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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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路，走运的会逐步上升，背运的则总在原地踏步。张厨子就属于后一种人，一直是个背时鬼。他在龙口中学食堂做饭三十多年，起早贪黑吃苦受累，一直熬到最后，学校也未能让他转正，还是个临时工。工资低得可怜不说，也没资格享受退休待遇。卫校长由此想到，他一旦离开学校食堂，就没有任何收入，往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临走前，他若是死活想不通，一时赌气闹出什么吓人事来，造成恶劣影响，可真不好收拾。那就得及早下手，彻底解决他的老大难问题。就跑了一趟县教育局，征得领导同意，然后大胆做出一个决定，一次性发给张厨子七万生活补助费，这笔专款数额挺大的，张厨子一定会动心，情愿接受，卫校长那般想。
张厨子就被叫了过来，卫校长简要地表明意图，就道出了那笔生活补助费数额。一听张厨子就暗吃一惊，眉眼跳了几跳，边笑边说：“卫校长，一次性给我这么多钱，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你对我真是太好咧。”卫校长就趁兴说：“张师，拿到这笔专款以后，你开个杂货商店，就会天天都有收入，也等于月月在领退休费。”没料到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张厨子心头一动，想法说变就变了，怪声一笑，随即道出心里话：“卫校长，我很想麻烦你一回，亲自出马带我跑一趟教育局，最后去碰一回运气，最好能让我转正。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咧。”
卫校长好像有难言之隐，想了想才回话：“张师，这想法也没错，那我就尽量满足你要求，和你一起跑一趟教育局。”此前卫校长已经去过教育局，一心想让张厨子转正，成为正式职工，然后办妥退休手续，无忧无虑度过晚年时光。但因找不到他任何入职材料，此事也就未能办成。那一刻，他本想道出实情，不让他白跑那一趟。又怕他根本不会相信，还会埋怨他，只好装糊涂，愿意陪他去碰运气。到了教育局，张厨子经过一番交涉，总算弄清了事情真相，这才死了心。事后，情绪就特别低落，暗自叫苦不迭。又怕心思被卫校长看破，伤了脸面，只好勉强一笑，无奈地说：“这一趟没有白跑，起码让我彻底弄清了，不能转正的原因，从今往后，也就彻底死心咧。”
“那你就此回心转意，听从学校的安排。”卫校长并不放心，随即又问他：“张师，你还有没有其他想法？”张厨子立刻作答：“没有咧，卫校长，你让我咋做，我就咋做，全都听你的。”
时隔不长，卫校长丝怎么也没料到，突然遇上一件怪事，张厨子竟然食言，说话不算数，悄悄告了龙口中学一状，县法院要开庭审理那个案子，就弄得卫校长特别纳闷。既然学校成了被告，毫无疑问，卫校长就得代表学校去出庭。又没做任何亏心事，也就不怕在法庭抛头露面，此去只是在履行一种职责。又那样想，张厨子踏实肯干，可算憨实人，从不会胡搅蛮缠，非要跟学校打这场官司，自然有他的一种理由，也就不能见怪，应该大力支持。就将张厨子叫来，挺和气地表明意图：“张师，我把你叫来，要说一件大事。这事和你有关，就是法院给学校发来通知，明天将要审理你报的案子。这样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得和你一起进县城，去打这场官司。”
张厨子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副心虚样子，快速瞅了卫校长一眼，就下意识地扭过头，含混地笑了又笑，来掩饰心虚，磨蹭片刻，有点不安地回话：“卫校长，要不我走我的，你走你的，要好一些。”卫校长就开玩笑：“行呀，我料定你有门路，要让专车送你去县城，你才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对不对？”张厨子一时无话可说，只好一再嘿嘿发笑，要不然就太尴尬了。
次日清早，他和他还是先后上了同一辆班车。要知道，山区路况差，旅客少，客运公司每日只发一趟班车。恰好还有两个空位，他和他只好并肩坐了下来。张厨子自以为做了亏心事，心虚得很，还特别烦闷。感觉和卫校长并肩坐在一起，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上身似乎钻进一只蚂蚁，时不时在乱跑，就使这里忽而发痒，那里忽而痒得难受，就这里挠一把，那里抠一下，还下意识地一再挪屁股，要与卫校长拉开一段距离，而卫校长一眼就看穿了他心思，就在心里偷偷好笑。“你呀，可真会出洋相。”
出山的砂石公路陡坡蛮多，路面坑坑洼洼，班车时而吃力地往坡上慢爬，时而快速地向坡下行驶，乘客就被颠得左摇右晃，就使张厨子愈发心烦，就忍不住嘟囔：“这种烂干公路，简直想要人命。”来发泄内心的烦闷之情。闻言，卫校长暗自一笑，本想说两句笑话，缓解一下张厨子的坏心情，可又想不起合适的话语。走着，班车忽然连续颠簸，他就趁势将上身一歪，使劲撞在张厨子肩头，来分散他的注意力，随即还笑嘻嘻开玩笑：“张师，我一点也没料到，你的骨头竟然特别硬，把我肋骨撞得好疼，实在忍不住，只好偷偷呲牙，还暗暗嘟囔，张师练就一身硬骨头，你可惹不起呀。”就逗得张厨子咧嘴一再哑笑，情绪即刻变好了，过了一阵，心情又变得挺烦闷，全都挂在脸上。
下了班车以后，张厨子已经被憋得相当难受，心里时不时发慌，就冲着卫校长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赶紧鼓足勇气说心里话：“卫校长，我干了昧良心事情，实在对不起你呀。说心里话，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鬼迷心窍，冒冒失失告了学校，真的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你。这一阵，我后悔得简直要死，可已经闯了乱子，再也没法回头，只能破罐子破摔。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窝火，那你就狠狠骂我，我心甘情愿挨骂。”一听卫校长就仰头好笑，边笑边说心里话：“张师，你可完全想错了。你鼓起勇气状告学校，自然就有你的正当理由。而且你还有这种权利，就不能认为你闯了乱子，而应该认定，你的这种做法是对的。那我也就不能见怪，随便骂你。终归一句话，我赞成你的做法，会配合你打这场官司。”
而张厨子依然紧张，脑筋一时根本就转不过弯来，也就怪声怪气嚷嚷：“卫校长，我可不是要告你一个，而是要告龙口中学。”张厨子快速换了一口气，进一步那样解释：“我非要走这一步臭棋，决不是要针对你，惹是生非，而是要让法院做主，彻底解决我，养老问题。”卫校长就欣然点头：“张师，你敢想敢做，让我特别高兴。不必再作任何解释了，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的。”至此，张厨子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会心地笑了笑，发自内心地说：“卫校长，你对我真是太好咧，我不知说啥才好。”卫校长就回应：“我可不爱听别人好话，还是啥都不说为好。”
“那我就在心里说……”张厨子又嘿嘿发笑。
因不知开庭具体时间，卫校长就先去面见主审法官，一问所有事项就全知道了。离开庭还有两个小时，卫校长就当即决定，要带张厨子去下馆子。一听张厨子的怪毛病就又犯了，两个人要去下馆子，不用说，卫校长定会全掏饭钱，那你可就占了人家便宜，实在不好意思。人家对你确实够好了，咋好意思，还让人家招待？再者，你冒冒失失告了学校，给卫校长惹来不少麻烦，可真没脸吃这顿饭。主意拿定，他就委婉地推脱：“卫校长，我一点也不饿，要不我们先缓一缓，官司打完以后，再说吃饭的事情。”
“就快到中午了，不吃午饭可熬不到天黑，午饭必须要吃。”卫校长还特意强调：“我可挨不了饿，非得按时吃每一顿饭，尤其午饭必须要按时吃，那你可得去陪我。你尽管放心，饭钱全由学校报销，你只管吃饭就好了。”张厨子就被搞得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说啥才好。这可咋办？就不时地眨眼睛，翘鼻子，胡瞅乱望，捋手指头，还怪里怪气发笑，最后，他一声长叹才说：“官司还没打，结果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就把我弄得心里一点没底，根本就没心思吃饭。”卫校长就笑着说：“张师，你心眼太小，自讨苦吃，自找烦恼。何苦呢？立刻把心放宽，跟我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只有吃饱肚子，你才有精神走上法庭，摆事实讲道理，打赢这场官司。” 张厨子就暗想，可不能再驳卫校长面子，惹他不高兴，他就哑哑一笑，勉强回话：“也行，那我就厚着脸皮，白吃公家一顿饭。”
“张师，你这样想，可不对劲呀。”卫校长又说：“张师，我实打实说，你一旦离了岗，就再也不会来学校。那我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犒劳你一回，让你高高兴兴进法庭，打这场官司。
“还有这层意思？看来这顿饭，我不吃还真不行。”
“就是，这顿饭你必须要吃。”
“行，那我就听你的话，去吃这顿饭。”他们就选定附近一家餐馆，一起来了门口，张厨子抬眼一望餐馆招牌，“家小厨饭庄”，就收住两脚不往里走了，下意识地念叨：“这个饭馆要能，对外卖后悔饭，那该多好呀。”
“你在念叨啥？”
“我呀，我在说，这饭馆要能卖后悔饭，那该多好，我的心思就可了。”说完，张厨子就怪笑起来。卫校长粗略一想，就明白了张厨子的心意，一时冲动告了学校，将要上法庭，却担心打输官司，又丢脸，又折财，这才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后悔得要死，很想吃一回后悔饭。想毕，卫校长呵呵一笑，“这个事情很简单，好办得很。世上所有的物品名称，都是人先想好，然后才确定的。我们进去以后，不管点了哪种饭，要了几个菜，原名统统都作废，一律叫它后悔饭。这样一弄，后悔饭可就有了，再把它全都吃光，你的心愿就可满足嘛。”
张厨子再也找不出理由，只好咧嘴笑着说：“卫校长，还是你脑子灵，办法多，让我实在无话可说，算是彻底服你咧，那我就跟你去吃这顿饭。”他们就一起走进了那家餐馆，点了两盘拉条子，两盘过油肉，两盘蒜薹炒肉，一盘鸡蛋炒韭菜，还有一瓶乌苏啤酒。过油肉和啤酒一上餐桌，他们连客套话都没顾上说，就又吃又喝。拉条子和热菜上了饭桌，他们就吃得越发起劲，一阵呼噜声过后，所有的饭菜全吃光了，那瓶啤酒也喝得一滴不剩，瓶底朝天，张厨子可算满足了心愿。饭后，张厨子好像早有什么打算，可要抓住时机赶快去完成，就快速扫了卫校长一眼，不言不语就往外快走,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卫校长察觉他不对劲，想要弄个明白就忙问：“你要去上厕所？”
卫校长可没有得到答复，感觉张厨子行为确实古怪，二话不说，赶忙撵了出去，便见张厨子耷拉脑袋，起劲地走了几步，就小跑起来，像是要快速逃出那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见人，卫校长就忙喊一声：“张师，你到底要去哪儿？要不我带你去。”可他还是没理卫校长，一看要出岔子，卫校长就急忙追赶，没跑几步就停下，苦笑一声，望着张厨子身影嘟囔：“他不是真要逃跑，而是心病太重，在跟自己闹别扭，闹腾一阵，二混子劲头过了，就会后悔，要回心转意，也就不必去追他。”他就不慌不忙往前走，一霎眼工夫，就见张厨子猛然回头一瞅，居然不跑了，索性就地一蹲，两手抱住脑袋，一动不动，好像头疼得要命。卫校长就快快跑了过去，一望张厨子就赶忙问询：“你急慌慌在跑，咋就说停就停，还双手抱头，是不是头疼得厉害？”张厨子显得特别尴尬，苦笑一声，再叹一口气，好像要说什么，又没勇气说出来，卫校长就急了：“你为啥要跑，又猛然不跑了？”张厨子就丧气地回话：“我腿肚子 抽筋，没法再跑咧。”
卫校长偷偷一笑，就故意那般说：“你已经没法跑了，那就快起来，马上跟我回去。”还伸手扥了张厨子衣袖一把，他就顺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乱望，磨蹭一阵，才满脸惭色说实话：“刚才 我已经吃了后悔饭，我就不能哄自己，就得折头回头，不能去打这场官司。”
“你说啥？你的想法也太古怪，太可笑，让人哭笑不得。”卫校长暗叹一声，心里话就脱口而出：“张师，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我可不许你这么做，法院也不会让你这么做。要知道，人家已经做好了开庭准备，不可能让你随意更改。为此，我劝你趁早死心，乖乖地去打官司。”张厨子就急了，红头涨脸说实话：“可我实在怕输，及早回头不打官司，还可拿到学校给的补助款。假如官司打输咧，我可就又丢脸，又折财，啥都丢光咧。”卫校长好笑了一声：“张师，你想得过于复杂，真是自找烦恼。可我料定，你肯定能打赢这场官司。”
“我为啥能赢？”
“因为你呀，在学校连续干了三十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干到最后，你也没法享受退休待遇，太不公。因此，法院就得依据实情，还给你一个公道，判给你一笔生活补助费。”
“能判给我多少？”
“法院会尽力为你考虑，尽量让你多拿补助款。我估计，要比学校给的多一些。”卫校长那番话，一下子说到了张厨子心坎上，他就再不吭声了。低头思来想去，忽然失态地嚷嚷：“我能打赢官司，当然是好。可我也担心，打完这场官司以后，有些人就会说三道四，损害你的名誉，弄来弄去，你就有可能丢掉校长职务，那样的话，我可就把你害惨咧。”闻言，卫校长呵呵一笑，随即那般说，张厨子也是一番好意，可是过于担心了，所想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卫校长索性把话说透：“张师，你豁出一切，要打一场官司，这主意太好了。这样一出手，你的大问题就可彻底解决。要知道，先前学校确定要给你一笔补助款，却因数额挺大，好事人会眼红，暗中造谣，说你耍了鬼心眼，给了我不少好处，我才要给你一大笔钱。谣言传来传去，就会坏了大事，会让你一场空喜欢。一句话，不经法院判决，那笔钱就不牢靠。另一方面，学校经费紧有限，虽说确定要给你一笔专款，却不能一两次就全额付清，有可能会拖，一拖就是几年，能把你急死。再者，说不定哪年，我要被调到别的学校，新校长不理旧账，你也就再拿不到尾款，要伤透脑筋。因此，你必须抛开所有杂念，勇敢地走进法庭，配合法官打完这场官司，情形就会大变。法院判给你的这笔补助款，也就进了保险箱，可以用来过好晚年生活。 张师，你还没听明白？你脑筋还没转弯？”
张厨子再也不敢怠慢，赶紧大声回应：“卫校长，我全听明白咧，脑筋彻底转弯咧。为啥？你的一番话，都说到我心坎上，让我彻底服你咧。”一听卫校长就嗨嗨发笑，然后长舒一口气感慨地说：“我能够说服你，让你彻底服我，我可太高兴了。”
“卫校长,你对我太好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不必再说那种话，”卫校长笑着说：“我们得赶快做好准备，去打这场官司。”张厨子就忙说：“这官司必须要打赢。”
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县法院就准时开庭。不消说卫校长就坐在被告席上，可他没有一点精神压力，神情显得挺坦然，有意将腰身挺得直棱棱，分明是在当众表明，他可不是什么罪犯，而是代表学校出面，在履行一种法律程序。张厨子坐在原告席上，腰身也直挺挺的，表情相当严肃，精力高度集中，十分警觉地望着法官，随时准备回答他们所问的事情。成败在此一举，决不能出半点差错。很快就进入询问程序，主审法官就发问，张福，你在哪个单位？干什么工作？
张厨子回答，我在本县龙口中学，是学校食堂厨子。
法官又问，你是哪年参加工作的？
张厨子就答，一九七三年九月。
法官再问，现在是哪一年？
张厨子回答，二0 0七年九月。
法官继续问，三十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学校食堂工作？
张厨子就答，我当然一直在学校食堂上班。每年学生放了假，我才能休息十几天，学生一开学，我就天天都在上班，就像拉磨的老驴，一直也没有空闲的时候。就逗得现场所有人都在好笑，卫校长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声很快消失。
法官接着发问，张福，上班前十年，你每月拿多少工资，十年以后，每月工资又是多少，最后十四年，每月工资又是多少？他逐一作了答复。
法官继续发问，张福，你为什么要控告龙口中学？张厨子当即作答，不能公平对待我，想要讨回公道。要知道，我连续工作三十多年，起早贪黑，吃苦受累，好不容易才熬到最后，学校也没有让我转正，还是个临时工。工资低得可怜不说，一旦离开学校，就没有一点收入，让人实在想不通。思来想去，总算想明白一个道理，我的一切损失，都是学校造成的。因此，学校就得承担全部责任，不只是要给我一个公正说法，还得给我一定的经济补偿，要不然，可要把我活活亏死。
法官又问他，还想说啥？张厨子就抓住机会嚷嚷，我原先有过一次转正机会，考核关已经过了，很有可能转正。可谁也没想到，前任校长在背后捣了鬼，把我的转正指标，偷偷塞给他亲戚家女娃，让她提前转了正，成了公办教师，就把我一下子晾到荒滩上，再也没遇上一样好事情，可把我的心伤透了。后来，我一直认为，即使干到最后，累得弓腰驼背，学校领导也不会开恩，给我什么好处。年龄一到，就会把我除名，让我两手空空回家。我根本没有料到，老天爷竟让我遇上好心的卫校长。他得知我是老牌临时工，没有资格退休，没人给我发退休费，离校以后，没法正常过日子，就去找上级部门，请求将我转为正式职工，结果好事未能办成。
卫校长只好另想办法，大胆作了一个决定，一次性发给我七万生活补助费，作为补偿。这个结果，也挺好的，让我相当满意。可我也想到，七万块可是大数目，有人肯定会眼红，要在背后造谣，甚至捣乱，让我拿不到那笔钱，会让我一场空喜欢。再者，学校经费一直紧张，即便答应给我一笔钱，恐怕三年五年也难以付清，拖来拖去，要出什么问题。还有一怕，就是不定哪天，卫校长被突然调走，新来的校长不理老账，我就再也拿不到生活补助费，日子可就没法过。这才想到，可得打一场官司，让法院为我主持公道。那笔生活补助费，经过法院一判，才算是铁板上钉钢钉，彻底牢靠了，真正归我了。
法庭经过问讯，取证，辩护等程序，最后，主审法官做出如下判决：鉴于张福一直在龙口中学工作，期限长达三十四年，也未能转为正式职工，还是临时工身份，离校以后，无法享受退休待遇，晚年生活没有保障，为此，判定龙口中学给予张福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七万八千元，以保障今后的正常生活。
这场官司总算有了满意的结果，就使张厨子尤为激动，忍不住噗地就笑了，笑得眼睛成了两条细缝，似乎会粘在一起。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将笑脸扭向卫校长那边，很想说几句心里话。只因隔着两个人，实在无法与卫校长交谈，只好冲他连连点头，以表喜悦之情。卫校长见状，就激动地竖起大拇指，在张厨子眼前晃来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