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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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志高
1
红彤彤的太阳从山背后徐徐升起，她的赤红渐渐地落向她身下的山，她身下的河流，她身下的古镇。她冉冉升向半边天空，几乎所有的地方被她染红。她的霞光，万道光明于草莽林间于田园稼禾。我晨起的眼睛最初很朦胧，不敢对视她，即便是在瞬间望了一眼，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也许我的眼睛有了眼疾之缘故。不知道何时起，眼睛见风流泪，见强光流泪，甚至前几天看到一段网络视频，是河南省水灾，一辆车陷入浊水，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划水救人，他们先从车里救出小孩，用胶桶装着孩子，几个人扶着送往安全地，之后是大人，是小狗。看完视频，眼睛潮湿。
流浪城市多年，直至后来回居家乡，我其实很少真正的去欣赏家乡的早上太阳。许多人登泰山看日出，我想，大抵不过也是我家乡的日出的这个样子。他们只是奔往异乡瞟上一眼，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拥有。我则是天天居于绿植清水边，天天可以观日出，何其幸也。今天是大署第13天，太阳今天是这么红盈，给我阴霾许久的心一些敞亮
早上忙过，泡一壶茶陪着母亲，顺便等一个电话，这是一个关乎生活的电话，它很重要。
2
上个月的26日去法庭交递诉状，坐上车了，我还是于心不忍，便给对方拍了照片，将诉状、证据发对方微信。两分钟左右吧，对方的电话就过来了。若是平常，对方很少主动打电话的，也经常不接我打去的电话，或者拒接我的电话。至于信息，则是不回的。
对方电话这样说：“…请相信我，下个月五号之前就好了，这个月抓了十三个人…从去年至今，当地一些无赖毫无理由地阻挡工地，造成不能正常施工，将近两年，这个盘子损失惨重…下个月就好了…八月五号是什么情况，我八月三号给你电话”。他说的很恳切，也含着很苦恼的味道。我电话这头稍作沉默，说：某总，那我今天就不将诉状递法院了，我再次相信您给我的承诺。我也相信您能走出困境，步入事业的顺遂路…我就下个月三号等您电话吧”。对方一再地说感谢啊，谢谢理解啊这些话，我说，我们毕竟认识了七、八年，念您是干事业的人，不容易！那我就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公堂相见，就难看了，伤了这些年的和气，而账还在。他在电话那头说，是的、是的…
3
中午十一点钟，午饭已用过了，某总电话没有来，我给他发过去的账号静悄悄的，并无钱进账。一些生意人一般很计较早上十一点以前提欠款还款事，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就拨电话给他，响完最后的一秒，无人接听，再拨打一遍，仍无人接听。再将账号再次复制，给他电话与微信分别信息过去。信息上是这么几句话：
“某总您好！请您务必在今天将xxx年所欠的人工费并我借给您的借款合计x元转给我，谢谢您的帮助！”
仍如往常，信息发过去，我的手机是安静的，他没有回复。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此这般，我气恼而无奈。
4
某总，2013年通过朋友认识，南方人，携家带口陕西，从事房地产创业。那些年，一些从事房地产创业的人，指着一块地，对建设方说：就是这地！便手从提包里拿出征地手续、政府规划图给你看，他便收取了你一定的保证金，用于他创业的第一桶资金。尤为南方人最擅长此道。找我合伙的朋友就是这样上当的，我就跟着他上当。当时我问过合伙朋友：你认识某总几年，了解多少？朋友说，在渭南一次饭局上认识，原来是做水电承包的，人说话挺好的。我本太相信人，凭朋友一句“人说话挺好的”，我就信了，于是在众多的亲戚朋友处，2、3、5万元、10万元的借，甚至有朋友将积攒半辈子的辛苦所挣的30万元都借给了我。我为他们许下了稍高于银行贷款利息，给他们打下借款条子，条子上注明借款多少，利息以月息多少，什么时候借的，使用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还款，写的清清楚楚，给借款于我的亲戚朋友们倍感的信任，让他们精神上没有任何负担。
那年的腊月，借款顺利。年底了，该回来的钱都在年底陆续回来，所以我选择的借款户，电话过去，十有八九没有被拒绝。当然，他们认为我是“放心户”！不是“放心户”的人去借钱，肯定被理由拒之门外的。那一年，我为自己是亲戚朋友们眼里的“放心户”而自豪，而沾沾自喜。那年的腊月二十八，我四处借款，到腊月二十九，凑齐了很大一笔保证金，腊月三十早上，我去信用社转款，排队办业务的人很多，都站到河堤路上了。那年的腊月，冷风“丝丝”地吹，把人脸抽的生痛。我捂着耳朵，到信用社主任办公室，说了情况，主任说，没有问题，我们十二点正式放假，可以为你延迟放假时间。
农历第二年，春节大雪，家乡的大地干干净净，一片洁白，像腊月蒸笼里出来的发面馍。那个朋友电话拜年，他对我说：志高，这雪厚的，瑞雪丰年的好兆头，看来我们好运来了。
那年的5月份进入陕北一县城工地施工，9月份，甲方不能依合同付款并依合同不能退还我们交的数百万保证金，材料款与工人工资无着落，迫使我们只得退场。又第二年，某总开发的那个县城房产官司缠身，还被自己的合伙人陷入不义，我们讨还保证金与工程款无果，万般无奈，我的合伙朋友只得将其诉至法院，年后，某总退赔款若干，我先让合伙朋友拿走了他的全部，之后，某总再无退还之资，电话求我缓些个时日，于是尚欠部分我让合伙朋友直接划归我名下。某总感激十分，承诺到时间了一定本息归还。
时间到了，还款承诺打了水漂，这也让我对亲戚朋友的还款承诺打了水漂！于是某总再承诺，本人再承退，再向亲戚朋友好言相求还款时日延后…如此一拖这数年，某总无法翻身把款还，还向我告急，暂借款若干，只用一时。于是我又向朋友借款若干，其中10万还是妻给母亲存的养老金。我逼妻取了出来，借给某总度难关。某总道也挺感激，那个时候见面或者电话，总很客气，总是说某个开发的盘子已经具备了开工的条件，还款指日可待。于是我等待，从别处想方方打注意，借东家还西家，将最早的借亲戚朋友的钱还上，再等待某总还我，我好还新产生的“东家”债。这一等一拖，五年未果。也给我造成了五年来寸步难行的焦灼不安与惶惶然的人生状况。之后的期间，某总也不是很认真的接我电话了，我多次去他那偌大的公司，只寥寥几人，还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就想，这个“老总”怕是爬不起来了！但是，每次都在他的一再的恳求下，在他的计划还款的表态下，我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所谓善心打败！给他机会，让他翻牌站起来，让他的事业步入正轨。我总是把自己的良好愿望送给他。我不知道他明白不，我觉得我的耐心已经用完，我的良好用心已经用完，我要将他告上法庭，请法律为我讨债。其实，我自己犯下的过错，让法律去为我服务，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可是，我再一次软下了心，没有将状纸呈送法庭，而等着这个月，等他今天给我电话，确定还款的日子。
中午一点了，他也没有电话给我，道是不断线的有其他人电话与信息，大多问我钱到账么，请我尽快还款。
5
我明白今天的电话是等不来的了，即便是等来，也是毫无意义的。某总是有难处的，他不给我电话与不接我电话，都是有缘由的。我们如果通了电话，他上个月的26号的承诺就无法兑现，电话里给我咋说？莫非再忽悠？我虽然明白这道理，我还是恼火得很。你总不能这样拖下去的，我是真金白银地拿给你的，而且还是我涎看脸向亲朋好友借的。
心里沮丧而郁闷，拉开门出去，太阳火红，已经全没了早上的柔美。决定上房顶透下气，畅下心情，让滚烫的阳光晒一晒我这晦气的身体。
一 步一步走完楼梯，只差一步上了楼顶，突然发现一张大网挡住了去路。是一张蜘蛛网。楼上有一架葡萄，那几天，每天的上午与下午都要寻找些熟透了的，摘些给母亲吃，也方便家人吃。这些天没有上楼顶了。我站住，我的突然出现，惊扰了葡萄架上的飞虫，其中一只仓促飞起，一头撞进大网，在网里扑通，蜘蛛从另一头网上踮起长腿过来了，它可能也发现了我这个庞然大物，走的不是很快，这个时候，那只飞虫忽然间就挣脱了网缚，“唿”地飞了出来，从我头顶飞走了。这自然界，动物在生存边缘尚且环环相扣，物物相克，布着生与死的陷阱，而让适者生存，何况人乎？那些大鱼吃小鱼的法则天天在演绎，像我这种人，可能已经适应不了了这种生存状态，回归家乡多年没能再出去谋事，就是因为我这虚弱的本质，首先是精神上的懦弱。有时候我在想，我幸亏有这么好的家乡，我很感谢家乡的一草一木的庇护，方使我应对了这些年自己的一些不幸，安然了这些年。
许多事实证明，过于善良的人，就是软弱无能的人，是对自己不义，对家人犯罪的人，也是对社会犯罪的人。 我也不想等某总电话了，我应该继续按照法定的程序，义无反顾的去修复个人的痛苦，维护欢乐。
2021年8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