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

——凄美哀婉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今年春晚，王琪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一夜之间唱红大江南北，积攒了多少男人女人的泪水。一个配上动人曲调的凄美爱情故事，被王琪演绎得缠绵悱恻，哀婉动人，可谓“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范仲淹《御街行•秋日怀旧》）”好久了，难觅一首不分老少男女牵人心魂的爱情悲歌，《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打破了这个沉寂。这首歌不仅王琪演唱，词曲也是王琪所作。除了感叹歌坛人才辈出外，透过词曲和王琪悲彻心扉的演唱，可以想见，非把一颗心融入歌中失恋主人公的切身感受，是写不出也唱不好这样一曲爱情悲歌的，使歌者所唱，即歌中男主人公所歌，二者融为一体。

歌一开唱即透露出这是一曲爱情悲剧，“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一个冒雨“要走”，一个孤独“流泪”，道出爱情的两相背离。虽然歌者愿陪姑娘“翻过雪山，穿越戈壁”，可姑娘却“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一个炽热追求，一个却感情决绝，预示歌者想往的爱情，还没开始，已注定悲剧结局。尽管这样，歌者仍痴情不舍，发出撕心的呼唤：“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可等到的却是，“他们说你嫁到了伊犁”，爱情悲剧由此铸定，再无重拾可能。绝望的歌者只能用两个“再没”哀婉歌毕。收住了歌声，却收不住痛彻心扉的悲伤和听众的同情与共鸣，歌尽而情韵未尽。

李清照“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思念夫君的离愁使人感同身受，但不使人揪心，因为李清照夫妻恩爱，“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只是短暂的离情。这也符合广大恩爱夫妻的真实感情。而歌中男主人公的相思与离愁，都是歌者一个人的事，是单相恋，故而尤显凄悲决绝。说歌者单相恋，除了歌中表现姑娘对歌者的决绝感情外，整首歌没有一句，哪怕一个词表白或暗示姑娘对歌者有过爱情，姑娘所表现的，只是在被歌者痴情追求时，被“夜”和“雨”都留不住，绝情地“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歌者所歌爱情性质不表自明。当然，我们也可以作月下老般善意的推测，姑娘对歌者所以决绝，并非不爱，似有难言之隐。这留给了听众无限的想象空间。但凡正在经历恋爱和有过恋爱的老少男女，不会挑剔歌中主人公是否单相恋，都被歌者追求爱情却得不到爱情的痴情和悲剧美所感动、震撼，生出对歌者的同情。其二，歌者对爱情的痴情追求，拨动了听众的心弦，重新揭开个人尘封多年的爱情往事和看似擦肩而过的感情，使其对歌者所歌产生强烈的共鸣，似乎歌中唱的就是自己。这二者，是王琪这首歌把人打动的主要原因。

这首歌在艺术表现上，情节跌宕起伏，曲调悲郁缠绵，哀婉中富有蕴含。开歌四句，即为听众唱响凄美序曲，吸引了听众的注意。本是歌者留不住姑娘，却说“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沿用了人想留人却说天留人的婉曲借喻。风非人，本不会陪人，却说“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表现了歌者借风喻人自我慰藉的孤寂凄悲。这里不说姑娘不爱歌者，而说“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流露出歌者的隐忍与隐痛。有一首歌这样唱失恋：“因为明天，你将成为别人的新娘”，直言失恋变为绝望。这里却说“他们说你嫁到了伊犁”，婉曲中包蕴希望，毕竟只是“他们说”。在歌者给自己存留一线希望的同时，也留给听众一线企盼。至于姑娘为什么“不辞而别”，还“嫁到了伊犁”，歌者没有说，而是用了两个假设：“是不是……还是？”回避了与姑娘说“不爱”的直接碰撞，借假设为姑娘化解，也聊以自慰，透露出歌者对姑娘的深爱和对爱的珍惜。毕竟“不爱”二字似一把刀，会戳伤歌者的心，破坏整首歌纯情凄悲的悲剧美。“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是全篇的结穴，有古词赋的韵味，表现了酒不醉人歌醉人的反常情态。尤此反常，突出了歌者失恋的绝望心境与悲情。这种心境因曾出现在听众曾经的感情记忆里，使之显得真实感人。这使我想起三毛失去荷西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与绝望，这与歌者痴恋姑娘却得不到回报的心境非常相似。最后强调一句，整首歌十六句唱词，十二句在3、1、1拍处起唱；当句唱多在1、1拍处转折，造成一种急于倾诉的急切感和倾述过程的顿挫感，对歌唱内容的表达起到烘托强化的作用，增强了整首歌的感染力。

据说歌中爱情故事，源于一个真实的爱情悲剧。新疆阿勒泰可可托海牧场，夏季草肥水美，野花遍地，是放牧和放蜂的天然源地。有一年夏天，一位刚失去丈夫的四川女人驼着几十个蜂箱，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来到这里放蜂。她遭到其他蜂农的排挤，她的孩子也常受到欺负。这时候一位年轻的哈沙克族牧羊人送来了温暖，保护了她们母子。到了秋天，可可托海的花儿凋谢的时候，爱情的花儿却开了，牧羊人愿作养蜂女一生的爱人和孩子的父亲。可养蜂女却在一个下雨天，带上她的孩子，驼着她的蜂箱离开这里去了伊犁。后来她捎信给牧羊人，说她在那边嫁了人。我想，养蜂女“嫁到了伊犁”，可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因她明白现实与理想的距离，她不愿耽误牧羊人。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是养蜂女对牧羊人的全部感情。养蜂女的伤悲，又怎一个“伤悲”了得！

       2021年春季 都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