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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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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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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风景树

楼顶像一个大院子,我们在各自的楼顶上鼓捣菜园子,用砖块围成圈,堆上土,在上面种瓜种菜。

要说菜园子谁的最好,当属邻居陈姨了。这园子常年青绿不说,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多为观赏性盆栽。那些古拙的木头、树根我叫不上名字,有些来自荒郊野岭,或者苍凉荒蛮之地。但造型上就姿态各异,多为天工杰作。陈姨细心地照料它们,适时地浇水施肥,枝叶上常常趴着亮晶晶的水珠。盆盆瓮瓮上长满了闲花幽草,说起来更像是一个花园。

在这里,你肯定能找到春天最早的一抹绿意和鲜花散发出的淡淡幽香。

陈姨整理花草一向很有心得,就算有些干枯落叶的植物,到了她手里,马上变得枝叶葳蕤。有一次,陈姨抱回来一山茶树,早已蔫头耷脑,叶子都开始耷拉着,淹淹待毙。可那株山茶树硬是让她救活了,开了花,花枝轻摆,极尽妍态。

陈姨的园子整理得好,花团锦簇,实在好看。我每当路过,短暂驻足之后,总会滋生出一种喟叹。

看到花草茂盛,枝叶扶疏,陈姨就来了兴致。她用手机拍下些照片来,放到了微信朋友圈里炫耀。不想朋友圈的功力极大,引来一帮同学围观。她们相约走上门来,一边观赏,一边啧啧称羡。她们一人看中一盆,临走时,一句“多谢”便笑吟吟抱走自己心爱之物。经过“洗劫”之后,陈姨的花木绿荫中顿时空出了几块空地,在葱绿的世界里,酷似一张豁了牙的嘴。

对于世情,我也算是看得透了,有时未必精准,但绝不粗糙。我为陈姨抱起不平,历数那些人的不是。陈姨也是笑笑,没有作声。可细细想来,根子还在陈姨这里,如果陈姨不在朋友圈上晒出那么多照片,如果那些照片又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话,这些盆栽就可免被“洗掠”。可陈姨好像并没在意,隔天,她又开始买花盆,捣泥晒土,着手培植新的盆栽了。

很快,原先空白的地方开始有了绿色,里里外外浸透着野性,一度沉寂的盆栽又生机重现。

转眼又是一年。

年关将至,陈姨那些同学说又要来赏花了。陈姨告诉我,过几天她同学要来,看有没有喜欢的,赶紧挑一盆吧。这使我大为意外,我一向拘谨,对于别人的馈赠一向不太领情。其实,对那些盆景,我真的很眼热,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吭声。眼前就是一个机会,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园子中左顾右盼,捧起又放下,对每一盆都那么爱不释手,从中比较,最后挑了一盆回来。

隔天,楼顶果然来了四五个退了休的阿姨,她们绕着陈姨盆栽不停地转,时而评头品足,呵呵大笑,临走,每人又是抱走一盆。

我暗自庆幸提前抱了一盆回来,不然也让人抱走。我把这盆盆栽往窗台上一放,原本空空的,有点俗不可耐的窗口,骤然有种翩然出尘的感觉,美得自然、纯粹,怎么看怎么喜欢。我实在太放不下这盆盆栽了,每天都观赏一番,越看越喜爱,以致连做梦都笑出声来。

不过,这盆栽有种天生的不容人亲近的冷傲,到底能不能照料得好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天气已经转凉,熬得过冬天,到春天定便定保无虞了。

可理想与现实毕竟还有点差距,也就一个多月光景吧,不知盆栽是否也有水土不服,还是只能适应旧气息,未能感知新变化,或者是秋天的阳光已然干涩,外在条件对它起了作用。反正我感觉却不对劲,尽管我悉心照料,给它浇水施肥,未曾有过一丝懈怠,这个盆栽还是和我过不去,似有宿世冤仇,鲜有生气,叶子最后竟莫名其妙地枯了,一夜之间形容枯槁,失却了颜色。我不禁自责,好端端的盆栽,没能让它存活下来。都怪自己一时贪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如果是到了识货的人手上,那该多好?至少不会被浇死。

一盆绝美的风景树让我扼杀了。

我只好将那株盆栽拔了出来,看得出,尽管枝叶已经枯干,外表依然阿娜多姿。

我良久无言,内心闪过一丝愧疚。只不过,到如今说什么也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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