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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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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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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天空

“曾经”的天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年,唐代诗人元稹为悼念亡妻韦丛写下这样深情的句子时,他没想到它会成为一个历史的“铁证”。从诗句看去元稹是这样的痴心情圣,实际上却是个花心萝卜,他在一本传奇小说《会真记》(又名《莺莺传》)中,叙述了张生与崔莺莺的爱情悲剧故事,文笔优美,刻画细致,为唐人传奇名篇。成书之初,人们就认定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作者自己,女主角说法不一,其中一种说法认为该书记述的是他与当时名妓薛涛的感情经历。由于他对薛涛的始乱而终弃,于是,他被很多崇尚爱情的人们口诛笔伐。

然而,“曾经”并没有被历史的真实所玷污,它依然把那一份浪漫痴情刻上巫山,溶入沧海,为后世咀嚼吟咏,芬芳不泯。

“曾经”,这个骨子里似乎写满小资情调的词语,实际上,是每个人心底挥之不去的温柔旧梦,是孤单无依处的贴心安慰,是夜深酒醒时的失落怅惘。“曾经”,是一朵姿彩各异的情之花,飘散在历史的长河中,瓣瓣花,片片情。有如水深情、执着痴情、浪漫倾情,也有落寞伤情、难言苦情、一世悲情……

这朵花,古典而唯美。

翻开泛黄的诗卷,我们常能觅得它的影踪。秋雨梧桐夜,长生殿里的孤家寡人李隆基,不是凄凉地追念曾经“芙蓉如面柳如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吗?面对满树桃花,书生崔护不是痴痴怀想曾经在此邂逅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陌生女子吗?明月之夜,豪爽坦荡的苏轼不是满怀深情地思念曾经“小轩窗,正梳妆”的亡妻吗?宋代女中词杰李清照,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晚年,不是常忆起“沉醉不知归路”、“有暗香盈袖”的幸福岁月吗?与唐婉沈园重逢的陆游,不是写下“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样痛彻心肺的句子吗?杜十娘的怒沉百宝箱,沉掉了多少个李甲的负心薄情?林黛玉临终焚稿,断掉了多少段“木石前盟”的宝黛痴情?

这朵花,艳丽而无悔。

晚年的张爱玲,离群索居,孤僻而凄凉,像一朵随时将要枯萎的花,不为人知地开在与之格格不入的异国。而这位被称为“文坛异数”的才女,有着多么意味深长的“曾经”啊:曾有着八岁发表作品的早慧天分,曾发出“出名要趁早”的精辟偏激语,曾拍下惊艳脱俗的旗袍照,还有复杂多变家庭带给她的敏感而深入骨髓的文笔。她的《倾城之恋》,演绎的一段乱世恋情,脱开缱绻浪漫的表象,直抵红尘烟火的本质。她的《沉香屑》,则更是一片一片地,把结痂的伤口剥划出淋漓的鲜血,让读者触视无法完美的痛与罪。

更让人感慨的,是她与人品可疑的胡兰成相恋的“曾经”:曾经,孤傲聪慧的她愿为他开成一朵“低到尘埃里”的花,对他说出“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经典之语;曾经,在“桃花处处开”的胡兰成面前,她依旧流露出平常妇人的娇憨,为她偶尔给自己买了件皮袍欣喜不已;曾经那样卓尔独立风华粲然的她,终究沦为胡兰成《今生今世》书中的风流艳事之一……

那么,我们不妨设想:晚年的张爱玲,无法忍受到处爬满蚤子的生活,无数次地搬家,搬家。回首之时,她会羞愧、会恼恨自己的曾经吗?我想,她应是无悔的。聪明到极致的她,把人生看到刻骨的荒凉,虽没能寻得厮守白头的神仙眷侣,甚至都没能求得一份安逸安宁的晚年岁月,但作为一朵女人花,她终究是适逢其时地盛放过了,正像她曾说过的“想做什么,立刻去做,否则就来不及了,因为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想爱就去爱,莫待无花空折枝。纷纷扰扰过后,大地一片苍凉,是是非非任由他人去评说。张爱玲,她的人,她的文,都绽放成一朵朵璀璨的烟花,闪耀在“曾经”的天空。

谁没有在盛年回望时,为曾经的青葱少年感叹唏嘘?谁没有在功成名就时,对曾经的穷途落魄五味杂陈?

当今文坛才女雪小禅,曾经是个相当自卑的人。在整个读书阶段,她都感到自己不如人:小学时,说一口蹩脚的方言被大家嘲笑;初中时,衣服和鞋子的式样总是落伍;高中时,常为自己来自三流学校而自卑;大学时,自己的着装和口音常被来自大城市的女孩们笑话……然而,正是这个沉默寡言的雪小禅,在自卑的压力下,疯狂地迷上了文字,不懈怠地投稿、发表,投稿、发表,最终成为如今的青春文学当红领军人物,文字妖娆曼妙,早已是《读者》等多本著名杂志的签约或专栏作家,她的《无爱不欢》《刺青》《戏子》等长篇部部畅销,有相当大的粉丝群,甚至有人提出“雪小禅现象”之说。站在成就的峰顶,雪小禅多次撰文说:“感谢我的自卑,它让我越挫越勇,让我永远觉得不如别人,让我不敢停步,让我在人生的路上,一路坚强!”

曾经,是一朵源自古典的花,开在世俗的烟尘中,宁静而淡然。

曾经,是一幅浅淡的水墨,洇染在心灵的宣纸上,意蕴深长,留白无限。

曾经,是一低头的温柔,一敛眉的忧伤,是一段系在心头的千千结,情深深,意绵绵。

载2019.3.4《北海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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