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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克杭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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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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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漫长的早晨

杭盖

8月26日早晨,起得很早,乘车赶到医院,此次就诊只想摘除我身上一处多年困扰的多余组织。这块囊肿伴随我约有半个世纪了,最近却像得势的泽连斯基,不知好歹地时不时闹出点幺蛾子,开始变得有点膨胀和张狂,曾想若彼此相安无事,也就打算继续听之任之,如今我不得不下狠心,只能将其定点摘除。

接诊是位专家级刘大夫,刘医生诊断检查的很认真,之后对我说:“一个小手术,二十多分钟就能搞定。或门诊或住院都可以。”我知道医生的建议多少带有安慰性的善意,连忙接过话茬,还是住院治疗稳妥一些,她尊重我的意见,“那也行,今天是周五,先把住院证开好,你到周一再来办住院手续。可以节省一些费用……”

周一,我穿了件工装,觉得去医院嘛,又不是参加什么文化盛典,是不需要身着正装的。上午九时许住上院,护士得知我没吃没喝,马上安排了一通抽血等系列化验血检,大约抽了五六小管的血,检查的项目还是比较多的。处理完血检,才安排住院床位,我想申请一个单间或两人间,护士听闻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那神情仿佛告诉我说:这是医院,不是休闲渡假的娱乐中心,她有点生硬地说:“没有特殊病房,给你安排的是65床。”还没走进病房,又将我调整到8床,走进病房看到相邻的9床是个小伙子,已经顺利做了阑尾手术。他媳妇看到我孤身一人来住院,马上过来热心地帮我倒了杯开水,顿时让我感觉心里很温暖。

我扶起眼镜,抬头打量发现这是个开朗、和善、体贴人的女孩,年龄可能比我女儿小一些,或许善良的人都很美丽,感觉这女孩和我女儿一样美丽。

“和我女儿一样美丽,”是我用来赞美孩子们的最高等级了,谁若能和我女儿一样美丽,那她一定是认为的最美的女孩!是的,哪个孩子在父母眼里不是最美丽的?关键是小伙子也是很帅气——沉稳大气、意气风发,是个充满阳光的年轻人。

我对小伙子说:这家医院医疗水平不错,医务人员真诚友善,认真敬业,让患者觉得心里踏实。小伙子接过话荐说:“是的,现在我们普通人的幸福指数还是很高的,只是教育还有点不尽人意……”

小伙子之言表露出,他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年轻人,我很愿意和他聊天,这么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成为我的病友,你说这是不是对我的安心养伤很有帮助?

刚躺在病床上,刘医生带着七八个实习医生进了病房,再次检查了我的病灶部位,不断用手抚摸估计肿块的大小与边界,她一边按压肿块周围的区域,一边教导实习医生们该怎么判断区分囊肿的类型,最后又用记号笔标注了手术切割的准确位置。

刘医生离开病房不久,几个检查项目的单子就递过来,有CT和心电图等,我立刻起身去做检查,大概耗时约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全部检查项目。

回到病房,还没顾上喘口气,护士又急匆匆进来,对我说主治医生要找我谈话,我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一个玻璃小屋,看主刀医师正是刘医生,心里先安稳了许多。她对我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她说:安排明天手术,只是个小手术,进行局部麻醉就行,没有家属陪护也是可以的,这些是术前的相关资料,你了解一下,再签个字。看到需要签字的单子竟有四五张,逐一看了看,然后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打趣的说:若是在支票上签名,那该有多好?当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一点胆怯的。

下午六点左右,我的主管护士拿着剃须刀进来了,我反应过来了,是术前的备皮准备。

晚上那就点左右,查房的护士对我叮嘱说:十点以后,不吃不喝,明天手术。

病房的灯关掉了,我却睡不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这块囊肿已经伴随我渡过了五十多年的时光,一直没有摘除,不是舍不得,而是迟迟沒有摘除它的机会,一直这么不疼不痒不碍事的存在着,就没把它当回事。

从2019年下半年起,发觉这个囊肿似乎在缓慢地生长着,犹豫着是不是该摘除它了?却没料想到:突如其来的是一场令人崩溃的新冠疫情,一下打乱了原有所有的生活节奏,令人恐怖的疫情一直持续到2022年夏天,紧接着又是多年未遇的酷热袭来,只能继续将处置囊肿的事情往后拖。

期间,老岳母患上了令医者无能为力的疾患,老人家硬是坚强的支撑了三个多月,孩儿娘姐妹几人亦轮流伺奉在床前。前不久,老岳母终于告别亲人,大行西去。

这才让我有了处理囊肿的时机,摘除一块小小的囊肿,竟然能等待五十年之久,表明我的生存状态是多么的艰难、坎坷和狼狈。经历过太多岁月霜雪的磨砺,足以让我蜕变得从容淡定,渺视苦难,意志力越发坚硬如石头,傲视凡尘,大抵是此生的唯一收获。

回顾往事,我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究竟是深夜几点睡着的,已不得而知。

次日晨,刚洗漱完,手术室来接患者了,我随着穿紫色手术室专用服饰的护士,不紧不慢地乘电梯走向二楼的手术中心大厅。这里安静得像工厂的密封车间,每个工作人员都悄然无声,却步履匆匆。

我想步行进入手术室,但工作人员却固执地要让我坐在轮椅上,这时身旁又推过来一个年轻女子,身边站着她的丈夫和孩子。

这女患者与我并排坐着,我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放在双腿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僵硬。从微表情心理学解读出:她的恐惧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心理负担太重了。

我的脸上换上淡然地微笑,对她说:别怕,你看我是一个人来的,连陪护的家人都没有,放心吧,没事的……

她看到我确实是孤单一个人,身后只有孤零零的影子做伴。她紧绷的脸明显缓缓松弛下来。工作人员过来推轮椅了,女孩被先行推了进去,她没有再扭头张望,表明心理负担减轻了许多,因为身后有她的孩子和丈夫。

我也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很明亮,很宽畅,也很肃穆。工作人员给我戴了顶蓝色帽,我自己爬上手术台上,手术室的气温有点低,身体与外界环境间只隔着一套宽大的病号服,感觉真的有点裸体的尴尬,此刻,还能有尴尬的感觉,说明我确实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还没顾上对工作人员说:“手术室有点冷”,医护人员取过来一块蓝色化纤布盖在我身上,立刻就不冷了。

当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刘医生出现在面前,身边还跟着一个助手,我竟然没认出她来,忍不住说:“你这身装扮差点认不出来了。”她笑了,“没想到,今天还给了个豪华间,宽大畅亮!”

刘医生对她的助手说:“可以开始了。”助理就在化纤布上拉了一个口子,将要做手术的部位就露出来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师傅,现在打麻药了,稍稍有点疼……”大夫的话音停顿了,可打麻药的注射却沒有停顿,随着一股那注入体内药水向四周慢慢扩散,针扎般古怪的疼痛也渐渐扩散开来……

我特意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时间显示是8:54分,紧接着刘医生的手指在病灶部位上下左右比划之后说:“这刀口纵切好,还是横切好些?”

“肿块是横向的,若横向切口,患者身体起卧时的频繁动作,不断拉扯伤口,容易出现撕裂……还是纵切吧!”随之是手术电刀划开皮肤的声音,那声音像撕扯旧布块的声音,稍微有点疼。

“小雷,你用钳子提着,肿块形成的时间太长了,粘连比较多……慢慢剥离!”电刀在皮肤与肿块之间剥离声音特别刺耳,就像草原上,杀牛宰羊用纯刀子划割剥离皮肉的声音。

问题的关健不是划割分离表层皮肤与肌体,而是我的痛觉神经太敏感了,已经使用过麻药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疼痛的感觉?

剥离肿块时,那种疼痛尚且还能忍受,当开始切割肿块时,钻心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每切一刀,都会跟随着刀的切割动作,揪心的剧烈痛感就会随着拉扯疼痛一次。我双手紧紧抱着头,伴随着医生的切割动作而龇牙咧嘴,剧裂的疼痛仿佛让自己的痛觉神经都要被绷断了,医生也明显感觉到了我在疼痛的折磨中身体的颤抖,她们看到强忍着疼痛的我,关切的就问:“若实在忍受不了,就说一声……”

刘医生随之停止了切割,又注射了一针麻药,并告诉我说:“麻醉药的用量是有上限的……若实在忍受不了,就改成全麻!”

一听“全麻”这个敏感的字眼,我连连对医生说能忍受,能忍受……自己都能感觉到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全麻当然不可接受,可能会影响到正在创作的长篇巨制《大河之语》。

此刻,竟然能想到陈毅在梅岭打游击时,受伤做手术的故事,他当时可没有今天这么幸运,那手术是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进行的,看来我是真的有点矫情了。这一刻,竟然能感觉到自己咧着嘴苦笑的窘态,用陕西渭北方言来形容,我在这关键时刻有点怂,若用成都话讲那就是——拉稀摆带。

我的父亲还健在,他当时在重庆开往武汉的客轮上,曾经昏迷几天几夜,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下,武汉下船时醒过来了。然后就是长途跋涉,乘车去东北,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鸭绿江,说是抗美援朝,打美国鬼子去了。

父辈们有多少人在硝烟弥漫、炮火连天、枪林弹雨、腥风血雨中趟着充满鲜血的河水中一路走来。有多少人曾经像陈老总一样,在缺少麻醉药的条件下,忍受着剔骨剜肉般疼痛的做外伤手术的?此刻,我有幸切实体验了一次血与肉相连的疼痛,瞬间产生了对为了民族独立而流血牺牲的先辈们的敬畏之心。

欧洲有部反映二战的著名电影叫《最漫长的一天》,此刻也可以套用一下,我将今天早晨可以命名为《最漫长的早晨》……漫长归漫长,手术还得进行下去,再次进行深度切割时,那种疼痛确实让人难以承受,我的双腿蹬得直直的,紧紧咬着牙,尽可能地绷直身体,只想让那种集中的疼痛点快速扩散开来,头上的汗冒出来了,背上的汗也冒出来了,病号服已经被疼痛的汗水浸湿了。

那个折磨我多年的肿块终于被切割下来,刘医生用钳子将它夹出体外,旁边负责手术过程监控记录的医务人员说:“摘除巨大肿物一块……”

随之,刘医生将这块肿物装进一袋塑料袋里,并示意我用手机将这块肿物拍下,她说肿块比预估的大一些,先送活检吧,进行活检是医院的一个工作流程……当然,我最希望的就是对这块肿物进行活检,因为这块囊肿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看着这个伴随我五十多年的肿块,它是暗红色的,也是长条状的。这让我的神情变得恍惚,这块囊肿是我年少不懂事时,与众多同学在打闹中挨了一记重拳残留下来的。谁也不会料想那一拳会让我的身体留下这么大的囊肿,在那少不经事的年代,一次小小的荒唐打闹却给生活留下这么残酷的残留物。是的,生活的本来面目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我企图消除这份留存物时,竟然等待了五十年的时光。看着这个深红色的肿块,我的泪眼婆娑,一言难尽。这是我上高中时遗留下来的痕迹,那个时候,我们一家都是从塞外大漠来到关中平原的,生活习惯很难适应,我的母亲一直让病患缠身多年,又处在饥饿与文革动荡的年代,随后就是所谓的改革开放浪潮的冲刷着处在颠簸状态的每个人。人们都在开始重新寻找自己所处的历史位置,林林种种的社会思潮冲击着固有的世俗观念,时代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少不经事的懵懂少年。

我想到了这个时代曾经将西方社会尊崇的自由主义思潮当成了自己社会族群的精神瑰宝,特别是以洛克、尼采和弗洛伊德被当成为现代文明社会的葵花宝典,历经三十余年的时间沉淀,终于发现这原来是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冲击肆虐人类社会时,产生的一些思想泡沫所形成的多余肿块,仅此而已。

每每看到那些充斥着西化认知的文化脑残,把尼采、弗洛伊德奉为精神导师,而乐此不疲,甚觉好笑——

从14世纪起到19—20世纪,一些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精神上的衰老已经无力跟上历史的步伐,更不必说推动历史前进了。这一时期的许多思想家,比如尼采、韦伯,对社会有着或多或少的不满情绪,韦伯的不满无异于宣言,早在1919年的时候,西方民主制度所依为支柱的科学精神已经死亡,至少已经名声扫地……尼采不满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思想带有希望恢复等级制的封建色彩。

今天,人们用古老的华夏文明智慧来审视,呈现在万花筒般幻觉中的西方现代社会思潮,只不过是充斥巴黎香水味的彩虹屁。

我很清楚这些文化泡沫对自己的危害有多深?几十年过去了,走过了许许多多曲折的探寻之路,白白耗去了几十年的时光,退休之后才回过神来,那种苦涩的滋味唯有自己最清楚。看看今天的乌克兰,难道不是这样么?

每个民族和国家,都会产生类似于中国的士大夫式的误国者,东汉、东晋、晚唐、南宋、大明……无不是士大夫鼓动与利益集团勾结的恶果而误之?每个民族和国家,都会产生类似于中国的士大夫式的误国者,东汉、东晋、晚唐、南宋、大明……无不是士大夫鼓动与利益集团勾结的恶果而误之?

冷静的想一想,当社会处在上升发展时期,士大夫们是一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若社会处在转型或停滞时期,士大夫为代表的清流们则成了阻挡社会发展进步的力量,清流误国,自古有之,宋代的司马光、丁谓、吕夷简,明代的谭伦、赵贞吉、徐阶,清代的翁同龢、李鸿藻之流……

那个祸害苏联的戈尔巴乔夫就是这些士大夫的典型代表人物,戈氏如今终于去见他心目中的耶稣基督去了,俄罗斯民族已经将他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实际上永远的将他送上了精神绞架。

我喜欢吃一种充满酸涩甜等多种滋味的水果,都市人将其称作“沙果”,我却一直固执的称其“林槿”也有发“林檎”之音的。用弗洛伊德潜意识分析:原来是少年时代给我留下的生活阴影在作祟。

刘医生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尘世,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病灶部位,与助手互相进行了最后一道查巡,我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切扫干净了,干净了,再冲洗下创面”,刘医生又说,“肿物清除干净了,缝合吧!”随之,用盐水冲洗了创伤面,还埋了一根引导溢出渗液的引流管,开始缝合伤口。我下意识地看了下墙上的石英钟,正好是9:52分,说明手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

手术终于结束了,从手术台上爬下来,我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还想逞强自己走出手术室,却被一名医护人员拦住了,她说:“叔,你的麻药劲还没过去,小心头晕摔跤……”

她又推来轮椅,坚持让我坐在轮椅上,在手术中心长长的过道尽头,是进手术室的第一道大门,工作台上有许多交接工作的医务人员,又让我在一张表格上签上患者的名字,才将我放行送回病房。

回到病房,从轮椅上挪下来时,忽然发现我的床前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9床陪护的丫头对我说:“叔,给你备了双拖鞋,下床方便些……”

我愣住了,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然,这丫头以为我是一个老无所依、孤独无靠、生存窘迫的老头,她肯定在想——做这么大的手术,怎么不见家里人陪伴?儿女们咋不见人影呢?丫头完全是发自天然朴素的悲悯之心和善良天性驱使下的一种无意识表达。

丫头又给我的杯子里续上热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躺在9号病床上,一直关切我的小伙子,只能给小伙子和丫头一个艰难而勉强的微笑。

伤口还在隐隐地疼,切除了这么大一块多余组织,疼痛是当然的。这时护士却拿来一块约一公斤重的包扎的很紧密的医用盐袋,把它压在伤口上,说是为了让伤口的肌肤与下面的组织更切帖一些,使其尽快愈合。并一再叮咛说:要用医用盐袋坚持压24小时,这确实是在磨炼意志力的亲身体验。

到了中午饭点,我却没有一点食欲,从昨晚到今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里已经消耗得空空的,术后的不良反应还没过去,丫头买的牛奶和面包就放在床前,却根本没有啃食的欲望。

这时,丫头从外面急匆匆地闯进来,手中提着两个食品袋,她先来到我的病床前,将用餐的小餐板撑起来,用酒精湿巾消毒擦试干净,又递给我一块湿巾擦手,再将购回来的中午摆在餐板上,有疙瘩汤,有花卷,还有一份宫爆鸡丁……

当疙瘩汤的餐合盖子掀开,那股浓烈的香味一下激活了我处在休眠状态的味觉神经。丫头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菜肴就是宫爆鸡丁,还有疙瘩汤。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口味的?我的思维瞬间出现短路,眼前仿佛站着是我那傻闺女。

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也确实是饿了,抓起花卷就咬了一大口,只觉得今天的宫爆鸡丁最好吃,又喝了一口疙瘩汤,满口都是浓浓的醇香。这顿饭吃得很尽兴,丫头看我吃完了,立刻过来收拾餐盒等,我对她说:“你在替我女儿……照顾着我!”

“叔,你真像我爸……”这潜台词说明丫头已经将我当成了自己的老爸。我感叹着——她爸爸真幸福,有这么懂事孝顺的女儿,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

晚饭,丫头带回来的是馄饨,当然很合口味,这一切都令我感概,这丫头与我确实存有一种天然的默契,这种亲缘般的默契是不可能轻易遇到的。

9号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刻,小伙子说:“叔,我们留了电话,再互相加下微信……”

我对他说:“咱们一定要约一次,必须约一次……”

“是,我们能遇到一起,这是缘份!”

我走出病房,固执地坚持将他们送到电梯口,丫头却对我说:“叔,你若出院,我来给你办出院手续,开车把你送回家……”

晚上,女儿打来电话询问,就将9床小俩口照顾我的事情对她详细复述了一遍,女儿听了也很感动,竟然说:“老爹,干脆收这个小妹妹做你干女儿吧!”

我听了只是淡淡说:“闺女,你想推卸自己的责任吗?”我的潜台词是:我的傻闺女怎么能将自己应尽的责任推出去呢?女儿这才明白我正话反说,连连辩解道:“没,没,老爹,说啥那?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妺妹人真得非常好……”

手术后的第三天清晨,几天没露脸的孩儿娘来到病房,刘医生也来查房了,她详细检查了引流管的渗液情况,对我说今天可以办出院了,一会到诊室再换一次药!

三个医护人员,把我带到了外伤处理中心,室内有七八位实习医生。刘医生轻轻揭开我伤口上的包扎带,又缓慢地按压着伤口,对实习生们讲创面肌体贴合得非常好,伤口愈合也不错,可以取掉引流管了。

刘医生轻轻对伤口周边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无菌化消毒处理,抽出引流管,又进行了一次无菌处理,然后才给伤口涂抹了药水,并用医用沙布包扎固定好。摘取了埋在伤口的引流管,我的行动一下子方便多了。

出院手续很顺利,不到上午10:00点都办好了,扣去职工医保部分,个人只负担了不到一千元,远远低于我预估的费用。我又想到9床小伙子所说的那句话“不管专家学者们咋讲,咱们普通人的幸福感还是很强的,虽然,孩子们的上学还有些不尽人意!”

是的,除了教育问题之外,我们的生活状态确实是很不错的。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已经等候在一边,当车快行驶到小区门口时,丫头发来微信说:“叔,今天出院吗?我马上开车过来……”

我连连回复说家人们来接了,现在快到家门口了!实际上,我确实想让丫头过来,但想已经麻烦了她三四天,不能这么没分寸地消费孩子们的善良吧,这是做人起码的良知与伦理底线。

如今孩子们的工作都很忙,每个人每天的工作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女忙着工作奔前程,而去消耗占用其她善良的孩子们的工作时间,这是严重踩踏公序良俗及生活伦理的事件,我还没有糊涂到任性妄为的程度。

如今,我们步入了老龄化社会,严峻的生存窘迫摆在了每个步入晚年的老人面前,老年人必须学会怎样去面对自己老无所依的窘迫状态,必须适应孤处独行的生活状态,从容淡定地解决自己所遇到的种种事情,在社会还没有学会适应老龄化到来的生存危机之前,自己先应走出这一步。

真挚、纯朴、善良、热心的世风良俗是值得赞美的,也是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身边。对了,我的住院名字是8床,相邻的9床病友姓范,是一位年轻的为人民服务的普通交警,他的爱人姓王——被我一直称作丫头的,是一名公司职员。

我们一起相约,待伤口愈合,身体恢复后,一定要在一起隆重地相聚一次。小范对我说:“叔,到时候我带瓶红酒过来……”

2022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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