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种菜的日子

10年前，我们学校北门围墙和体育看台之间有一块空地，是学校改造篮球场和建造体育看台余留下来的。这里一年四季都芳草萋萋，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和五色花点缀其间，生长得原始而葳蕤。夏日里，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绿树成荫的花香校园也显得酷暑难耐。晚饭后，我们和往常一样漫步校园，当大家伙穿过体育看台走向学校北门的小径时，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成长岁月里同样烙上农耕经历的同事，都把目光聚焦到这块空地上，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空地反正空着也怪可惜的，何不把它开辟成菜地？如此既能锻炼身体、愉悦身心，又能享用自给自足的“无公害”蔬菜，岂不快哉！

于是，大家伙说干就干。一个周末的上午，我们把大锄头、大钢揪、小铲子等挖地、种菜用的农具购置齐全了。“五星级司机”廖师傅和我选的是一块紧靠水源（花工浇花、清洁工搞卫生备用的水龙头）的宝地。开工了，我们首先清理杂草和枯枝败叶，仅用一个小时就以风卷残云般的气势清出了一大块地方。然后把杂草、落叶、树枝晒在地边的太阳底下。接着便是清理地面上散落的碎石、小砖头，全部把它们堆在围墙边的墙脚下。中场休息时间，我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的T恤水淋淋的紧贴肉身，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歇息的时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我和廖师傅猛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一大瓶水咕噜一下就见底了。清风拂面，阳光明媚，小鸟在葱茏的大榕树上兴奋地吱吱喳喳，青草夹杂泥土的馨香沁透心脾，让人不由得想起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闲适与悠然自得。休息了一会儿，气力也恢复了许多，我们便开始挖地了。我握紧锄柄，抡起锄头，用力往地里锄，不大一会儿脚底下已然是一块块翻过的土地。一旁的廖师傅也挖得热火朝天，他虎背熊腰，力气也大，自然比我挖得快，挖得多。大家一鼓作气，终于在晌午时分挖出了20多m²的地盘。看着眼前一片黄泥、沙土混杂的土地，显然土质贫瘠了一些，于是我们决定先让太阳暴晒一段时间再来平整土地、改造土壤。

时间流逝，岁月留痕。又是一个晴朗的周末，我和廖师傅如约来到菜地。我们挥动锄背敲打翻过的土块，再将平整的土地平分成畦，每畦约长3米、宽一米。收拾妥当，廖太太用大铲将一旁早在几天前焚烧干草、枯枝败叶的留下来的草木灰铲到大白桶里，轻轻地倒在新挖的菜地上。等到菜地弄好，我在靠近围墙边的那一垄地栽下枸杞枝条，紧邻水源的那一垄则种上红薯苗。廖师傅在他的土地上撒下菜心、红菜台、油麦菜、芫荽的种子，他还用灵巧的双手扎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稻草人以便威慑小鸟别到菜地觅食菜种。忙了最后，我们统一给种下东西的土地浇水，泥土吮吸清水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劳动之歌的快乐音符。

流汗播下种子，含笑播种希望，心底深处油然而萌发出莫名其妙的牵挂。正像经典老歌《兰花草》深情歌咏一样——“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种子落土，幼苗入地，我们每天会都兴致勃勃地到菜地走走看看，有时浇浇水，有时捏捏菜畦上较大的土块，有时蹲下身子细看红薯苗和枸杞枝条的变化，巴不得它们马上给我们冒出几粒新芽，长出几片新叶。“东西生日月，昼夜如转珠。”随着日子的飞逝，三个星期转眼间就过去了，菜地上也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和光景。你瞧！枸杞抽出了新的枝条，红薯苗顺着菜畦开枝散叶，红菜苔、油麦菜、芫荽的种子也已落土生根、菜苗破土而出，我不由得赞叹种子的神奇力量，有弹性，有韧劲，能屈能伸，势不可挡。更令人欣喜的是国庆期间我从老家母亲菜地里移植过来的小黄芹、茄子、西红柿、钦州菜椒、芥兰头、紫苏、水东芥菜、韭菜等菜苗丝毫没有半点水土不服的迹象，栽到学校的菜地上没过几天都存活了，而且在有机肥和充足水源的滋润下长势喜人。俗话说得好，人勤地长宝，人懒地长草。果不其然，我们辛勤的汗水让原来杂草丛生的土地焕然一新。走进菜地，一畦畦，一垄垄，红薯苗、韭菜、菜心、油麦菜、芥菜绿得发亮，小黄芹嫩绿，芥兰头深绿，茄子披上紫袍，西红柿挂上小红灯笼，荷兰豆、水瓜的藤蔓爬上木架子，绽放着一朵朵白的、黄的小花，引来了红蜻蜓、小蜜蜂快活地飞来飞去。一阵风拂过，满园的蔬菜就漾起绿色的波纹，绿得新鲜，绿的发亮，好像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生命在颤动，让人感到亲切与舒服。我想，要是能把菜地的颜色描绘出来，那画家的本领肯定了不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走进菜地，饱览浓郁的田园风光；流连其间，仿佛置身小小的农作物博览会。我们这些城里快乐的“农夫”慷慨地将劳动成果和亲朋好友分享。大家尝过鲜，都纷纷点赞：咱们校园里出产的蔬菜，绿色、环保、新鲜，清甜可口，口齿留香。我们听了，仿佛喝了蜜糖一样，心里美滋滋的，开心极了！

就这样，我们工作之余躬耕校园菜地4载，一千四百多个日子充盈“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的记忆。后来学校建设需要，在肥沃的菜地上建成了桃李园，种菜的经历也成了心底美好的回忆。曾记得老舍先生在《养花》里写过：“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有花有果，有香有色。既须劳动，又长见识，这就是养花的乐趣。”我想，这难道不也是我们种菜的乐趣吗？“杞菊垂珠滴露红，两蛩相应语莎丛。”居家阳台上盆栽的枸杞随风摇曳，凭栏远眺，心思空灵，真怀念那段工作之余挥汗如雨、荷锄种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