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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玉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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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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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子墙

在我老家村东乌河西岸,曾经有一处坍塌的围子墙。此墙呈南北走向,长约三十多米。北侧数米形似土墙,南侧大部分已经掩埋于土层内,形成一处土脊,酷似一条翻滚的巨龙,游走于乡间村头。

以前听祖父说,这段围子墙修建于清朝末年,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老家的学校就依此段围子墙做了院墙,校门就建在墙的西侧。那时,每天上下学都会经过一个大崖坡,临坡北边是一个大水湾,下去坡南边就是学校的大门。那时的围子墙就是整个村庄的守护神,每天看着来往的学生上下学,每天聆听着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每天早晚迎送着父老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敞开胸膛欢迎着四海来宾,人来人往。

在我儿时,经常和小伙伴们去那里玩耍,玩一种占山为王的的游戏。高高的围墙没有踩蹬点不好攀爬,我们就约定比赛看看谁先爬上去谁就是大王。要能爬上去就得找窍门啊,酷爱调皮捣蛋的我,发现了墙南边与学校北院墙的连接处,有一处踩蹬点能够爬上去。于是占得先机,最先爬上去,挥舞着衣服大声喊叫着,我是大王,我是第一,那欢呼雀跃的胜利,堪比战斗英雄般荣耀。

家乡的围子墙也叫圩子墙,它是用明清时期最常用的建筑材料——由石灰、河泥、炉渣组成的“三合土”,夯土筑成,质地坚硬。村里的围子墙遗迹是古桓台“四河寨圩子墙遗址”的一部分。在民国时期经常有土匪到村庄抢劫财物,围子墙和寨门就是村庄的堡垒,阻挡了灾难,保佑了一庄的平安。那时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是庄丁,他们轮流白黑去墙上拿枪抗矛,站岗放哨,守护了村庄的安宁。我的祖父曾在围子墙上参加了好几回和土匪的对峙打斗。最终土匪们因围子墙铜墙铁壁般的阻挡,以及庄丁们的顽强阻击,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只有望墙兴叹,落荒而逃了。最让人铭记感怀的是,在一九六四年的阴历七月二十三日,由于持续下雨,乌河涝了,引发洪水,淹了庄稼地,围子墙却如有神助,硬生生将洪魔挡在村外,救了一回全村人的命。

据桓台县县志记载,张家桥庄里的这段围子墙是“四河寨”圩子墙遗迹的一部分。清朝末年,县衙筹办团练,本村举人团练周崇芹和前大王举人张绎武在县衙支持下,组织附近民众修筑大圩子,东起乌河,西依西郑潢沟(即大寨沟),南沿郑潢沟、涝淄河,北枕马踏湖,南北长十一公里,东西宽十四公里,墙高三岔,周长五十余公里,围括面积一百二十六平方公里,于两年后竣工,因四面靠河故名“四河寨”。张家桥庄的围子墙,底宽五米二多,高五米二多,垛口墙高一米七,墙厚七十多厘米。围子墙上的马道能并排跑开四匹战马,围子墙每隔一百五十米左右设一哨屋,用于站岗执勤人员躲避风雨,如遇战事每隔五十米架设五子土炮一门。“四河寨”圩子墙大部分由普通土质夯筑而成,只有部分临水或地势较低处由三合土筑成,所以这段遗迹才保存至今。遗迹北侧还曾有一座寨门,为砖石结构,城楼高出圩子墙四米,并设有木质大门,名叫奠安门,正对张家老石桥,是当时通往临淄、东营、滨州等地的交通要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四河寨”围墙陆续倾圮,只留下了张家桥庄的这段遗迹,亟待保护。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由于老家的围子墙遗迹连年以来被风吹日晒,雨雪侵蚀,再加上未曾进行保护,导致人为挖掘破坏,垃圾填埋,遗迹已慢慢消失。每每想起从前,眼前的现实状况,让我经常心痛不已。

有人说:那些能找回的东西,从没丢失过;那些丢失了的东西,或许从未真正拥有。今夜我努力在岁月里找寻,慢慢拼凑起这段家乡曾经最美的风景。

家乡的围子墙如今虽已消失,可那道夯实在心里的墙,早已矗立成一段美丽的记忆;它宛若一朵兰花绽放,飘荡着浓浓的乡愁,散发着弥久的清香。

备注:此文发表于《中国乡村》杂志,2021年第2期季刊——“乡村大喇叭”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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