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孟永峰的头像

孟永峰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04/25
分享

五毛钱的爱情

东和琴是村里人羡慕的一对。东和琴在村里人眼里,总是卿卿我我,一副恩爱模样,琴在东面前,总是小鸟依人,结婚头几年二人外出也是手挽着手。琴和东婚后的日子,很让村里人眼热,认为两口子好得一个人似的,出双入对,没见小两口红过脸。

二人是自由恋爱,当初东去提亲,琴的家人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走到一起,也是费了几周折。村里人传言,东第一次去琴家里,没让进门,连礼品也被琴的老爸扔了出去,琴的父母认为东配不上他们宝贝闺女。琴父母嫌弃东是单亲家庭,且东的老爸是领着同村的一个女人跑了,名声不太好。在琴的坚持下,琴的父母还是顺了女儿。琴的爸妈有三个闺女,没有儿子,琴是小女儿,本来老两口还有招上门女婿的那层意思。琴和东结婚后,东不愿意上门,东想着,我一爷们儿,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将来儿子也必须随我姓,再说,到人家那看人脸色过活,他可干不来。

同村和琴差不多一块结婚的另两口子,天天吵架,闹得鸡飞狗跳,没过三年就散了伙。现在村里离婚的可不少,乡下离婚和城里一样流行,婚姻登记处,办离婚比办结婚手续的人多,结婚那一队排得稀稀拉拉没几个,离婚那一队排三排,还排到马路上去了。东和琴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小燕子。东和琴有了二宝后,就再没外出打工了,东是单亲家庭长大,家里有弟有妹,琴一个人带俩娃,东外出打工又不放心,东在家里搞起了门窗生意。琴虽非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算天生丽质,生得明眸皓齿、螓首蛾眉,怎么着也算是小家碧玉,家有如此娇妻,东可不想去过那种天各一方的日子。

琴每天做做饭接送俩娃上学,东不让琴帮他干活,东说他负责挣钱养家,琴负责貌美如花。琴没事干时就去村里找几个留守妇女打打牌,日子过得甚是平淡,人也显得懒散了。琴最远去镇上赶赶集,连县城都懒得逛了,本来这日子也能过得下,淡如水,清闲自在,琴也很惬意。敏从外地回来,打破了琴生活的平静,敏和琴是堂妯娌,结婚前在一块儿打工好几年。

那天早上,敏走进琴的院子里,穿着皮草,手腕上套着个大金箍子,身上珠光宝气,怀里抱着个长毛小白狗。她的老公超搂着敏的腰,脖子里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敏走路扭着屁股,摆着城里人的气质,琴在敏面前,比村妇还村妇。论脸面头,敏在琴面前曾是丑小鸭,这几年敏保养得好,那脸都花了十几万在上头,又糊粉又画眉,远看还以为是哪位明星呢,近看又像个艳丽妖精。奶奶看见敏说,“哟!我孙媳妇回来了,来看奶奶了”,老太太热情得不得了,敏只是嗯了一声,老太太热脸贴上了个凉屁股。老太太有点尴尬,搓着手,对着琴说,“小琴,你喂娃蛋,我去东边看看你大大吃饭没?”小琴说:“奶,你去吧”。东的大大一直单身,领着东的小弟在厂房那住和吃,奶奶有时候还要去帮他俩做饭。敏邀琴去县城玩,琴先不愿去,架不住几劝还是去了。

敏比琴有福多了,超的爹是老二,早早与奶奶分了家,超是独子,敏和超办厂,超的爹娘忙前忙后,拿出全部积蓄,还免费到厂里干活。超干得早,又赶上了房地产热,挣了不少钱,厂越办越大,房子越买越多,车越买越好,面对同一年结婚成家的敏,琴羡慕,又不甘心。琴有点痛苦,她和敏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一个段位上了,此刻,她是失落的、自卑的、悔恨的。精神依附在物质上,气质依附于经济基础上,人没钱就没了神气,就如气球,少了气就不圆了,如今处处讲钱,人没钱自然少了自信。

琴手里没多少钱,琴盘算着,这次出去玩也不能花敏的钱,吃人家嘴短,拿人手短,花别人的钱,占了别人好处,气更不足了。穷人爱争气,穷人总认为,佛为一炷香,人活一口气,没钱也不能没气,钱没了可以再挣,气没了,就没法活了,这也许就是人常讲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东晚上回家吃饭也没等到琴,东打电话,琴和敏一帮人正在饭店吃饭。琴回来很晚了,琴推开卧室门,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东问琴咋回来那么晚,琴没理他。东看看琴空着手,又问琴去玩咋没买点啥,琴生气地说,“买啥?又没钱买!”

夜里,东的手摸摸索索伸向琴的身子,琴一扒拉,把东的手扒拉一边去了。琴扭过身,脸对着窗外,一个银盘子悬挂在空中,琴的眼前起了雾,潮潮的。

琴睡到上午九点还没起床,东的妈和奶奶做好饭叫了几次,琴懒得起床,说不想吃了。吃几口饭,东就去厂里干活去了,婆婆领着俩孩子去院子门口外面玩去了。琴躺在床上,满腹的委屈找不到人诉,就像吃了个苍蝇吐不出来,从半夜睁眼到现在。

只听琴的婆婆在大门口说:“哟,侄媳妇,昨儿又买了个金箍儿?这一个手上一个呀”

“来,我瞧瞧,这么粗,多少钱?”

“也不贵,没多少钱,两万多,昨个,俺姑也买了一个,比我的这只可沉多了”,这是敏的声音。

“那是,霞那么有钱”,琴的婆婆接着说道。

琴睡到晌午饭过了也没起床,东和大伯、妹夫、妹妹、弟弟等一行人在院子里,院子里放着一个东买的大圆桌子,这些人算了一天账。东的大伯说,今年生意不赖,赚了几十万,明年盖新房子。在东的奶奶和大伯主张下,前几个月刚在本村买了两片宅基地,八间宽一条脊,东的大伯说,破上五六十万盖一幢三层楼连着,分两个院子,东一个院,东的弟弟一个院。琴和东住的是老宅,还是好多年前盖的平房,本来在厂房那盖了个楼房,琴结婚时不想住那,那楼房在村外头,离庄子有二里地远,是早些年在可耕地上盖的,办不下来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琴说住着怪吓人哩,琴就一直和奶奶婆婆住在了一起,大伯和弟弟去了厂房那边楼房里住。四间房,两卧室,东和琴一家四口人,加上奶奶和婆婆,六口人住的确不宽敞。东想着有钱了扒了平房翻盖个楼房,奶奶大伯想着买个宅基地另建,这老宅平房能让大伯、奶奶、东的妈妈当养老房,这祖孙四代人一大家子真不容易达成一致意见。琴当面不表态,背地里和东说她想搬出去住,不是在村里住,而是去县城买房住,琴说,孩子们在城里上学方便,老师们教得也好。这家子事,都是奶奶大伯在铺排,东的妈没主见,东又是奶奶大伯帮着养大的,东一般都服从奶奶的意见,自然,琴更左右不了这房子事了。谈恋爱时,是东和琴二人世界,这一结婚牵扯着双方家庭,东的家庭关系又很复杂,琴只能迁就着,过一天讲一天,这六七个年头,琴的心都扑在俩娃身上。

琴的女儿紫蕊跑进卧室叫妈妈吃饭,琴说,宝儿,妈不饿,还对紫蕊说,乖闺女去好好吃饭。东的妹妹也来叫,琴说,你去吃吧,我不饿。东进来问琴咋不吃饭,琴不理他,东气呼呼地说了句:“逛街累的!”

琴三天愣是和东没说一句话,夫妻打了三天冷战,东憋不住,大早上天刚亮,东坐起来抽烟,扭头问睡在床上的琴:“你这几天是咋了,我又没招惹你,这是咋了?你有话就说,别鳖着生鳖气”。琴立马火了,说:“你才鳖哩,你全家才是鳖哩!”东望着琴说:“你这是吃枪药了!咋?我又没说啥?你这是咋啦?”,琴说:“不咋!”

东:不咋!你这整天耷拉个脸子给谁看,这日子没法过了!

琴:不过就不过,早晚没得过!

东:你要不想过,你就说!看我不顺眼了,就离!

琴:离就离!

东:离就离,别以为我怕离!

琴:谁不离谁是妻孙!

东立马怒了,手指琴的鼻子说,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就是找事,想离婚是吧!谁怕谁,谁不离谁是妻孙家儿!谁离了谁都能过!

琴也恼了,从床上跳了下来,大骂:“离!这婚非离不可!不离是妻孙,谁不同意离婚谁是妻孙王八羔子养的!”

东手指着琴,满身气得发抖,嘴巴里牙咬得咯咯响,愣是蹦不出一个字来。琴站在东面前,也是咬着牙,气得脸铁青。二人就如同叨架的鸡,互相怄气。东望着琴的脸,想着过去和这个女人第一次见面,那时像个温柔的白雪公主,现在成了龇牙的母老虎。转眼又想想这几年,这女人跟着自己也不容易,生了可爱的俩娃,带娃做饭也不容易,东的心还是软了下来。东转身走出了卧室,走到了院子里。

琴迅速穿好衣服,赌着气跟到院子里,然后跑到院墙外的车前,瞪眼望着东。东刚扭过头,琴冲着东又大声喊了起来,“你去不去?不去是妻孙!”

琴的喊叫吓坏了婆婆和奶奶,二人在厨房里早听见了两口子吵架声。奶奶望望东,又望望琴,奶奶颤巍巍地说:“孩子呀,这是咋啦?”

琴冲着奶奶喊:“你别管!没你的事!”,琴又冲着东叫:“谁不去谁是妻孙,谁不去谁不是他妈生哩!”

东立马又火了!东掏出来车钥匙,一屁股坐进驾驶室,琴跟着钻到车后排座上,东点火发动,车屁股冒出一股蓝烟,一打方向往村外驶去。奶奶和婆婆冲到门外,一脸担心和无措。

车一路奔向县城,婚姻登记所在县城里头,镇上早已不办此类业务。东和琴坐在车里不说话,中途二人手机响了几下,东掏出来手机瞅瞅,敏和姑、东的妈妈都一个接一个打来了电话,东开着车没接,琴的电话随后也响了,琴连手机都没掏。

二人到了天黑才回来,小紫蕊姐弟俩坐在客厅等爸爸妈妈,琴见到女儿和儿子那一刻,眼里泪就流了出来,琴抱着俩孩子嘤嘤地哭,东一个人进了卧室。东的妈和奶奶在边上不敢问,也不敢说话,东的妈叫东出来,说我去端饭。晚饭东没吃,琴也没吃,两个孩子望望妈妈的脸,又低下头慢慢干饭。

东和琴躺在同一个床上,叠了两个被窝,中间空着一条直直缝隙,那缝隙一条线,东觉得像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两人已经划开了阵营,东拱卒过河或发炮打马都是侵犯了边界。不过界就不过界,东在楚河这边吸着烟玩着手机,琴在汉界那边蒙着头装睡,二人一夜无语相对,东在半夜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女人嘤嘤的哭声。

白天两人没说过话,东该去厂子里忙活还去忙活,琴在家照样看孩子,婆婆和奶奶觉得小两口打阵冷战终归会和好,家里又恢复了平时的气氛。敏又找琴去城里玩,琴说啥都不去了,叫琴打牌,琴也不去,敏想从中劝东与琴和好,敏和东说好了,让敏带着琴去金店里买副金箍子。敏问东:“你俩没换证吧?”东笑笑没说话。

俩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东想找琴说话,又找不到话茬子,东偷偷地瞅瞅,琴就背过身去,琴不想与他对上眼光。夜深人静,东听着身边女人的呼吸声,东在床上就想到了二人过去的快乐,想到她的风情万种和妩媚,东想爬过汉界去耕那块属于他的田。那块田地肥沃,只要播下种子就能开花结果,种牡丹开牡丹,种石榴结石榴,那田地光滑细腻,柔的像棉花,滑的像缎子,东像一头不知疲惫的牛在上面勤奋地耕过耙过。一想到这块田要被别人抢去,心里就不舒服,这块田一旦被别人承包,别人就会像头公牛在上面撒欢儿,撒完欢儿还会播下种子。东一想到这块田会种别人的种,还会生出绿油油的麦苗,东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东有想骂的冲动,东受不了,东要是见到哪头牛在自己的田里撒欢儿,东会打断那牛腿。东想耕田,东想到那冷冰冰的脸,东又打了退堂鼓。

俩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春节。过节后,这地方人都走亲戚,七大姑八大姨那都要去走亲戚,岳父岳母那更需要去拜年了。初二,琴早早收拾妥当,又给两孩子穿上好看的新衣服,儿子闺女都跑到车跟前等着爸爸开车门。东小心瞄一眼,琴脸上不再冷冰冰,美丽的白嫩脸颊上透着淡淡的腮红,东屁颤地去开车门,一只手扶着车门,一只手护着车顶,等琴和孩子上了车,车子点火发动后一溜烟上了路,琴望着车窗外仿佛在想心事,东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

东提着大包小包礼品进了岳父家门,东还带了两瓶好酒,岳父岳母老两口高兴地搂着俩外孙,家里其乐融融,琴在厨房里忙活着,东在堂屋和岳父聊天看电视,俩孩子在院子里嬉戏,东多想每天都这样,一家人快快乐乐,多好。东喝多了酒,晚上吃过饭才一家子开车回去。

第二天琴起得很早,厨房里不时传出琴电话聊天的声音。东起床后到厨房里看了看,东说:饭做好了吗?琴说:我做饭了吗?

东伸长脖子向锅里瞅瞅,锅里干干的。

东说:你咋不做饭?

琴说:用不着再做饭了。

东说:不做饭,吃啥?

琴望了望东的脸,向外走去,边走边说:以后用不着我做饭了!

琴在卧室里收拾衣服,装进一个大包袱里,又把一床被子一床褥子装进大编织袋里。紫蕊看到妈做这些,怯生生问道:“妈,你收拾这些弄啥?”琴摸摸闺女的头,蹲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琴把女儿搂进怀里,狠狠地搂着。儿子看到妈妈哭了,也依偎在妈妈身上,不停地望着妈妈的脸,这一刻,琴的心碎了。

琴不想走,琴离不开孩子。当东走进卧室,琴咬咬牙,推开孩子,猛地站起身,一手拽着包袱,一手拖着编织袋,向大门外跑去。

那天琴是骑电瓶车走的,东想去拦着,东又没去拦,东也没有去送送。

琴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东看着琴的背影,怅然若失,似乎丢了很贵重的东西。

离婚这事是对感情冲动的惩罚,当时恨得咬牙切齿,离了可能有点小失落,或稍微后悔了。有些人明明白白离了婚,离得很决绝,有些人稀里糊涂离了,婚离得是不明不白,东就是这样。

东与琴结婚七年终劳燕分飞,周围人都不理解,觉得莫名其妙。东与琴本来过得好好的,突然就离了,稀里糊涂晕儿吧唧哩,东就成了光棍。白纸黑字,大红手印儿一摁,红本子换了个儿,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人从此就不再是一家人了。

这年头,离婚的比结婚的多,离婚在村里没啥子稀奇,似乎很流行,东和琴算是赶了时髦。听说东和琴离婚了,村子里人都感到很奇怪,不理解。城里人离婚稀松平常,乡下人离婚也不是啥稀罕事,东和琴的离婚,离的没啥先兆,不应该,村里人说,两口子是作。在村里人议论了一阵后,就平静了下来,村里又多一个光棍。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空荡荡,东真的不太习惯,东就想琴现在干啥呢,东几次想去找琴,东知道了琴没走远,琴在镇上帮人看服装店卖服装,琴舍不了俩孩子,有空就去学校看看孩子。东一直关注着琴的动向,东担心自己的那块承包地会被别的牛耕,东觉得有没有承包证,那块田都是他的,琴早晚都会回家。东要是知道了哪头牛闯进那块田,东非打断那牛腿不可。

东坚信他和琴之间的感情还在,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有时候玩恼了不玩了,用脚踩扁泥巴做好的房子还撒泡尿,小女孩气得哭着鼻子跑回家,说以后不和他玩了,第二天还是跑到一块玩过家家游戏。东觉得琴就是闹脾气,过一段就好了,到时候东去道歉说点软话哄哄,东甚至想好了那天用什么借口去找琴,买上一束花,拿上戒指项链再去求一次婚,东在脑袋里幻想着琴一脸幸福地点头答应他的求婚,东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东坐在床沿望着墙上挂着的大结婚照,琴穿着白色婚纱,幸福荡漾在脸上,多美,多好。

东拉开床头柜,床头柜里放着一个红本本,东翻开红本本,里面夹着一张橄榄绿色的一元纸币,那是半张纸币。东拿着那半张纸币,伸开,放在手心里,东猛地一攥,半张纸币成了一卷,卷进了东的心里,东的回忆里。东闭了一会儿眼,深吸一口气,向卧室外走去,东又转了回来,想了想,卷起床上的被子抱着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东发动车子的声音。

从老家跑出来,东和琴都不满十八岁,东领着琴跑了好多天,几乎跑遍了工业区,俩人都没有找到合适工作,工厂里大都要女孩子,琴能进厂,东进厂很难,他俩不想分开又想进一个厂子里,找了近一个月了,快绝粮了,又不敢回老家。那天琴实在走不动了,离他们在郊区村子租的住处还有十几里地,东看着坐在马路沿上不愿再走路的琴,摸遍身上所有口袋,翻出仅剩的一块钱,那是一张一元纸币,刚好够一个人坐公交车。东把钱递给琴说,你先坐公交车回去,我慢慢走回去。琴说,我不,我和你一块走路。东说,好吧,咱俩都坐公交。琴说,咱就一块钱。东说,我有办法。东把这张纸币一撕两半,再分别一卷,对琴说,你看,这不是成了两个一块了,往投币机一投不就行了。琴笑了,说东真会作假。

公交车来了,东让琴站在前面先上车,琴上了车看到了空位赶紧坐上,琴的眼瞄遍整个车厢没见东,向车外一望,东正在马路边上走着,东正对着琴笑着,琴拍了拍车窗玻璃,东挥了挥手,公交车门已关上,车子开始向下一站驶去。那天,东一个人走着回来了,脚上打了好多泡,琴用一盆热水给东烫脚,东痛得直叫唤。琴问东,你咋不上车,东说,我担心司机发现了把你撵下来,那半张我放在你口袋里。琴从口袋里摸出半张纸币,伸开放在床上,说:这是咱俩艰苦奋斗的见证,我要保存下来,作为传家宝传下去,让咱俩的孩子都记住这五毛钱。

这半张纸币还真的被琴保存了下来,结婚那天,琴还拿出了这张特殊的五毛钱,对东说,我是因为这五毛钱嫁给了你,我欠你半块钱,还你一辈子。东对琴说,不,我欠你五十万五百万,我要还你一辈子,我要让你一辈子不差钱。紫蕊问过妈妈,“妈,你这么好看,我爸咋骗的你,你还给他跑了”琴说,“你爸呀,用五毛钱骗走了我的爱情!”

东在服装店楼下给琴打电话,琴的微信拉黑了他。琴在二楼宿舍睡得迷迷糊糊,琴接电话时还没全醒,琴问:谁呀?这么晚打电话。东:我。

琴听到东的声音,醒了。琴:出啥事了?有急事?

东:没啥事。

琴:没啥事,你打啥电话,我还以为,有啥子急事。

我有点想你

切!发啥神经!

我在你宿舍楼下,你下来开开门,我带床被子给你

你带被子弄啥?

担心你一个人冷,你开门,我有话给你说

啥话?还夜里来说

你先让我进去

琴走下楼,打开店门,东抱着被子挤进了琴的宿舍,东把被子放在床上,巡视了一遍房间。

琴说:你瞄啥瞄哩?

东说:我想上洗手间

琴说,在楼下楼梯间,自己去找。东转了一圈回来了。

琴:你有啥话?快说,我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东:你一个人住这?你老板呢?

琴:我老板,人家有丈夫有孩子,人家咋能住在店里头?

东:有丈夫好,有丈夫好,老板女的啊?

琴:你想是个公的啊?有啥话?说吧!

东:噢,是那,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准备去新疆一趟。

琴:去那干啥?你走了,孩子咋办?

东:我去看看,超想和我在那弄个钢化厂,刚好有家厂子转让。

琴:那你去呗,跟我说啥哩,你的事,你自由!

东:你看,你能不能搬回去住,孩子你看着。

琴:我不会回去!孩子我会看着,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东:要是在那边干钢化厂,我真不打算再回来了!

琴:那你把孩子带上!

东:生意好了,我想把你也带上。

东望着琴的脸,认真地说。

琴捌过脸去,躺到床上说,你就这些事?说完了吧?说完了,你回去吧,我还要睡觉。

东:没说完,你就没话给我说说?

琴:说啥?

东:你可能不到年底见不到我,就不想念?

琴:你脸够厚呀,我们都离了,不再是一家!

东:你不还是娃他妈?

琴:你还当我是娃他妈!

东也躺到床上,还故意向琴靠了靠。

琴看了东一眼,说:你还打算睡这了。

东说:想睡这,还想睡你。

琴说:你赶紧走,我们又不一家。

东说:你和谁一家。

琴没说话,东的腿压上了琴的身子。

那天,俩人折腾到大半夜。

东说,琴你等着我,我的田谁都不能承包,只有我才能犁才能耙。

琴说,去你的,你都没有承包证了,谁想犁就让谁犁。

东说,谁敢犁,我打断他牛腿。

琴说,我们感情破裂了。

东说,破个屁,我还欠你五百万呢!

琴说,不欠了,那五毛钱欠条给了你。

东说,欠!一直欠着呢!

琴说,你看,还有这样的,债主都撕了欠条了,这欠债的还硬争着还债哩。

东说,我欠了你一辈子,还不清。

琴说,清过了。东说,没清。

东离开的时候,天上星星还眨着眼,仿佛在说,你这孩子,不是死心眼呀。

东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圆月照着他的脸,银亮的月光下,东对着圆月说,月姥娘保佑,让我再拼一把,挣个五百万,把我五毛钱的爱情换回来。

琴望着楼下的东,心里说,你懂我的心吗?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