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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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窗外飘着轻柔的细雨，我就着雨声品读着那些关于母亲的文字，心里倍感温馨。母亲的爱，许多细微曲折是说不完的，也是无法全部捕捉到的。正是这些细微曲折，成就了个家。这家，处处都是活的，每一寸炕头，每一寸灶台，每一寸窗户，都活跃在我的脑海里。
不觉之中又拿起手机，一遍遍地听那首《宁静的小世界》，曲子温馨，绵长。仿佛又见，娘站在村口唤儿归家，满目的期盼;仿佛又见，娘坐于春日。明媚清丽的阳光里教儿写字，为儿缝补的身影;仿佛又见，儿时躺于娘怀里撒娇的情形，真是温暖至极!
父母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子女，奉献给了这个家。他们一生最大的心愿，惟愿子女幸福，别无它求。
娘，虽已年迈，但依然诸事竭力而为。前几日，娘的身体不适，经我再三劝说，她才来市里医治。就这样，我才得以与娘天天相伴。真有点悲喜交加的感觉，喜于可以与娘日日相伴，苦于我们娘俩竟以这种方式相伴。素日忙碌，我总是少有时间陪伴娘。即使回去看望，也是匆匆告別，不觉令人心酸。
还好，娘只是轻微腔梗，输了几天液，便无大碍。住院几日，她时时挂念着家里，便着急回去。娘是不想给女儿添麻烦，家里也有她的孙儿等着她。那日，听到娘同临床病友闲聊，“时间真快，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人生边上。"语气很是无奈。是啊，人生真是太过匆匆了。父母为了儿女操劳一生，都忘了自己，可我们为父母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的记忆，总停留在娘三十六岁时。三十六岁，与我此时的年岭相比，是一个多么美好、多么年轻、多么幸福的数字。原来，记忆中的娘如此年轻。
娘爱美，少女时代常留着乌黑的大长辫，戴着长耳环，眉清目秀的。那时，娘也是一位俊俏女子，为人妻、为人母之后，长辫子变成了短头发，心爱的耳环也不知去向，仿佛一切都被娘锁在了美好的记忆里。
娘心灵手巧，贤惠良善，一生勤劳持家。她是家里的长女，自幼聪慧灵敏，乖巧懂事。那年代，少有女子读书。学习优异的娘，读到二年级时，就被姥爷叫回。即使教书先生，多次登门劝说，但终因家里的孩子太多，娘没能返回学堂。娘对针线、纺织、刺绣等女红，样样精通。
娘的嫁妆都是她自己缝制的，什么绣花枕套、干层底花布鞋、花布床单、绣花门帘等等，都出自于娘的那双巧手。
娘的青春是值得骄傲的。那个年代，女兵曾是很多人向往的职业。因为娘坚强能干，被选为村里民兵连连长。她跟大家一起修河堤，植树林，吃了很多苦，也认识了不少字。白天在队里忙碌，晚在队里忙碌，晚上在家纺线缝衣，她深得姥爷姥姥之疼爱。
但是，娘终究还是那个爱美之女子。在我儿时，娘总会给我们的衣服上绣上漂亮的图案，总喜欢给我买漂亮的耳环，梳可爱的发辫。这，令小伙伴们羡慕极了!
忘不了，娘给我们缝制衣物时，绣上的漂亮图案，漫步芳草地的小鹿，树枝上欢呼雀跃的鸟雀，疏影斜的朵朵梅花……这些无不带给我美的享受。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美术，喜欢美好的事物，皆因娘在我童稚、幼小的心灵里播种下了太多美好的种子。所以，娘也是我的美学启蒙老师。还记得，每次放学归来，我总先喊一声娘，得到回应，心里方可安心踏实。忘不了，未入学堂之前，娘在厨房里边做饭边教我写字的情景。娘用手在土地上画着，我认真地跟娘学着。
时光如水，宁静，恬淡，阳光洒满院落。院子里的柿子正红，几只小喜鹊在树枝上欢快地叫，羽翼未满。
幼年时的日子是清的，但娘却用智慧温润了那些旧时光。简单的食材，在娘的手里都会变成可口的饭菜。就连馒头，娘都要做出花样。简单的粗布，一经娘手，就变成了漂亮的衣物。的确，日子虽苦，可因为娘，却变得格外温馨而甜蜜。在娘温暖的臂弯里，我们茁壮快乐的成长着。
娘心灵手巧，温良贤惠。虽柔弱，但无比坚强。她勤俭持家，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怕苦，不怕累，什么活都干。
最心疼的莫过于儿时，娘下地干活，辛苦到天黑。怎奈天公不作美，恰逢雷阵雨。娘冒着漂泊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娘身上脸上，娘几乎无力喘息。匆匆归来，已是全身湿透。了衣服，喝了几口白糖水，又挽袖系围裙，为她的孩儿们准备晚饭。娘是平凡的，但在子女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大。
街坊邻居只要一提到娘，无不为她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乐于助人的品质而交口称赞。因此，村里乡亲都很敬重娘。为人厚道，良善友爱。这是娘做人的准则。只要他人有难，娘只要能帮必会伸手相助。娘常说:谁能没个难处，能帮就帮。因此，娘虽识字不多，但她身体力行，潜移默化的教会了我们许多做人的道理。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时间总是流逝得那么快。
如今，娘已渐老去。朱颜渐老，白发添多少?无情的岁月已夺去娘青春的容颜，缕缕青丝已被艰辛的岁月染白。根根华发，条条皱纹，是娘为儿操劳留下的印痕。佝偻的身躯，蹒跚的脚步，是岁月的风霜为娘烙下的创伤。娘虽发已白，面已皱。可娘依然操劳，看管孙儿，洗衣做饭，忙里忙外。父亲患病期间，娘更是撑起一片天。娘就如那枝寒梅，百折不挠。艰难的日子娘也不会低头。娘为儿女，为家奉献了自己的所有，可我们为娘做的实在是少。是呀!娘对我们要求少之又少，惟愿我们生活美满幸福。这是每个为人父母对子女唯一要求。如今的我不也是这样吗?不也像娘一样，全心全意，只为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每次，看望娘时，娘为我们精心准备饭菜。还是童年的味道。归来时，望着娘目送时不舍的眼神，不觉潸然泪下，所谓父母和子女的情缘，只不过是在目送中渐行渐远。人生亦是这样聚少离多，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且行且珍惜。
昔日，那个与娘坐在春光里一边缝补做鞋一边听娘歌唱的小女孩，那个在灶台前跟娘学写字的小丫头，总在梦里徘徊。娘在我们心里还是那样的年轻，而我们总是娘心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岁月如歌，沧桑依旧，唯愿时光仁慈，庇佑我亲爱的娘福寿康宁。
注：首发于《兴平文艺》2023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