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土路把我尘封在梦幻的记忆里,残缺的记忆只是一柱檀香,那袅娜飘渺的缕缕淡雅幽香,漫不经心的点燃夜晚闪烁的繁星。
我自小就是在外婆家长大。院坝里、菜园里、石榴树下便是我童年的归宿。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人间,碎落在石榴树之下,伴着轻风带走了那一缕愈吹愈远的情思。
深夜的星辰再也点亮不了,曾经那个在石榴树下悠闲狂欢的外孙的那颗破碎的心。夏日,石榴树上红润的果挂满了枝头;粉嫩的红绸纱缎包裹着素装清雅的菜园,装点了我童年内心的清澈悠闲。闻着满园的清香,早垂延三尺的我悄悄翻上树枝摘下几个,慌里慌张的咬下一口满是酸涩的石榴皮,还不等吃到里面的果肉,便听见:“哎呀,你这小家伙。牙都还没有长齐,就学会爬树摘果子了!”外婆嬉笑的说着便抱起了我,然后便厉声呵斥在家闲忙的舅舅去摘下几个果肉鲜美的石榴,好让我饱饱的吃一顿。依稀还记得,无论几时,只要我跟随母亲去探望她,她那双枯槁的手总是紧紧的抱住我,生怕我一溜烟跑走似的,母亲与她在屋檐下闲散交谈的嬉笑就不曾间断过,满是皱纹的额头笑的更加“凹陷”;但偶尔眉头一阵紧锁,然后脸颊挂出淡淡的忧伤,总是叹息母亲生我时的不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我离开了故土去了异乡学习,我去探望外婆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许,那份被锁在我童年记忆深处的思念会慢慢削减,但外婆牵挂我的心始终没有间歇过。外婆与母亲的通话,她们母女总是几句简单的“问话”,之后外婆便对着母亲一阵唠叨,大概的意思就是要关心我的话题。
外婆昔年的过往像一根经年世事的扁担,一头担着子女的繁华,一头担着乡村的鄙陋。外婆可以是也算得上是穿越时代的人了。1930年的6月外婆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好在地处偏远得以免去战火纷争,虽说地处贫瘠,但外婆生活相对还算甜蜜。在母亲姊妹几个中,外婆最是疼爱的就属母亲了;外婆曾有三次病重,每一次外婆都要反复和母亲说:留在老屋内的一些首饰就给母亲,就当是补给母亲曾经的嫁妆,说完母女两便各自悄悄的流泪哭泣。逢年过节舅舅们和母亲便会围着火炉回忆属于他们小时候的快乐时光,进而也经常听起舅舅们和母亲讲道外婆常年的“陋习”,也会勾起我童年时在河沟边、田埂上玩耍的记忆。
外婆居住的地方,有终年不干枯的河水流淌,也有神奇的山泉水不断滋养着这片土地。在外婆家居住的时候,如若遇上烟雨迷蒙过后,跑到河道上便可以看见黑云与白云“争夺地盘”,也可以看见吵闹的孩童在秧苗田里捉虾摸鱼。儿时,我学着表哥的样子小心地把自己的衣角和裤腿向上挽起,然后开始“狂奔”在河水里面,等跑累了,又跳到田埂里和刚刚熟络的伙伴捏泥人捕虾鱼,再又跃上小路上折一支芦苇四处野跑;等到玩累了,变像霜打的茄子,焉呆的坐在田埂上,静悄悄的等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外婆。等待的时间虽然却是无趣,但可以看见最纯净透明的秧苗,闻到香甜清爽泥土气息。
夯土做的老屋后,是一片高矮不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果树林。缕缕阳光透过竹叶,慵懒的照射下来,风儿吹过纤细伸展的枝叶,引得沙沙作响。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很喜欢垂柳的关系,尤其是雨后的垂柳,看着雨滴顺着枝干、叶角滑落,就好似褪去了内心那份躁动与不安。若是运气好还能在雷雨过后见到彩虹悬挂在两树之间,仿佛置身梦境,两边树梢枝叶不约而同地向外舒展,形成一道完美的线段,使得夯土的房屋显得格外幽静秀美。每当我抬头仰望,看到洒碎的阳光跌落在树林间,听风雨云烟在屋瓦间徘徊,那种悠闲散漫的舒畅,让我遗忘了喧闹烦躁城市巷道的生活。
夕阳坠入山脊,洁白的云朵伴着缕缕青烟杉岚起舞,天空的云霞偷偷拍下这陶醉的瞬间,这似乎又是另一个的梦境仙界。风轻轻翻过树林,顺势溜下来钻到墙院里,听着树叶哗啦哗啦的响动,整个人若馨香浸润过一般,丝丝缕缕,流溢着淡淡的清香;这时我的脚似乎粘了在地上不肯挪动,斜着身子眯着眼瞧见,浓郁的阳光顺着微风翻过院墙,洒在庭院前的菜园里搭起的葡萄棚架上,菜园里丝瓜的藤蔓与辣椒的叶子层层叠叠地绕过去围过去。
如果不是岁月流逝,时光步步紧逼,我将会和旧时的日月星辰一起,陪在儿时欢乐记忆里的故土看遍菜园草开花落,烟云雨落。
翻开书页,悠然地品咂着杯茶一盏,望着月影摇窗的时光流转在记忆里挥之不去,靠近外婆生活的日子里,似一曲轻盈曼妙的舞曲,又若一页翩跹斑斓的画卷。深夜漂浮的微风与破旧的记忆相容一体,几缕愁绪,一纸素笺,抖起一绺地的清纱浓郁,点润了我童年的笔端,填阕了我梦境泪染的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