质世界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我们曾经无数次煞有介事地描述过的客观

只是一个幻象

所有的真实，只在我心

海洋何堪久居

岸，也是永远的烦恼

戴起眼镜

涛声澎湃，生命呈现细节

我必须重新检视这活着的繁文缛节

以及人心的阴晴不定

错别字

坐在这么一大桌人中间

可说的话却不多

酒，是十五年陈酿

岁月溶进去，提炼成了火焰

我在他们中间沉默着

就像一个错别字

老年辞

我在星夜出走

溯流而上

拯救遗落在湍流和沙洲的旧我

我常常亮出自己的横截面

数一数血色年轮

生命消耗的时光，蚀刻在漂亮的同心圆

我御风而行

一夜四千里山川无垠

只为扣一扣老屋的门环，听风的回声

我有无限的理想和澎湃的心跳

在时间的牢笼中

挥舞着永不屈服的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