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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永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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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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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娘

十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个伟大的母亲,她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哑巴!

那时,我刚调到高中教书,校园里时常出现一个哑巴女人,逢人都“啊,啊,啊,啊……”虽然我不晓得她要说什么,但我觉得她是打招呼。每一次从校门口进来,她就去后面的垃圾堆。

她穿着简单,头发散乱,肩上扛着一个棍子,前后各串着一个袋子。她绕过教学区,蹲伏在垃圾堆里,狠命的捡拾。每一次我只要看到她,都看到她很兴奋,两个袋子装得满满的。

后来的一天,我在柳林街道吃豆花泡馍,不经意间听到了“啊、啊、啊……”的声音,我赶紧抬头凝望,她正在拿着扫帚清扫街道,每一下都很认真,特别是当我看到她蹲下身子捡拾路基旮旯处的树叶时,我的内心油然升起了感动,她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作为一个清扫垃圾的临时工,完全可以忽略这些,但她没有。

吃完早饭,我取了纸巾擦拭嘴角。

“啊、啊、啊……”正当我沉思的当儿,她的声音又在我的身边响起,我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我以为她要向我索要什么。

“你钱掉了,哑巴娘捡金不昧呢!”卖豆花的老女人用一种讽刺的口吻说着。

我那时才明白,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叫哑巴娘,而为什么后面加一个娘字,我不大清楚。然而她为什么打扫街道,后来有同事告诉我,镇政府因为她可怜,为了照顾她的生活,给了她一份打扫街道的工作。

我抬头看到哑巴娘的手里拿着一张十块钱的钞票,那正是我取纸巾时遗弃的,我笑了笑:“不要了,你拿着吧!去吃点饭!”

哑巴娘不停的摇头,但我那时特别固执,我想大抵是因为面子吧!我付了豆花泡钱像躲瘟神一般逃离了哑巴娘。

下午上完课,我刚走到宿舍楼,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她又“啊、啊、啊……”的叫着,手里拿着崭新的十块钱,我一把拿了过来,逃回了宿舍。

一个下午我的心很不平静,然而我的思绪再没往下演绎。

一学期结束,我似乎忘记这个名叫哑巴娘的女人。

九月份开学报名的那天,我接触到一个特殊的学生,名叫李枫,特殊并不是因为黑瘦,而是学费只拿了一半,说让我欠一段时间,我哼了一声,问李枫:都啥年代了,差三百,借点不就行了吗?

李枫看着我,左手手指在右手手心里不停的划着。

我又追问:你爸妈呢!他们干什么的?

我的语气带着蔑视,李枫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突然,我听到了门口的“啊、啊、啊、啊……”的声音,我吃惊的看着,那是哑巴娘。

她的手指着李枫,又指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告诉我什么,我有些茫然。

李枫说话了,声音很小:我妈上个月病了,所以没有凑齐学费。我本想再追问,但哑巴娘不住的点头,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叫李枫的孩子就是哑巴娘的孩子,自此,我把哑巴跟娘三个字连带到了一起。

我没再说什么,报了名,我从李枫那里知道了他并不是哑巴娘的孩子,而是哑巴娘捡的,他是先天性心脏病。我的泪水在心里默默的流着,我整理了一下李枫的资料,把这事告诉了校长,校长决定全免李枫的学费与住宿费。

我拿着李枫已交的三百块钱与校长特批的三百元条子送到哑巴娘手里,她拒绝接受,并且不停的用手在空中比划。

李枫告诉我,他娘说自己有生活能力,镇政府让她扫街道已经很知足了,她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这个月完结之后,加上扫街道与捡垃圾的钱,她足够交学费。

一个月过后,李枫终于交齐了学费,对于这个学生,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坚强。

李枫升入高二高三后,我没有给代课,但哑巴娘天天出现,也没有什么大故事发生。

但就在李枫考上二本的时候,我的心起掠起一股微凉,这个孩子靠什么上大学,钱呢!我突又想到贷款,我从侧面问过李枫的班主任,他说李枫的意思也是贷款。

就在李枫准备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盖教学楼的老板把哑巴娘告到了校长处,并且向镇政府也告了,说自己遗失了两万块钱,肯定是哑巴娘捡起了,为什么这么说,老板的原因很简单,他扔旧衣服的时候,两万块钱就在衣袋里,而哑巴娘捡过垃圾。

我的心里突然恼怒了,怪不得听说哑巴娘辞了工作去了李枫念大学的城市,再加上她的儿子李枫也需要学费,哑巴娘虽然表现得很清高,然而两万块钱足以交清儿子的学费。

学校里有关哑巴娘私吞老板两万块钱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指责声大于同情声。

大概是一周后的一天,镇派出所里来了一位民警,手里拿着一个包,民警亲自把包交给了老板,说是哑巴娘从远处寄来的,还有一张纸条,老板拿着纸条泪流满面,纸条是哑巴娘的儿子李枫写得。原来哑巴娘捡了衣服后留了下来,她要跟儿子去大城市捡垃圾,而当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包里的钱,就赶紧寄到了乡派出所。

看着这个场面,我的内心升起一股热泪,对于哑巴娘的敬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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