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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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
流浪是风最初的爱情
一瓣花，一棵草，一片云
都可以勾留出一段故事
微笑或敛眉，行走或飞奔
更多更深刻的结局
完全被风掌握
甚至肆意改写
那些神秘暗示来自风
温柔絮语，含泪倾诉
骄矜而典雅
热烈而深沉
骨子里裹着桀骜不驯
风的传说很多人不懂
风，来自遥远的尘埃
风，搅起身边的巨浪
风在风中奔跑
风在风中憔悴
倘若，城市一直面无表情
倘若，天空也麻木不仁
无数颗心旋转如飘蓬
风，将用冷峻的宿命
把我们的现在与未来
团团包围
●秋风穿越城市
严守秩序的秋风
面无表情
从树上摘掉那些失血的叶子
也摘去夏日最后一丝渴望
摘走一些阳光
摘走一些欢笑
摘走街上占道的商贩
以及高楼立起前的废墟
风的体温越来越低
城市的面孔越来越模糊
是什么惹出我眼中的泪光
是什么让我忆起儿时的梦想
那大山的怀抱，母亲缝制的书包
春天的鸟鸣遍山，夏天的荷花满塘
一页页翻开，尽是清香
如今头顶是城市的月亮
清冷如霜
我在城市里游走
双手触摸不到熟悉的黄土
必须穿越一些沉重的词语
循着梦的纹理
才能找到故乡的方向
●心伫云端
当心灵的根基
站成一种高度时
众山，已变得渺小
远离喧嚣
绿意在身边长年围绕
这种别样的幸福
谁能体会得到
凝眸，眺望远方
高楼林立，黑尘缭绕
蚂蚁一般的人群
披着世俗的烟火
忙忙碌碌
纷纷扰扰
苍翠的枝叶在风中飘摇
枝端，蓄有一湖博大的水
平静安然，波纹荡漾
与蓝天白云相依
那是极致的快乐与开阔
心伫云端，便是天堂
●苍白的麦田
剪影。嵌入记忆的画框
近处有风吹，远方有雨落
青蛙，翠鸟，绿孔雀，红蜻蜓
那是谁的麦田
越来越遥远，童年的梦
大树追着风的翅膀，折下青葱
小河撵着云的裙衫，褪掉华彩
村庄只保持长年的沉默
麦田里那些汗滴闪亮如初，沿着平原的走向
消隐于灰暗天空
●幸亏有阳光
道路遥远又漫长。风不止一次提醒我们
向阳光深处打量
那些细碎斑驳的黑精灵
隐藏在树影里，石缝中
夺走我们苦心经营的土地、果实、诗歌
还有梦中，跳跃闪亮的笑容
这顽固残忍的精灵
露出尖利牙齿
噬咬我们的衣裳，皮肉，直到入骨
见血
幸亏还有阳光，这仁慈的长者
抚慰每一寸战后的荒原
愈合伤痛
当文字凝成一行行哲理
冰雪变成桃花的使者
面对春水涣涣，我们甩甩胳膊
把这季节性的暗疾
抛在脑后
●暗疾
疼痛让记忆愈加深刻
泪水总能浇灌出最茂盛的花
阳光曾置换成阴暗
琴声一度喑哑
岩石是溪流曲折的伤痛
落叶是秋天寂寞的图画
一行行雁字，载着凄凉飞向南方
母亲站在高岗，用皱纹眺望炊烟一样
袅袅不断的牵挂
高楼，挡住了小土屋的阳光
车流的速度，快过煤矿的崩塌
重建的家园，在废墟中蓬勃如春草
年轻的打工人，用善良和智慧打磨一轮圆月
用青春和汗水维系一个不太稳固的家
这世上每一粒飞尘
在时间的魔掌中，除了偶尔发出尖叫
不再说话
载《星河》2015年冬季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