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伶’是清光绪年间名满川南的戏曲大家。当地官绅都以能请到丁伶唱一台戏而倍感殊荣。
不曾想,光绪十一年的中秋,丁伶在保宁府(阆中)演出时却被自己的未婚夫与妹妹陷害,坠落戏楼而亡
明国初年,阆中的富商大贾‘刘权’,因为喜好戏曲,他便将旧戏楼及周边土地买了下来,建了一座巨大的府邸,旧戏楼却被他保留了下来。刘权经常会请一些戏班子来旧戏楼唱上几出,而且还会邀请街坊邻居前来一起听戏,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传闻刘权的祖上也是唱戏的,好像还跟过一个当时特别厉害的名角儿。据说还有过婚约!只可惜,造化弄人红颜薄命。那名角儿在一次演出时尽意外坠亡。后来!不知怎的,刘家祖上也便不再唱戏开始经商了?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刘家现在这样偌大的家业。
刘权育有一子一女,乃是一对龙凤胎。儿子刘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女儿刘馨温婉如玉知书达理。刘海比刘馨早出生一小会儿,所以是哥哥,刘馨虽然一直都叫嚣着自己是姐姐。但无奈的是,她根本无法改变晚出生的事实!她们兄妹俩可说是刘权的心头肉掌中宝,刘权可说是对她们俩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一九二五年夏天阆中大旱,连续数月没有下过一滴雨,田里的庄稼早已枯死。租种地主粮田的佃户早已经愁白了头发,思索着后面半年的生计问题。许多家里已经断粮的难民,纷纷涌入阆中沿街乞讨。
虽然城里一片混乱,对有钱有势的刘家却没有多大的影响。这一夜;房间里十分闷热,刘馨热的无法入睡,她便独自来到园中散步纳凉。不自觉她就来到了旧戏楼旁的小池边,那里有一个凉亭,里面一圈都是木条凉椅。座在凉亭条椅上,沐浴着清润的微风,她才觉得稍微凉快一些。
旧戏楼倒影在水面,月光穿过漂浮的水汽照下来,略带几分蕴澜几分朦胧。一阵微风拂过,邹了池面,动了疏荷,更乱了一池的月光。恍惚间刘馨好似看见旧戏楼上,出现一个身着赤红衣妆的身影,她正在戏楼上莲步款款水袖盈盈。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刘馨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孤寂与悲凉。揉了揉眼睛,当她再次仔细寻望时,旧戏楼上却又什么都没有。没有锣鼓,没有灯火,只有忽明忽暗的月光,寂静无声的黑夜,已及映在池中的影子。
自那天以后,刘馨每夜都会到池边是凉亭。每夜她恍惚间好似都能看见旧戏楼上那一袭红衣。
时光飞逝夏去秋来,转眼已到了中秋时节。虽然天气已经不再炎热,刘馨还是习惯每夜都池边的凉亭座上一会儿。
这一夜,刘馨像往常一样来到凉亭。与以往不同的是,她鬼使神差的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裙。夜空中漂浮着一些薄薄的云朵,使得外面的月光时隐时现,忽明忽暗。没有风,荷叶静静的躺在平静的水面上。往日的蝉鸣也寂灭在浓密的树叶之间,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那么安宁。
虽然四周的一切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刘馨总是觉得今夜与往常不一样。还是这座凉亭,还是这亩池塘,还是那座老戏楼,还是那轮挂在半空的明月。到底那里不一样?刘馨也说不上来。
旧戏楼上那道红色的身影,没有让刘馨等待太久,“她”再次出现了。她也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匆匆消失不见,而是幽幽的向刘馨望了过来,正好这时刘馨也望着她。那是一道幽深的眼神,里面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似哭、似笑、有情、有怨、有凄凉、更有仇恨。长这么大,刘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眼神!慢慢的她沉沦在了那道眼神之中。
好似着了魔!她目光呆滞的走出凉亭,绕过池塘,登上了那座古老的旧戏楼。红色影子静静的看着刘馨来到戏楼上,她也开始轻轻的飘向刘馨,一点一点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两个身影逐渐重叠。最后她竟然融入到了刘馨的身体之中。
这时刘馨的面容已经不再僵硬,目光也不再呆滞。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与她年龄不想符的悲凄与忧伤。她的眼神更是深邃的就像没有月色的夜空,枯寂且幽冷。
她开始在台上幽幽而动。好像变成了一个戏中人,无论是步伐与身型,还是表情与嗓音。无一不似经过多年苦练的戏曲大家。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需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惯将喜怒哀乐都藏入粉墨,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是我!”
“嘿嘿;刘馨!刘幺女!我说你天天悄悄咪咪的跑到这儿搞啥子,那个晓得你一个人藏到这儿学唱戏来咯,嘿嘿,今天总算是被我抓到了吧!”
说话的人,是刘馨的哥哥刘海。因为发现刘馨晚上总是偷偷一个人往戏楼子这边跑。处于好奇的心理,所以他就偷偷的跟了过来,想看看刘馨在搞什么鬼。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个一直都比较讨厌看戏的妹妹,居然偷偷的在学唱戏。而且还唱的有板有眼的,比好多戏班子里的人唱的很好听。
只是,他万万都不会想到,他所看到的刘馨,再也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他所疼爱妹妹,刘馨了!
“刘幺女,你不是不爱看唱戏的哇,你啥子时候又悄悄各家跑来学唱戏咯㗏?”刘海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刘馨泪流满面的向他走路过来。
“刘郎……刘郎!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那里好黑……我好冷……我好冷!”刘馨轻抚着刘海的脸颊,泪流满面断断续续的呜咽着。
“爬呦”刘海一下将刘馨的手臂荡开。“你说你,学唱戏就学唱戏嘛!你硬是要跟那些演文明戏的学,整的个不伦不类的。你看看你,鼻浓口水的!摸了我一脸都是。”刘海一脸嫌弃的用袖子擦着脸,一边嘟囔着:“把我都吓咯一跳!”
刘馨对刘海表现出来的不满好似无动于衷。她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刘海的肩膀,看着他痴痴地问着:“刘郎,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可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好害怕,你知道吗?我好害怕!……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真的好害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刘馨的面容逐渐变的狰狞,整个眼球也变成了漆黑的颜色,黑的可怕。仿佛看上一眼就能把你的灵魂吸进无底的深渊。眼角更是流下两行赤红的血泪。她右手放开刘海的肩膀,然后捏住刘海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狠狠的扔了出去。
嘴里还在不停嚷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刘海的身体撞在戏台后方的一根柱子上,然后又跌落回地面。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妹妹刘馨!平常文静柔弱的刘馨,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也绝对不能单手将自己举起。
此时刘海的心里充满着无比的恐惧。他很害怕!他不知道刘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现在心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刘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哭喊着冲向楼梯。他心里想着;只要能冲下楼梯,跑到前院,别人就能够听见他的呼喊。只要有人听见了他的呼喊,那么他就有希望得救。
可是,刘馨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显然,答案否定的。
当刘海刚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刘馨瞬间就出现在了那里。而且她的右手尽神奇的再一次的扣住了刘海的脖子!就像是刘海主动将脖子自己送到了她的手上。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却又是那么的自然。
刘海再次被扔了出去。他的身体狠狠的撞在戏楼的侧墙上,接着再跌落下来砸碎了几张墙角下为乐器师准备的椅子。有一根木尖甚至刺穿了他的手臂,可是他却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楼梯处冲去。他不能停留,他必须往外冲。因为;他想活着!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刘海早已经浑身是伤不成人形,仿若一滩难泥似的被刘馨提在手上。
刘馨提着已无力反抗的刘海来到戏楼的前方,她放开刘海的脖子将他轻轻的的搂入怀中。慢慢擦掉刘海脸上的血迹,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看刘海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深情。她将刘海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并帮他整理好了凌乱的头发。然后深情的凝望了刘海许久许久,最后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刘郎,我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便抱着刘海一头扎下了戏楼。
第二天,佣人在戏楼下发现了她们的尸体。失去儿女的刘权后来变得疯疯癫癫,最后不知所踪。显赫一时的阆中刘家,也渐渐的被淹没在了滚滚红尘之中,不被人们所记起。只有那座古老的戏楼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它又在等待谁呢?下一个,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