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伯

那时在生产队插秧，快收工时，常常只有牛大伯一个人还站在田里，一丘田才插一大半。队长和几个年轻人过去帮忙，就戏虐道：“大伯，看你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坑，秧苗都东倒西歪了。也难怪，谁叫你壮得像头牛，又会长膘呢！”我们几个孩子听了，就嬉笑开了，从此，我们就叫他牛大伯。

以后耕田插秧，牛大伯就负责割草喂牛，他总是笑嘻嘻地说自己是“后勤部长”。割草回来，他就和我们小孩拔秧。队长见了就说：“牛大伯，你先歇歇吧，帮我管管这群孩子。”于是，他就叫我们快点干，干完给我们讲水浒，讲三侠五义。牛大伯识字，故事讲得娓娓动听，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很快活，他也很乐意当“孩子王”。

后来分了责任田，大家发愁了，队里的几头牛怎么办？以后忙着种田，谁肯来放牛？没想到牛大伯笑着说：“我牛大伯也当了多年的‘牛部长了’了，还是我去放牛吧。”大家都很感激。后来，牛大伯干脆把牛买下来。大家决定以后谁要用牛，就给牛大伯租牛工钱。

牛大伯很高兴，每天拿根竹鞭，在牛身上打几下，吆喝两声，牛哞哞叫着，很听话。后来牛多了，他也只要站在地势高的地方，挥舞几下手中的竹鞭，大喝几声：“老黑，回家了！”真怪，老黑果然带着牛群回来了，一只不少。

后来，养牛的人多了，他就把牛都卖了，买来七八只羊。一年过后，人们十分惊奇地发现，牛大伯身边已经有五六十只羊。羊群挤满了小山坳，人们都很佩服他的本事。

傍晚时分，他照例挥舞着一根竹鞭，嘴里咬着个哨子，伸长脖子使劲吹。满山的羊群听到哨声，就“呼啦啦”地跑过来，像一队队埋伏在山上的人马奔过来。

最后，他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眯着眼，咧着嘴喊道：“小羊仔，还不下来！”人们以为有几只羊丢在山上。不料，那灌木丛中竟然冒出两个五六岁的小孩！一脸的不情愿，站在路上不肯走。于是牛大伯就像放羊一样，用竹鞭轻轻地敲他们，喝两声：“咄！快走，咄！”赶一下，喝两声，他们就往前走几步，还不住地回头笑，远远落在羊群后边。

后来，牛大伯急了，也不知跟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他昂着头，神气地吹着哨子，迈着列队前进的步伐，“一二一、一二一”地大踏步前进。两个孩子笑得前俯后仰，也紧跟在他后面踏步前进，学得惟妙惟肖，走得兴致勃勃。

夕阳西下的小路上，飘荡着清脆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