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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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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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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

三姐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三姐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

每每想起三姐,三姐那爽朗的笑声,那飘荡在空旷田野上的歌声,那寻找我而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那跑起来甩在后脑勺的两个跳跃的羊尾辫,那拉着一大架子车甘蔗的瘦弱的身影,那挥舞着镰刀割草的毛丫头,那快速缠门帘纳鞋底的巧手大姑娘……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活生生的,鲜嫩鲜嫩的。

三姐大我四岁,在我懂事的时候,三姐是陪伴我童年生活时间最长的人,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她是我的小老师,也是我的保护神。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母忙着下地干活挣工分,每到节假日,常常将我同三姐锁在家里。家里光线暗,漆黑的木板楼上常常传来野猫追耗子的声音,我胆小,常常吓得直哭。三姐胆大,让我不要哭,她说耗子野猫不可怕,她要亲自捉一只耗子让我玩。听说玩,这一下子提起了我的兴趣,我就日夜吵着三姐捉耗子。一天吃过午饭,我们发现门前的场院里有几个鼠洞,几只耗子偷偷摸摸出出进进,姐姐盯着我乞求的眼神,心一软,就答应下来,要帮我捉一只耗子。我兴奋得不得了,姐姐要什么我就帮着找什么,很快,我们就找来了一个大筛子,又找来了一根长长的细麻绳,一头绑了一根约二十厘米的小木棒,支了那竹筛,下撒一些黑馍粒儿,人远远地牵了绳头儿,藏在木门后静静地偷看。耗子见没人,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儿,就大着胆子摸出洞来,跑到筛子下去觅食,姐姐眼亮,猛地一拉绳子,筛子下定能捂住一只耗子。姐姐会戴一双厚皮手套,伸出手去抓了那东躲西蹿的耗子,我找来一两米毛线来,姐姐绑了耗子的后腿,我们提了耗子在大场里尽情地玩,直到最后没有了兴致,就从家里偷来煤油,将耗子周身浇透了,点着了撒开手,耗子拖着火焰跑不过几米就活活地烧死了。我们又觉得耗子可怜,就会又给它修一座小坟,插上几枝小花以示哀悼。同样捉耗子的方法我们还会用到麻雀的身上。特别是冬天,下过一场大雪,麻雀无处觅食,常常就会到竹筛下来,成为我们的猎物。麻雀的命运不见得比耗子好,部分小的会放生,肥的就没那么好的命运,我们常常用泥巴糊了身子,放到瓦窑去烤熟了掰开来吃,红红的瘦肉,飘着一层迷人的馨香,味儿直向鼻孔里钻。可以说,那个年代,麻雀肉是我们能吃到的最美的食物了。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被父母送进了小村里大槐树下的小学,我们当时的学校是在一座旧祠堂里,没有板凳,用砖头砌成,没有书桌,用长木板搭起,两边用土胡基砌成两个土墩子,长木板就架在上面,一个木板上爬四五个学生。教室里光线不够亮,采光全靠天井。每到冬天,白天较短,教室里常常要点上数盏煤油灯。冬天特别冷,四壁里都透着风。每天一大早,我冻得钻在被窝里不出来,上五年级的姐姐早早地就爬起来,在屋地上开始忙活。她先找来软和的麦秆,架在我们要取暖的铁盒子里,用火柴点燃了,再架上我们自制的木炭(每到蒸馍的时候,家里都要烧一些硬柴火,我们将一些烧得通红通红的粗柴火夹出来,用凉水浇灭,在场院里晾干,到了冬天取暖之用),然后弯下身去,鼓着腮帮子去吹。我看见姐姐被柴烟呛得一阵阵直打喷嚏,清鼻涕直流。姐姐还是趴在那里,鼓足了劲一阵阵猛吹,一会儿又找来一把扇子用力去煽,渐渐地,我看见姐姐的脸上红堂堂的冒着一层热气,那铁盒子里的炭火也越来越红亮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姐姐就会爬上板楼去,从大瓮里抓上两把苞米粒来,放到炭火边上去烤,不一会儿,就会传来苞米炸裂开花的一声声脆响。这时,我会一屁股爬起来,去与姐姐争食。每次,姐姐常常将炸的最大的苞米花给我吃,自己吃最小的烧焦的。到了上学的时间,姐姐提着铁火盒子的长柄,一路走一路在空中轮着圈子,铁火盒子里的炭火在风中呼呼呼呼地响,火光温暖了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也照亮了姐姐红彤彤的笑脸。

上课的时候,我同姐姐坐在一起,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我的肚子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就向姐姐使眼色,姐姐会意,将口袋里仅有的一粒苞米偷偷地放到炭火里,只听一声脆响,姐姐快速地用双手捏出苞米花来,放到我的书包里。过了一二分钟,我将那粒爆米花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半天不想咽下去。那粒苞米花解了我的饥肠辘辘,姐姐却因那声炸响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里。那天放学后,我在教室里久久地等着姐姐,我知道,她正在挨训,身为一班之长,在上课的时候,你带头开小差烤苞米,这是多大的一个错误啊!那天姐姐出来的很晚,我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她的脚步走得很快,我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半天不敢问姐姐一句话。

我八岁的那年春天,由于家里粮食不够吃,每到星期天,我同姐姐都要提了竹笼去村子周围的野地里去剜野菜。剜野菜的孩子特别多,近处的野菜不多,我们就跑到距家三四里的山岭上去剜。姐姐眼尖跑得快手又勤,每次出去,都能剜一大竹笼。野菜名称多样子都不一样,所以,姐姐就成了我认识世界的第一任老师,什么菜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最好吃,什么时候就老得不能入口。什么菜香甜可口,什么菜味苦,什么菜有药用价值,什么菜有刺等等,她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剜野菜的日子是快乐的,我们一群碎娃子,在辽阔的原野上一起疯跑,一起高歌。姐姐的嗓子甜美洪亮,好多秦腔戏都整段整段的能唱,我最爱听她唱的《虎口缘》选段,她将女主人公的声腔模拟的是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每到姐姐唱时,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围坐成一圈,她会的段子你随便点,这时,原野上就成了她的专场,她也会甩着着两个羊尾大辫子,露着两颗大板牙,放开了嗓子尽情地唱起来。唱够了歌和秦腔,我们还会围在一起插刀子,看谁的刀子插在土地上最深最直,赢得的野菜就最多。每到夜幕降临,我的竹笼里野菜最少,我急得想哭,怕回家妈妈骂我。这时,姐姐都会分一些野菜给我。当然,回家之后,我得到的表扬最多,姐姐却成了数说的对象。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为姐姐据理力争,却被姐姐捂住了嘴巴。

每到晚上,我总是喜欢钻到姐姐的被窝里睡觉,不为别的,就是喜欢听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她知道的真多,什么《织女与牛郎》,什么《天仙配》,什么《三打白骨精》,什么《武松打虎》等等,她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我最爱听的是《武松打虎》那一段,最怕听的是《三打白骨精》中的白骨精,因为我晚上爱做梦,每每梦见白骨夫人,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那时,姐姐就不断地给我讲一些故事,如果我还是闭不上眼睛,她就会告诉我,快睡觉,不然板楼上的野猫就会下来,那时,我可管不了你。听到野猫,我不再要求姐姐讲故事,只好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去。我睡觉爱蹬被子,每次睁开眼,总看见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而姐姐,总是被自己将被子蹬得晾着大半个身子。我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姐姐一遍遍地为我拽上被子,而当姐姐疲惫地睡着的时候,她的被子又被爱蹬的我一脚蹬翻到一边。多少次,我听见姐姐因受凉而一遍遍的咳嗽声,我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阵阵的羞愧。最后,我听故事的时候钻到姐姐的被洞里,而到睡觉前再钻到自己的被洞中。当然,大多是自己听着故事昏昏入睡,姐姐让出了自己温暖的被窝,然后她自己再钻到我冰冷的被洞里,唏嘘半天,昏昏睡去。

我十岁那年一个冬天的早晨,由于用铅笔在教室窗户纸上戳了几个小洞,被语文老师发现,罚我站在他的办公室里。当老师去上课的时候,我悄悄地拉开木门,一个人溜出了学校大门。做了错事不敢回家,更不敢回学校,一个人来到九间房中学外面的操场上溜达。后来又觉无聊,单身一人顺着流浴河而上,在大寨村南边的沙梁上玩沙石。十一点多钟,太阳暖洋洋的照在沙滩上,我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耳边传来姐姐那嘶哑的喊声,我知道姐姐为找我喊遍了整个村子,她的甜美的嗓子因为找我心切而喊得嘶哑。姐姐见到了我,激动地抱住了我:“三娃子,你跑到这来干什么,为了找你,左邻右舍都出动了,咱妈急得直哭!你以后可再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说着,一股热泪涌流出来。看着姐姐激动的样子,我也哭出声来,抱着姐姐泪落如雨。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逃过学,再也没有做过让家里人操心的傻事。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姐姐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初三就退学了。那年她才十五岁,就帮父母下地干活,上山挖药,下河洗衣,到井台上去挑水,为多挣工分拉着架子车去很远的地方给牛割草。每次,当我看着姐姐瘦小的肩膀上来回换动的挑水担;当我看到姐姐拉着比自己个头大出几倍的牛草车颤颤巍巍地走;当我看到她看着别的同龄人高高兴兴地唱着歌子去上学那羡慕的眼神,我的心就一阵阵地疼起来,我知道,姐姐的心更疼。我家兄弟姐妹多,她要将上学的机会留给哥哥和我,还有我的小妹妹,而自己,宁愿是一头忍辱负重的黄牛,默默地承受着生活赋予自己的一切不幸和重担,而将方便和机会留给别人。

初一那年的一个春天,我同姐姐去公王村看电影。回家的路上,我跑得飞快,将姐姐远远地甩在后面。几个大寨村的坏孩子欺负我,将我推到公路下面的麦田里。当他们准备抓起黄沙再度羞辱我的时候,姐姐冲了上来,大声地呵斥那帮坏小子:“住手,你们家也有兄弟姐妹,你们忍心羞辱一个手无寸铁又比你们小很多的弱孩子,你们是咋想的?走,咱到你们家论理去!”姐姐的喊声像一支支利箭,让那帮小子没了还手之力,他们纷纷扔了黄沙,如丢盔弃甲的败兵一样,溃逃而去。看着姐姐,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懵,姐姐真是我的菩萨,是我心中的佛。那年暑假,我同姐姐去灞河对面给猪割青草,透过一人多高的苞米地,我看到距离自己十来米之外有一片香瓜地,当时香瓜正圆,我饥肠辘辘,口渴难耐,心想,要是能美美地吃一顿香瓜那该多好!看着那一个个圆圆滚滚的香瓜,在太阳下闪着亮光儿,它们像在诱导着我,快来啊,你不是又饿又渴吗,快来啊,我们可甜啦!我注视着四周,看了看百米之外菜园子里的土房子,见门儿紧闭,没有一个人。于是,我猫下了腰,双脚不由自主地向香瓜移去,并迅速地接近香瓜地,快速地摘了两个香瓜,并迅速地向灞河的方向跑去。这时,从苞米地里同时冲出两个大人来,一时间,我被“包了饺子”,只好吓得站在原地发呆。两个大人抓着我的领子将我带到土房子门前,其中一个高大的黑皮肤的大人开始训斥我,另一个大人是个哑巴,他简单粗暴,上来对我就是一拳头。当他抡起了胳臂要打我第二拳的时候,三姐匆匆地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那高高举起的拳头重重地落到了姐姐瘦小的背脊上,姐姐坐在地上,咬着牙齿狠狠地瞪着那个哑巴,久久没有站起来。黑皮肤拉开了哑巴,示意他到后面去。黑皮肤扶起了我的三姐,并将地上我摘的两个香瓜塞到她的手里,他看着同样瘦小的我:“娃子,饿坏了吧,快拿到灞河边去洗了吃!”那天,我美美地吃了一顿香瓜,姐姐看着我吃的狼狈样,爽朗地笑出了声,并露出两颗雪白的大板牙。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那里兴用苞米壳缠门帘,有专门的人收购,运到县外贸去,再出口到国外。三姐是制作门帘的高手,她用硫磺熏制的苞米壳雪白柔软,便于纺线拧绳;她拧的绳子粗细均匀,便于缠绕,她缠的门帘穗子大小、长短、粗细、宽窄均匀而规整,被收购门帘的人视为标准和典范,她制作的门帘常常成为免检产品,得到了县外贸的嘉奖,成为了父母在村子里的骄傲。

我高二的时候,发现三姐开始纳鞋底剪窗花,三姐的手巧,她纳的鞋底花样多色彩搭配丰富,光各种各样的图案就绘满了厚厚的一大本子。姐姐尤爱绣鸳鸯,她绣的鸳鸯戏水枕头套子,让村子里的老人看了都啧啧赞叹不己,称姐姐的手艺盖过了天上的织女。姐姐还爱剪窗花,她剪的喜鹊抬头张嘴喳喳叫,用剪细腻,线条流畅,造形生动传神,富于夸张。她剪的《笑口常开》,将石榴子儿一个个挖出,线条细如发丝,细而不断,筋道而又厚重,没有一定的耐心,是绝对完成不了这样的作品的。

我高三的时候三姐出嫁到三四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三姐特别勤快,将地里的庄稼料理得井井有条,她还种了不少蔬菜,遇到农闲拉到集市上去卖。三姐会做小生意,一年四季,生意不断。春天里卖蔬菜,夏天里卖西瓜,秋天里卖水果,冬天里卖甘蔗和花生。多少次在许庙赶集,都见到姐姐拉着架子车卖甘蔗,每见到我,她都要剁下一大截甘蔗来,飞快地削了皮,塞到我的手里。

后来,我到西安学画,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家见姐姐一面。再后来,我有幸考上了西安美术学院,与三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一九九五年十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回了一次家,那是我同三姐最后的一次会面。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三姐坐在我家的炕头上缠门帘,她脸色腊黄,还是原来那样瘦,我同三姐拉了拉话,就匆匆赶到许庙去坐班车。那年的十一月,我的小妹到美院去看我,我问到了三姐,她一言不发,眼睛里尽是泪花。我知道,我心爱的三姐出事了。后来听母亲说我走的那天下午,三姐在回家的路上就感到不对劲,村子里的几个人快马加鞭送到许庙医院,人已经不行了。本想告诉你,让你也回来送一送你三姐,但又想到你的学业,就?哎,你三姐命不好啊!生在咱这穷家,吃了一辈辈苦,受了一辈子罪,眼看着日子好过了些,她却这样走了!哎,走了!说完,母亲不住地拭着眼泪。

姐姐去世后,埋在她的村子南面的小土岗下,土岗上松柏成林,坟头一个连着一个,不远处就是三一二公路。公路的下面,就是她日夜劳碌的小村,她可以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松柏的歌唱,沐着岗上的清风,看着公路上行驶的各色车辆,欣赏着自己小村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看来,三姐是幸福的。是的,幕天席地,以土为安,静静地甜美地躺着,再不用为生活日夜操劳,这还不算幸福!?

一九九三年年十二月的一个晚上,我写了一首寄给三姐的诗歌,在那年上坟的时候,连同烧纸一起焚在三姐的坟头,我相信,我写的诗歌三姐一定能够收到,并会露出两颗大板牙,爽朗地大笑一番。诗如下

给我远去的三姐

——仅以此诗祭奠我善良勤劳慈爱的三姐

如果说没有眼泪

那是因为我永远不会相信

这样早的死神地降临

青松翠柏

墓蔼累累

你真的那样恨心匆匆而去

还记得童年的小摇车吗

耕牛短笛 杨柳絮飞

风筝与蓝天一样高远

小河淙淙笑声依旧轻脆

原野悠悠歌声悠悠

如今都是两行思牵泪

可恨生来野性难改

辍学挂念着声声你的期望

把每每苦念打灭

我懂事可你却早早归阴

三姐 没有眼泪没有酒

怎样才能寻回千声嘱托

几回回美酒几度度春秋

总是梦中苦泪流

声声哭喊 阵阵嘶吼

醒来故物总依旧

您植的杨柳还在吐芳枝头

您做的柳笛还在悠悠依旧

三姐

您正在剪小窗的温馨

还是在默默观看鱼跳浪头

且不要着凉了

屋外寒冬早临门首

三姐

您正在织金秋的色彩

还是朗朗诵读朝阳和晨曦

请围上头巾

墙外秋菊早已衰败

请早点起来活动活动孱弱的身体

让一切黑暗再不要来到您的窗前

请不要再挂念再伤心再流泪

应该平静地甜甜地像往昔一样安睡

三姐

如果寂寞就喊喊我的乳名

我会讲故事给您听读诗歌给您听说笑话给您听

三姐

如果害怕黑夜的漫长悠悠

我会燃起冲天的大火赶走夜的永驻

三姐

请不要哭不要流泪不要伤心

我们不是都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做人

二零零八年清明那天晚上,我又一次梦见我的三姐,眼泪止不住地涌流出来,含泪又写了一首诗,诗如下:

清明时节

一夜的细雨

浸入沉沉的梦乡

我看见那窗前的雀儿

独自哀鸣

庭前的迎春正黄

咋暖还寒

如今孤灯只影

想儿时欢乐情景

同打一把伞

共享一个果

一身泥巴踩水

满山笑声采花

三姐呀

转眼十年已过

你游魂飘飘

我浪迹天涯

你在那边过的可好

天上的人间可是天堂

清明时节

多雨季节

梦已凝结成霜

只有那酸楚的心儿

象那柔情的雨丝一样

不断地飘飞成线

或断或牵

你现在还在卖水果吗

生意一定还不错

我知道你永远闲不住

像那上了发条的钟

香烟袅袅

细雨悄悄

断肠的人儿

一个是游魂

一个是伤透的心

挥不尽的泪儿

握不住的素手

采一束迎春

插在你的坟头

花黄人瘦

灰雀凄鸣

乌燕儿低鸣如嘶

远山儿低沉成雾

清明时节

一样的季节

不一样的人儿

一样的花儿

不一样的愁肠

一样的酒儿

不一样的家乡

二零零八年五月九日,三姐再次来到我的梦里,夜半时分,思念之情如大海汹涌,遂披衣挥毫,又得诗一首,诗如下:

无题

昨夜

我梦见天上闪烁的银河

在银河之滨

是伸向远方的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人来人往车流如潮

我看见我那可爱的三姐

素衣飘飘

果香袅袅

她的生意格外好

我又一次听见她清脆的声音

和蔼地微笑

三姐啊

十年的分别

如在昨天

年年蜡祭荒丘上

泪儿浸透青衣裳

岁岁春燕衔新泥

不见当年的领路的

村东柿林今尚在

当年的彩蝶飞哪里

村南小河悄悄流

不见童年的小丫头

三姐啊

你可听见我在呼唤你

你可知否

寨中修通水泥路

昨天的泥路无法比

村里盖起了新学校

娃娃学杂费全免了

全村人都买医保

看病吃药能报销

村南的独木桥不见了

建起漂亮的石拱桥

三姐啊

多少个夜晚我在梦你

多少个白昼我在想你

你可让那春燕捎书信

你可让那玉兔传福音

银河里儿可有船

你为何不邀我去扬帆

天上的街市大不大

有没有坏蛋找麻达

你可住高楼和大厦

寒冬腊月风可大

三姐啊

你为何不给我们打电话

兄弟姐妹本一家

银河遥遥不算远

千山万水一脚踏

我愿长上千重翅

飞越晴空十万里

采得长江黄河石

修得彩桥似天梯

天天邀你梦中来

陪我一起跨世纪

我写给三姐的三首诗歌全收录在我的诗集《情感宇宙》之中,其中诗歌《给我远去的三姐》,先后在《长安》文学双月刊第四期和大型文学双月刊《中华作家》总第十七期上发表,2013年9月,我又将三首诗发表在中国网络诗歌上,让更多的人都能够读到这些诗作,从而认识并了解我的三姐,我相信三姐在地下有知,一定会露出欣慰的微笑。

祝三姐在地下安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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