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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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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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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凡星》(连载)连载

                                   凡 星(长篇小说)

                                      马云峰著

                                

                                          内 容 简 介

《凡星》是一部描述年轻人理想与奋斗的长篇小说。作者精心塑造了天山花溪沟陶瓷制品厂梁栋、华芳、李忠东等几位年轻工人身处山沟,不甘平庸,业余钻研绘画和音乐,勤学苦练的感人形象。他们虽然工作生活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但不乏人生追求,在逆境中不懈地奋斗,在理想与现实,本职工作与文化艺术,价值观,恋爱观,现代与传统观念之间产生了诸多矛盾和纠葛,而相互之间也产生了爱慕之情,互帮,互助,像亲兄妹那样相处,参加演唱会,举办个人画展,希望有朝一日实现各自的人生梦想。

《凡星》不仅是人生励志之作,也是人间温情之作。故事情节紧凑,人物刻画细腻,性格各异,形象逼真,清新之气跃然纸上,读了会使你受益。

                                        


                                                  自 序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本人受他人影响迷上了写作。还没有一点文学功底,就悄悄开始写作短篇小说,出手的自然全是废品。因发表无望,曾想过放弃。而经过一番思考,却有了那样的想法,要不豁出去学写一部长篇小说,检验一下自己的想象力,还有生活积累及文字功底,实在不行,再放弃写作也不迟。说干就干,就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想入非非地写起大部头来。一个月之后,居然写出几万字,可高兴坏了。因劳累过度,身体不适,写作被迫停了下来。但我并不甘心,又利用假期继续往下写,结果又写出几万字,很是欣慰。可是,身体状况更加糟糕,不容我再去拼命,只好终止写作。可我不愿半途而废,就将未能写出的故事线索一一记了下来,打算以后接着往下写,哪怕只是废品,也要将它完成。

而老觉得力不从心,一拖就是十五年。到了一九九五年的时候,本人已经发表了数十篇作品,一部中篇小说被一家省级刊物所采用,使本人信心大增,就鼓起勇气续写那个作品。之后翻看整部书稿,认为它只能算作素材,便搁置起来,对它不再抱什么希望。利用很有限的时间连续写作中篇小说。六年期间,写了七部中篇小说,有部分还得以发表,并出版了中篇小说集《婚变》。此书问世后不仅获得了小奖,还被北京的书生公司做成电子书,供网民阅读,给了本人很大的鼓励,这才下了最大决心,要写作一部长篇小说。就将搁置已久的素材利用起来,于二00二年五月至二00三年四月,完成了首部长篇小说《凡星》初稿。之后,经过反复思考,理清了修改头绪,便于二00五年动笔修改那部作品,到二00七才脱稿,算是完成了多年想做的一件事情。回头一想,此作写得真不容易,时断时续二十年多年。本人真是死不改悔,在写作歧路上跋涉了那么久。或许有人会说,你耗费那么长时间,花费那么多心血写出那样一本书,真是自讨苦吃,太不划算。而本人要说,总比庸庸碌碌,天天瞎混,白白浪费二十年多年光阴要强。

《凡星》书稿可不被高人看好,几番努力发表无望,出版无门。仅参加了长江文艺出版社现在网所搞的一次赛事,点击量过万,还得到编辑那样的好评:《凡星》是当今纷繁杂芜的网络小说中难得一见的好作品,但还是很难出版。又在昌吉人民广播电台一档读书节目播出前四节,就此中断了。本人以为《凡星》并非一部惊世之作,但它是本人花费很多心血,一字字一段段积累成一部书稿的,不仅要敝帚自珍,还应该与更多人分享,让读者评判其优劣。

二0一七年元月七日于乌市新居

                                          一

因为一幅绘画作品获奖,梁栋一下就成了花溪沟矿区的名人。

此前,他一直希望得到一次机会,让行家对他的作品做出准确的评价。机会总是给予有准备的人。某日,好机会不期而至。县总工会举办职工艺术作品大赛,面向全县各行各业征集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他心头一热就打定主意要参赛 。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可不能放弃。你的作品是优是劣,自己说了不算,必须经过行家评判,才能得出准确结论,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于是,他就将两麻袋习作全部倒了出来,一幅一幅过目,初选了三十幅,又选了一次,淘汰一半,留下一半,最后一次挑选之后,又筛掉十二幅,仅选中三幅。至于那三幅作品能否得到行家好评,获奖,他心里没底。

“说不定三幅作品交上去,泥牛入海无消息。”这般一想,梁栋的参赛热情骤减,就将三幅作品卷成一个筒扔在一边,懒得多望一眼。一日,他放下画笔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参赛的事情,就自己给自己鼓劲,不要有什么顾虑,明天就把参赛作品寄出去碰运气。到了第二天,他把三幅作品仔细看了几遍,认为水平太低,即便参赛,也不会被选中,就又把作品卷成筒扔在一边。然后自责,你呀,真是个饭桶,画了七八年也没画出一幅像样作品,真该死。便用拳头狠狠砸自己的脑门,似乎要砸出一个装满绘画天赋的新脑袋,灵感召之即来,但凡动笔就会画出满意之作。

“恨铁不成钢,好钢得经百回炼。”想明白了这个浅显的道理,梁栋就不再自我作践,有了新想法,失败也好,成功也罢,都得豁出去参赛,你的作品跟别人的作品一比才会分出优劣来。只有通过参赛,交流,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会促使你进步。他便打消一切顾虑,搭乘一辆便车出山,将三幅作品亲自送到了大赛办公室。

梁栋并不看重浮名,参赛作品送出之后,就不再理会那件事。估计也没有获奖希望,就不必去管最后的结果,免得自寻烦恼。但他又希望能有一次机会,跟获奖作者交流一回。或许是命运之神对他格外关照,或许是评委们偏爱他的国画作品《雄鹰》,它就被选中,列入二等奖获奖名单。

当梁栋接到电话,获悉他的《雄鹰》得了二等奖时,心头不由得怦怦乱跳,那颗心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口。紧接着头脑一阵眩晕,思绪就全乱了,他似乎一下变成失语病人,没能力跟对方对话。对方就急得连声呼叫,这才将他叫醒。而他还对那个消息半信半疑,“你说我的作品获奖了,消息可靠吗?”对方被惹得一声好笑。然后告诉他:后天在县总工会会议室举行颁奖仪式,请他务必参加。他这才心情激动地作答:“我一定去,去领奖……”

梁栋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悄悄地下山把奖品领到手算了。只是得了个小奖,规格很低,份量很轻,那就没必要声张。要知道周围的人并不理解你,甚至对你有不良看法,要是你把得奖的消息宣扬出去,说不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嘲笑,或者当面挖苦你。所以你应该悄悄地去领奖。请假的时候,张厂长一再盘问具体原因,梁栋还是将实情道了出来,原以为张厂长会当即给他准假。没料到,张厂长却对他说:“小梁,这事跟工作无关,你要想请假,就得找人替你干活。这样吧,你把替你的人找好了,我就准你三天假。”

“也行。”梁栋一向不愿给别人添麻烦,轻易不开口求人,就想放弃领奖机会。转念又想,好机会来得多不容易,放弃了委实可惜。这次情况特殊,就灵活一些,想办法找个顶班的人,脱开身去领奖,去跟同行交流。于是,他就硬着头皮找到方良伯师傅,向他讲了他的实际情况,请他帮忙找一位顶班的人。

“可以呀。”方良伯用赞赏的目光望着梁栋,面庞漾出慈祥的笑容,乐呵呵地说:“小梁,你干的是正事,我大力支持你。不用找别人,我替你顶班。”

“方师傅,我不知道咋感谢你才好,反正,我一定要谢你。”说毕,梁栋很快就想好几种感谢方式。要么给方师傅买两瓶白酒,要么给方师傅买两本好书,要么帮方师傅弄两车柴禾。谁想,方良伯却爽直地说:“小梁,我只是帮你做一点小事,不必言谢。有朝一日,你得了大奖,成了大器,再谢我也不迟。”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这样吧,打消一切顾虑,后天准时去报到。”方良伯热情地说。梁栋如释重负,笑容满面离去了。方良伯站在门外望着梁栋逐渐变小的身影,不由得嚷出一句:“这小伙子有出息,将来必成大器。从今往后,你更要多关心他,助他一臂之力。”在梁栋练习绘画的几年期间,工友几乎都不理解他的做法,甚至有人说他有病,才爱瞎折腾,自讨苦吃。惟独方良伯认为,梁栋做的是有价值的事。每当听到别人议论梁栋,他总会对搬弄是非的人说,小梁走的是正道,不该说三道四。应该积极鼓励。要知道,人除了吃饱穿暖,还有精神追求。小梁业余练习绘画,就是精神追求的具体表现之一,不该横加指责,应该正确看待。

方良伯不仅维护梁栋的声誉,还时常跟梁栋面对面谈心,谈人生的价值;谈青年人的理想与追求;谈伦理道德与社会责任;谈为人处世的方式;谈艺术与生活。谈话不拘形式,要么在下班路上,要么在厂区,要么在他家里,要么在梁栋的宿舍。谈话的起因有这样几种:有时候,梁栋突发奇想,所想的问题实在想不透,就主动去向方良伯请教;有时候,方良伯发现梁栋情绪低落,心情苦闷,就主动给予他精神安慰;有时候,他们针对一种社会现象,彼此发表看法,表明各自的态度;有时候,围绕梁栋一批习作共同探讨取得的成效与存在的问题。每一次谈话,都让梁栋长一分见识。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梁栋与方良伯年龄相差近三十岁,按说是有代沟的。而他们之间的情形另当别论。当梁栋与方良伯相伴着散步时,他们那亲密的样子像是兄弟;当方良伯向梁栋传授做人处世的道理时,他们像是义父与义子;当梁栋与方良伯谈古论今观点不一,发生争执时,他们像是一对朋友;当方良伯围绕梁栋的绘画习作探讨得与失时,他像是他的启蒙老师,还是一位热心肠的老大哥。共同的情趣促使他们成为忘年交,结下真挚的友谊。

由于方良伯自愿顶班,梁栋这才脱身参加了颁奖会议。并与几位获奖者切磋了绘画技艺,学到了别人的长处,认清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如愿以偿。这次评奖,不仅肯定了梁栋的绘画成绩,也给予他心灵极大的慰藉。犹如一股和煦的春风轻轻掀开他的心扉,将温暖送入他的心田,使得他青春焕发,信心倍增,他便萌生了一定要成为画家的念头。

梁栋从县城兴冲冲赶回矿区,没顾上歇脚就去拜访方良伯。方良伯的眼帘一出现梁栋那熟悉的身影,就显得无比激动,忽然笑眯了眼,老早伸出右手,一溜小跑迎了过去,一把握住梁栋的右手使劲地摇了又摇,并热情漾溢地说:“祝贺你,衷心祝贺你获奖!”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他就连连拍着他的肩头,又说:“小梁,你真不简单,你给矿区的人争了光,确实不简单!”

“方师傅,你过奖了。”梁栋被夸得有点不自在,就谦恭地发笑,那么诚恳地说:“我只得了小奖,不值得一提。”

方良伯却说:“小梁,你太谦虚了。你应该明白,奖项虽小,份量虽轻,可它是你心血的结晶,是社会对你成绩的认可。你应该重视它。”

“方师傅说得对,我不应该自轻自贱。应该好好珍惜得来的荣誉,时常用它来勉励自己,画出更好的作品…”

方良伯忽然仰脸大笑,边笑边说:“小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一位有志气的年轻人,要我说,你干脆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画便罢,要画一定要画出杰作,成为大画家。”

“成为大画家?”梁栋重复着方良伯的原话,心头一阵狂跳,浑身的热血就沸腾了,便觉得头脑有点发晕,视线有点模糊,舌根有点发硬,想说的话连半句也说不出口。只好暗自寻思,方师傅可真有眼力,你心里的想法,他一眼就看穿了。既然你跟他想的都一样,那就把你的想法直说了吧。他便理顺思绪,鼓足勇气说:

“方师傅,我已经有了要当画家的打算……”

“好!”方良伯欣喜地叫道:“太好啦,你的远大志向总算树了起来,我真高兴。我就喜欢有雄心壮志的好男儿。好男儿总算让我遇上了,幸事,幸事…”为了消除人们对梁栋业余习画的偏见,方良伯便在矿区四处宣扬,梁栋的国画《雄鹰》得奖了,获奖证书,还有奖品,都是县长亲手发给他的。县长不光给他发奖,还鼓励他继续画画,多出好作品,早日成为一名工人画家,为工人争光。县长很重视梁栋,还在会上大讲特讲,梁栋是个少见的绘画人才,自学成才,很不容易。社会各界都应该爱护那样的人,尊重那样的人,营造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良好社会氛围。方良伯一顿宣扬,就使梁栋成了矿区人关注的对象。谁知他今后的路又怎样走呢?

                                        二

“那幅雄鹰画得到底有多好,你见过吗?”华芳向范莉打听梁栋获奖作品的艺术效果。范莉压根就没见过那幅画,就被问住了。可她还想占上风,就冲着华芳一撇嘴,用责备的语气说:“我跟他又不打交道,咋会知道他的画到底有多好。你呀,故意给我出难题。”

挨了数落,华芳也没生气,嘻嘻一笑,瞪了范莉一眼,就扯尖嗓子咋唬:“你肯定见过,可你心中有鬼,不敢向我承认。”

“你胡扯。”范莉急得乱跺脚。

华芳便望着范莉的狼狈样子哧哧发笑,边笑边说:“你没见过,可我见过。”说毕,她又冲着范莉得意地晃晃脑袋,显示她跟梁栋关系不一般,显示她也爱好高雅的绘画艺术,范莉跟她没法比,是一个地道的俗人。范莉只好在华芳面前认输,叹一口说:“你见过那幅画,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它到底有多好。”

“行呀,”华芳笑盈盈地说:“看上去就像一只活鹰落在白纸上,随时都会飞走。”然后详细解说那只雄鹰的静态姿势,毛色,眼神。经她一番着力渲染,那只雄鹰就惟妙惟肖地显现在范莉眼前,就使她萌动了一睹为快的念头,她便对华芳说:“我也想去见识一下那幅画,今天下午,你陪我去梁栋宿舍吧。”

华芳偷偷一撇嘴,故意戏弄范莉:“你压根就看不起梁栋那样的人,我看你就不必去看他的画。”一听范莉就猴急了,狠狠瞪了华芳一眼,失口说:“你说我看不起梁栋,袁大姐可认为我们很般配,还打算把我介绍给梁栋……”

“真的吗?”华芳那般一问,范莉这才意识到走嘴说错话,脸颊刷地一红,就赶忙用双手蒙住面部,一个劲哧哧好笑,用笑声来掩饰心虚。华芳急于想得到答复,就催促道:“死莉莉,你快说话。”范莉猛地抽回双手,挑逗地说:“死芳芳,我偏不说,活活急死你。”一语末了,范莉拔腿就跑。华芳笑骂一句,便望着范莉的背影直追急赶。

绘画的秘密已经公开,梁栋就不再背着工友作画。星期日这天,梁栋鼓足勇气带了绘画工具到河边写生。花溪河水从山涧流泻下来,沿着河道哗啦啦地流淌,不时奏响一曲清脆悦耳的欢歌,为梁栋作画助兴。百年老榆树深深地扎根泥土里,长得树身粗壮,满身龟斑,枝条繁茂,树叶密集,遮天蔽日,为梁栋作画搭了天然凉棚。梁栋便在这般优美的天然环境里专心致志地写生。

林间突然响起一阵姑娘嬉闹的叫声,扰得梁栋小吃一惊,他便停住画笔用心谛听,便听到一位姑娘尖嗓子叫喊:“我让你跑,你往哪里跑,要是把你抓住,我二话不说,就把你撂到河里喂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嬉闹声随之跟了过来:“你给姐姐老实交代,三更半夜不睡觉,翻来覆去,是不是在想画画的那家伙?”又是一阵奔跑声,梁栋便不由得念叨:“千万可不要跑我这里胡闹。”谁料,范莉突然从老榆树背后窜了过来,野兔似的绕着树身兜圈子,笑着向对方挑战:“死芳芳,你就是抓不住我。来呀,笨蛋。你才三更半夜单相思,都快有神经病了。”说着,范莉搂住树身轻轻一转,稳稳地站在了梁栋面前。

“死莉莉,我非泼你一身水不可。”话音尚未落尽,华芳就猛然将手里的半盆水泼了出去。梁栋与范莉的裤腿都给打湿了。见状,华芳下意识地一松手,脸盆就掉在了地上。

三人都很尴尬。

“哼,你可干了好事。”范莉责怪华芳一句,赶忙弯腰用手指往下捋裤腿上的水。并向华芳一挤眼睛,朝梁栋一撇嘴,暗示她做了错事,得向他赔礼道歉。华芳就露出歉意的微笑,目光躲闪地打量梁栋的湿裤腿,陪着小心问道:“小梁,你生我气了?”。

梁栋有些窝火,就没理睬华芳。华芳就尴尬地东张西望,发现梁栋的画板掉在地上,她就赶忙弯腰捡起画板,吹去上面的灰土,递到他手里。然后,掏出手绢小心地吸着溅在画板上的水珠。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了。梁栋有点厌烦华芳,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她随即往前一跃,就到了他眼皮底下。四目相对。梁栋又是一阵心烦,想再往后退,与华芳拉开一定距离。可华芳猛地拽住梁栋胳膊,大大方方地擦起衣袖上的水印来。她与他近在咫尺,她身上热呼呼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无法抗拒,他的心绪就乱了。无奈,他只好闭了双眼,调息宁神。少许,他睁开两眼,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不必擦,水点很快就会干的。”言毕,他往后退了几步。

“啊呀,我又不害你,看把你吓的。”华芳笑着责怪梁栋。梁栋没有应声,用冷淡的目光望了华芳一眼,便望着老榆树念叨:“我真不该轻狂,跑到这种地方作画。真是自寻烦恼。”闻言,华芳不禁哈哈大笑,边笑边说:“小梁,你可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呀。应该说,我们不该到这里来,干扰你画画。现在我闯了祸,你该大动肝火,美美骂我一顿。可你反倒自责,不合情理嘛。”她睁大杏眼,等他做出反应。片刻,梁栋这样对华芳说:“你又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存心捣乱。那我没必要跟你计较谁是谁非。”听了,华芳笑嘻嘻又问:“小梁,你真得不怨我?”

“没啥可怨的。”梁栋坦城地作答。见梁栋不再生气,华芳就热情漾溢地说:“我和范莉来河边洗衣服,一边洗,一边评价你的获奖作品。说你真了不起,是个难得的人才。大家都应该尊重你,爱护你,要是有人故意在你身上使坏,我们要把那个坏家伙揪出来,让他当众出丑……”

梁栋觉得华芳的说法不妥,便抢了话头说:“说心里话,我这个人没啥了不起,和你们一样,都是凡人。所以,不会有人故意害我…”

华芳却执拗地说:“你能画出那么好的画,就是特殊人才,和我们绝对不一样。”梁栋不想让时间白白浪费掉,就不再搭腔。暗自念叨:“走吧,快走吧,让人家干点正事。”可华芳突然又说:“小梁,正巧碰见你,那就事先给你打个招呼,今天下午,我和范莉要去你的宿舍,好好观赏一下你的大作,饱一回眼福。”梁栋不想让她们扰乱他的心绪,便有点为难地作答:“今天下午,我要画一幅新作品,恐怕没时间见你们。”一听华芳就很不高兴地说:“你这人真没意思。人家那么尊重你,可你还给人家摆架子,真让人心凉半截。”梁栋一看华芳果真生气了,只好改口说:“下午你们想来就来,我热情欢迎。”

范莉却急忙说:“华芳,梁栋很忙,我看就不去打扰人家了。”华芳瞪了范莉一眼,嘴不饶人地说:“范莉,可是你说要去看画的,人家替你说好了,你又变卦,真不识抬举。”范莉反驳道:“我可是设身处地替梁栋着想,不像你蛮不讲理。”华芳无言以对,只好自说自道:“反正我一定要去。”范莉忍不住指责华芳:“你这家伙太霸道,简直就是一个不讲理的恶婆婆。”遭到范莉数落,华芳就急了,就扑过去扭住范莉胳膊要惩罚她,她却猛地抽出胳膊,撒腿就跑,华芳便急追直赶……

                                                 三

赶回宿舍,梁栋快速吃了午饭,打算睡一阵,起床后就动手搞新作品。可躺下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华芳和范莉嬉闹的情景,弄得心里好烦。忽然想起华芳她们要来看画,心里就越加烦乱。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休息日,本想把一天时间都利用起来好好练笔,打基础,可偏偏遇上两个疯姑娘,在外扰乱人心不说,还要来宿舍扰人,真不象话。想着,梁栋一骨碌坐了起来,将目光移在墙面上,随意浏览画稿,用那种方法来排解心烦。此法果然奏效,他的心绪很快就平稳下来。他便走近案头,提笔作画。

梁栋画得得心应手。忽然听到嘭嘭的敲门声,又听到男女对话的声音。有客来访,必须接待,他只好暗叹一口气,无奈地放下画笔,有点懒散地前去将屋门打开。

华芳果真来了,做伴的是李忠东。各自向梁栋打个招呼,你推我搡,嘻嘻哈哈进了屋,给人一种关系亲密的感觉。或许是要博得梁栋的好感,华芳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面部精心化了妆,就使得她增色几分,看上去整个形象很妩媚。梁栋望着华芳楚楚动人的模样,心头怦然一动,忍不住在她浑身上下打量,就像欣赏一幅好作品那样用心,居然忘了招呼客人落座。华芳发现梁栋走神,就故意咋唬一句:“大画家,难道只准客人进门,不准客人坐下。小心,站客难打发。”梁栋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说:“坐吧,随便坐。”

李忠东是个爱耍嘴皮子的家伙,便紧接梁栋的话音开玩笑:“大画家,你让我们随便坐。那我可要坐地上。因为我无能,一事无成,低你三等,按规矩就该坐在比你低的地方,表示我在你面前甘拜下风。”听起来李忠东只是信口开河,逗笑而已,梁栋可认为他心怀妒意,在用玩笑的方式故意捉弄人,他的心情一下就变坏了,索性给他一个冷脊背。李忠东见梁栋举动反常,便冲他虚晃一拳,然后猛拍他肩头一把,故意大声叫嚷:“哎,你这家伙究竟犯啥病,见人不理不睬的,难道我惹你了。莫名其妙。”

华芳见李忠东言行粗鲁,赶忙打圆场说:“李忠东,有话好好说嘛,大呼小叫的,听了让人心里多不舒服。再说,对小梁也不尊重。”李忠东强辩说:“我没说错话。小梁跟我是好兄弟,狗皮袜子没反正,我骂他两句,他吼我两声,都不过分。”换一口气,李忠东又说,梁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劲画画,都快成画呆子,大概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了。要是再没人跟他说一说,笑一笑,闹一闹,说不定早晚会得痴呆病。他逗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他改一改死气沉沉的毛病,变得活泼些,看上去真是个年轻人。一句话,他的做法看似出格,可笑,实际上,也是尊重梁栋,爱护梁栋的一种表现。

“你真有这么好的心肠?”华芳瞪了李忠东一眼,挑逗地说:“我看你的心肠不会这么好,纯粹是无理狡辩。”一听李忠东就猴急了,啪地拍自己胸脯一把,大叫大嚷:“我的心肠绝对这么好,你要不信,就扒开我的胸膛,看我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华芳被李忠东的轻狂举动惹得失声好笑,用手指着李忠东的脸面,边笑边说:“你呀,天生就是个丑角,一开口,一动手,非把人惹笑不可。”

梁栋被他们搞得简直烦透了,真想撕破脸面大喊一声:“你们不闹,行不行。要知道,白白浪费别人时间,等于图财害命。”一席话咕噜噜涌到嘴边就要脱口而出,可又下意识地将嘴巴紧闭,那番话就被他尘封在心里了。人家毕竟是客人,得给客人留面子。况且,人家对美术作品感兴趣,专程前来欣赏,也是对作者的一种认可,一种尊重。那么,就不应该对人家不理不睬,应该诚心接纳,热情招待。道理想明白了,梁栋的心情也就变好了。他便面带微笑,出人意外地说:

“你们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看画就看画,我都不介意。”华芳紧接话茬说:“真没想到,小梁会这么开通。”梁栋回敬道:“反正,今天大家都休息,那就抛开一切事情,一起放松,享受一回清闲。要不然,李忠东又得挖空心思说笑,给我治病。”

李忠东友好地拍了梁栋肩头一把,故意摇头晃脑,怪声怪气说:“哎呀,我这个大夫可真高明,才用了一剂偏方就把病人治好了,了不起,真了不起。”说毕,自得其乐地哈哈一笑,又开始饶舌。说人跟机器不能比,心弦绷紧一段时间就得放松一次,不然,心弦就要绷断。要想彻底放松,要么大醉一场,将所有的事都麻醉,再也醒不过来。要么无拘无束地说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可他说,笑是人生一宗宝,祛忧愁,开心结,暖人心,仇人也能再和好,人生一世笑声不可少。”

“行了,”华芳抢过话头说,“你说得也太多了啦,该让出机会让小梁说话。”李忠东一怔,拿手抹一把脸说:“对呀,这半天,我都在逞能,卖狗皮膏药,也太不象话。我情愿把说话机会都留给小梁,让他好好说些话,咱们来个精神会餐。”

梁栋淡淡一笑,有点谦虚地说,语言要靠思想来表达,可他思维迟钝,还没有什么新观点,就不重复别人说过的话了。可他要表明自己的感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便提醒他们:“既然你们专门跑来看我的作品,在看的时候,随时发现问题,随时指出来,我虚心接受。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对呀,这半天只图开心,胡说乱道,差点把正事忘了,”李忠东怪叫一声,一拍大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专门跑来,就是要当一回老师,挑出学生作业毛病,毫不客气指出来,让学生很快进步,那我马上看画。”说着,李忠东一跃而起,跑了过去,抱了膀子,挺认真地观赏墙面上的作品。

华芳见李忠东装模作样,就冲他不屑地一撇嘴,又望着梁栋笑一笑,将目光移在画面上。少许,她忙里偷闲打量李忠东,发现他看画已经看傻了,两眼不眨,嘴巴半张,下嘴唇耷拉着,那副样子委实可笑。她就想捉弄他一下,便故意撞他腰身一肘子,拖长腔调说:“有人好像一本正经在看画,其实是狗看星宿,不知稀稠,腰里别个死老鼠,假装打猎的。”李忠东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就没搭理华芳。华芳心不甘,就又调侃地说:“有的人明明对绘画一窍不通,只会凑热闹,可偏要装出行家的架势,非要看出门道。还打算给人家提意见,让人家称他为老师。这号人呀,简直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真是世上最可笑之人。”说着,华芳又望了李忠东一眼,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打算还戏弄他。不料,李忠东忽然抓住华芳手腕,用劲捏了起来。他的手劲很大,把她捏得钻心疼,她就招架不住了,失声吱哇乱叫。可他还是不肯松手,逼急了,她就猛地踩住他的脚尖,这一招真灵,他的手马上松开了。

华芳眼里闪着泪花,一边打量发红的手腕,一边笑骂李忠东是个狠心贼。听了,李忠东仰脸哈哈大笑,且笑且说:“活该,倒霉。谁叫你招惹我。要知道,我做人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敢犯我,我必还手。”

“你呀,真不是好东西。”

“咱们都一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你说呢?”他们便四目相对,谁也不愿先眨眼皮,就那样长时间对视着。最后,华芳没经住李忠东鬼脸挑逗,又是眨眼,又是好笑,还冲着李忠东大声嚷嚷:“你真是个鬼东西,我算是服你了。”李忠东便说:“既然服我了,那你就照我的样子,聚精会神看画,认真分析思考,看完所有的画以后,要说出你的观后感。”

梁栋见李忠东的态度那么诚恳,有点感动,便用友好的目光望了他一眼,坦诚地说:“我的作品水平不高,你们就随便看吧。要是认真看,得耗费你们好多时间,不值得。”

李忠东忽然发问:“小梁,看完你的作品,我要当场给你挑出毛病,你真能接受?”

梁栋赶忙回应,“真能接受。有话你尽管说,我全部采纳。我知道,你是想帮我,而不是想害我。一句话,满招损,谦受益嘛。”李忠东便竖起大拇指,且说:“小梁,我感觉你是个大度的人,所以,我料定你将来必成大器。”

“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了吧。”

“不早。”李忠东自信地说:“我天生一双慧眼,看人看事都挺准的。就凭你的气量和恒心,将来你一定会画出杰作,出人头地。”梁栋有点激动地回应:“但愿你的预言早晚能应验。”华芳紧跟话音说:“李忠东,说来说去,最后,你算是说了两句人话。”李忠东有点得意地晃晃脑袋,冲着华芳故意吆喝:“少扯淡,抓紧时间看画。”

“看就看,我保证比你看得认真,感受比你深刻。”他们都不吱声,一门心思赏画。梁栋待在一边,无事可干,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急。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还是心急,无奈,他就拿起一本连环画看起来。注意力还是无法集中,他只好闭住眼睛,心中默念:你们快点看,看完快点走,给人家留点时间,把手头的画画出来,要不然就欠了一笔帐。睁眼一看,他们还是那么认真地赏画,他只好闭了眼,仔细琢磨新作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不知不觉,他的思绪就全部沉湎于幻象之中,似乎忘了室内还有别人。

                                                  四

李忠东和华芳终于看完了所有作品,转过身来才发现梁栋神情冷漠,似睡非睡,早就把他们晾在一边。华芳以为梁栋累了,趁机休息,就没有见怪。而李忠东有点生气了,故意干咳一声,猛地叫道:“呔,小梁,你这家伙真不象话。人家认真看你的画,还打算边看边跟你交流,你倒好,目中无人,把人家晾在一边,放心睡大觉。你呀,待人心不诚,不够朋友。”

梁栋被一声大喝吓了一跳,慌忙睁眼打量李忠东,见他板着脸,他就赶忙漾出一脸轻笑,认真听他说三道四。他还没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抢白道:“李忠东,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睡觉,我在构思一幅新作品,想得一多,就显出睡觉的样子。说心里话,我决没有把你们晾下不理的意思。”

“真心话?”李忠东不依不饶地问道。

梁栋赶忙回话:“不哄你。你聪明过人,我根本就没有哄弄你的本事。”一听李忠东就哈哈大笑,且说:“小梁,我相信你没有哄我。那好吧,咱们就言归正传,说你的画。”

华芳插言道:“李忠东,你给小梁脸色看,气量也太小了。你到来以后,就喧宾夺主,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人家小梁并没见怪嘛。”被华芳说了一顿,李忠东感觉很丢面子,一咧嘴大声说:“华芳,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计较长短。还是言归正传,评价梁栋的画吧。”

李忠东让华芳先谈观后感,一听华芳就高兴地叫道:“这还差不多。”她就说,从整体看,梁栋的作品都有相当高的水平,感染力挺强的。但也有不足之处,譬如有的作品笔触不太生动,显得有些呆板。再则,有的作品色彩层次不太明晰,色彩搭配不太理想,显得不那么醒目,给人一种遗憾的感觉。话到此,华芳望着梁栋谦意地笑一笑,说:“我是个外行,只能凭感觉说话,说错了,请你多原谅。”

梁栋在听华芳一番话的时候,内心很矛盾。既希望她发现作品缺陷,客观地指出来,让他引以为戒,在以后的作画过程中加以克服。又希望她少挑些毛病,千万不要损伤他的自信心。当华芳将观后感和盘托出之后,梁栋只有一丝快感。霎眼工夫,心里就虚了,像是被掏空似的。连外行都能看出来的缺陷,而他长时间都没有察觉到,问题可真是严重,至少说明他缺少艺术悟性。看似不舍一寸光阴一直在勤奋地练习基本功,而实际上一直在走弯路,自讨苦吃。于是,他有点紧张地说:

“华芳,你的眼光真准,发现了作品所有的毛病,你提的意见我诚恳接受。”顿了顿,梁栋的情绪稳定下来,便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发现了我绘画中的重要的问题,算是给我上了一课,我得感谢你。”

“哈哈——”李忠东边笑边说:“华芳,我算是成全了你,让你没费劲就成了人家的老师。”华芳却说:“我可没资格给谁当老师,只是说了两句真话而已。”

李忠东便半开玩笑边认真地说:“你不想当谁的老师,可我想当,那我可要训导我的还不成器的学生啦。”言毕,他把目光移在梁栋脸上,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梁栋就担心李忠东夸大其词,乱说一气,使他的自信心受挫。转念又想,既然明确表态要让人家提意见,那就信守诺言,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哪怕说得不着边际,也得让人家说。于是,梁栋就对李忠东说:“我早有准备,你就放心说吧,啥样的话都能承受。”

“那我可就直说了,”李忠东就冒出那样几句话来,“水平相当高,作品件件好,临摹作品多,自创作品少。”话语戛然而止。梁栋委实猜不透李忠东心思,就盯住他眼睛瞎猜,什么也猜不出来,便将目光移向华芳,华芳就会意地催了李忠东一句:“还没说完,继续说呀。”

李忠东一怔,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神情,不屑地说:“已经说完了,所有的意思都在那四句话里,难道你听不出来?你的水平可真高。”华芳反唇相讥:“那当然。我水平真高,懒得听你那几句杂话。”梁栋生怕他们没完没了斗嘴,浪费光阴,就赶忙打圆场:“你们的说话水平都高,都比我强,我跟你们无法相比。”

还以为话已说完,李忠东和华芳就会知趣地离开。没想到,李忠东居然道出一个想法,他也想学画。他学画不一定要当画家,只是想感受一下作画的乐趣,培养一定的艺术素养,能够看懂各种各样的绘画作品,能够说出行话,不要闹出笑话。说到此,李忠东有点得意地发问:

“小梁,我的想法不奇怪吧?”梁栋一笑,如实作答:“你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听了,李忠东就哈哈大笑,得意地说:“谁要说我的想法奇怪。谁的脑子就有毛病。”

华芳感觉李忠东有些张狂,惹人讨厌,就数落他说:“李忠东,我看你是猴子脱生的,见人家干啥你也要干啥。见小梁画画,得了奖,出了名,被大家尊重,你就眼红,也要画画,也想出名。可你得好好掂量一下,是不是画画的那块料,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李忠东很不礼貌地抢了话头,自负地说:“想那么多屁事不顶。我想干啥就干啥,一干肯定出成果,超越别人。我要好好画上三年,水平肯定要比小梁高一截。”

“行了,”华芳性急地插话,“李忠东,你也太张狂了,还没画一幅画,就说要三年超过小梁,过早下结论,等于自己扇自己耳光。”

李忠东不与华芳论理,将注意力移到梁栋身上,突然开口问:“小梁,你说我能不能学会画画?”

梁栋就被李忠东问愣了,抬眼望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忠东就又问了一回,梁栋感觉李忠东的问话有点可笑,不想正面答复,又怕他不肯罢休,就不得不勉强作答,一定能学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李忠东便挑衅地又问:“那你说,我好好画上三年,能不能超过你?”这可是不好回答的问题。梁栋若说,李忠东学画三年,就想超过他,恐怕不可能。那么,李忠东肯定会指责他骄傲自大,气量狭小,见不得别人比他强。梁栋若违心地说,李忠东聪明过人,悟性很高,苦干三年,画技肯定要比梁栋高半截,出手的作品会都被行家赏识。要是搞个画展,一定会轰动一方。李忠东一听就会眉开眼笑,沾沾自喜,认定自己是个绘画天才,一味地乱来,晚上不睡觉,疯狂地乱画,白天不好好工作,偷偷溜回去画画。那样一来,既毁了他的身体,也耽误正常工作,造成不良影响,张厂长肯定会出面干涉,使他的自尊心受挫,双方就会结怨。为此,梁栋就很客观地对他说:“李忠东,我认为绘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想做出一点成绩可真不容易。我还是赞成你前面的想法,先尝试一下绘画的乐趣,不要跟别人争高低,摆正心态,扎扎实实打基础,自然就会水到渠成,出成果。”

李忠东忽然仰头大笑说:“小梁,你是怕我超过你,心虚,才挖空心思劝我吧。实话告诉你,我想来想去,改主意了,不再碌碌无为混日子,也要豁出去大干一场,三年以后干不出名堂,我头朝下走路。”

梁栋苦笑道:“我就怕你豁出去疯画,影响工作,自己砸了自己饭碗。”李忠东啪地拍响胸膛,豪气逼人地说:“饭碗砸了更好。到时候,我就背个画板,周游全国,画遍名山大川,一定要成为名人。”话说到这份上,梁栋也不好再劝李忠东,只好逗他说:“咱们的李忠东胸有大志,腹有良谋,将来必定是个大名人。到那时,恐怕就不理我这个小人物了。”

“难说。”李忠东又是那般得意地大笑。华芳就感觉李忠东太不顺眼,笑声太刺耳,她就毫不客气地说:“我有种预感,三年以后,小梁还在坚持画画,可李忠东感觉画画没意思,早就洗手不干了。就像猴子扳包米,扳一个丢一个。我凭啥说这话,就凭李忠东的秉性。”

被华芳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李忠东就急了,慌忙嚷出一句:“华芳,你胡说八道,侮辱我的人格。”

“本来嘛。”华芳嘻嘻好笑,又揭李忠东的老底:“我好像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好好练习手风琴,坚持练一辈子,争取成为音乐家。可是,我好长时间都没听见你的琴声,说明你凭兴趣做事,兴趣一旦过去,爱好也就不见了。我说得对吧?”

李忠东被问愣了。他确已具备一定的手风琴演奏技艺,也算是矿区一名文艺骨干。在他兴趣最浓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练琴,而且要练到入迷的程度。不仅在宿舍没完没了地演奏,还要在供销商店门口当众演练,招来好多人围观,向他喝彩,向他鼓掌,以此来满足他的虚荣心。而梁栋也会拉二胡,可他只在宿舍演奏,自娱自乐。缺乏灵感什么也画不出来时,心情很是苦闷,他就会演奏二胡名曲《江河水》。而当画完一幅作品,品尝绘画带给他的乐趣时,他又会演奏二胡名曲《赛马》,以此来抒发内心的激情,激发新的灵感。那两首曲子就成了他精神生活的调节剂,心情好坏的传声器。华芳呢,天生一副好嗓子,歌儿唱得特好。每逢矿区搞文艺活动,她都要登台献歌。因为他们三人曾经代表矿区参加过县上的文艺演出,平时的交往也就多一些。每每聚在一起,免不了说东道西,还要斗嘴。尤其华芳与李忠东老爱打嘴仗。

被华芳揭了老底,李忠东一时哑口无言。可他并不就此认输,没过三分钟,他忽然开口反驳:“华芳,你的嘴太臭了,把我说得没一点出息,让人简直受不了。这回,我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干到底,决不给你留下小辫子,让你数落。”

“但愿你说到做到。”华芳又提醒李忠东一句:“请你记住一句格言,什么都想抓的人,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李忠东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华芳的忠告。然后说,其实,各门类的艺术都有共性,在钻研的过程中会触类旁通。“我已经有一定的音乐悟性,我把音乐悟性用到画画上来,一定很快见效,三年超越小梁的目标一定会达到。”

梁栋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李忠东,见你决心有天大,我还真有些怕你。不过,我愿意接受你的挑战。我就不信,我会落在你背后。”

“那好,我一定要跟你见个高低。”

华芳趁兴说:“那我就做你们的模特,并作双方比拼的见证人。”

“那好哇。”李忠东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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