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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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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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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里,龙田泛彩成金

秋天到了,天就蔚蓝了,白云像极脱了籽的棉花,风一吹就飘散,像国画散晕,像动物造型,像袈裟当风。山色大部分还是绿色,还有点春天的韵味,在这韵味里,一些植被略带沧桑,树叶略略下垂,清韵中透出什么异样。

在龙田,去吃米豆腐的人有点急不可待,除了进棚子遮阴和感受乡愁,还有点借助米豆腐的清凉降温的意思,其中性急的,或者太饿的,明知辣椒辣,还狼吞虎咽,辣得欲吐不能,又出汗,又盈泪,旁边人看了,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米豆腐的佐料,以辣椒和毛辣果为主,这两样东西都是夏果秋硕,而且都是红色,呈条形和圆形散布在山坡、路边,是乡村一到独特的风景,在杨泗庙,在河码头,在村口,在民房旁,都有它们的影子,为日子描红上彩。

不时有车辆从这座山、那座山钻出来,或者钻进去,这些车辆,有些摩托车后面载着黄豆、花生,前面挂着八月瓜、阳桃果,悄无声息下山来,转几个弯,“突突”几声驶进院坝。龙田的交通已四通八达,无论是去镇远县城、石阡县城,还是去常德、武汉,或者去附近县相邻村寨,都可以驱车直达,而不用绕大弯、改通道,也不用改坐车为步行、涉水,使得昔日让龙田“富甲思州(贵州岑巩)”的河码头完成历史使命,静卧清波旁、苍穹下,透过茵茵树叶看秋到龙田:

稻田由青变黄,人工收割被机械取代,汽车拉粮过桥,村妇洗花生,孩子则站在机耕道上用手机拍摄金灿灿的稻谷发朋友圈,而农舍,也由小变大、由矮变高,院坝晒满花生、挂满金秋梨,在太阳光的作用下,散发出金秋独特的、如梦如幻的、安详的光彩,蝴蝶飞过,蜜蜂飞过,奶奶的白发飘扬。

天是任性的,一会儿阴,一会儿阳,一头晴,一头雨。马口司、杨泗庙出太阳,柑子山、野猪塘下雨,如果雨大,山洪由路溪急匆匆流来,经过玉米地,经过稻田,漫过薏苡草,穿过小桥,带着毛辣果和秋天的气息,到杨泗庙气量大开,冲向龙江河,形成一清一浊、二水拖蓝景观;如果雨不大,没有形成山洪,雨水缓缓从山坡、从草间渗来,汇入路溪,先是到岸边,然后到溪中,由清变浊,由浓变淡,到了龙江河,被龙江河稀释干净,幽幽蓝蓝,流向远方。这种色彩,山青、水黄、稻谷金灿,是大自然和季节绘就的、亘古不变的,见证山川一直在,草木一直在,人一直在,日子一直在,生命和日子都那么真实。

行走龙田,无论是在代店坝,还是在龙马,还是老鸦寨,在哪里都能看到天子岭。天子岭海拔995.3米,是龙田最高的山,远村近寨都围绕在它兴建。秋天里,天子岭别有一番风味:

早晨,头悬环雾、身披炫彩,龙江河自天应山一路流来,转一个弯,又转一个弯,若隐若现。白鹤从雾中飞出,飞过稻田,飞过炊烟,一路所见,绿里透黄,黄里透绿,鸡叫声和开门声交缠在一起,美轮美奂。这时,还看不清天子岭山体,只看见它坐金抱银,一峰独兀,享受人间烟火。

云雾散去后,太阳由东向西移动,光耀山体,产生明暗,这才发现它尊为“天子”,山体并不像其它山一样,山势像人类的裙子飘逸于河畔,而是如同现代工程的加强,有多座小山附体,拱主卫王。这些附体像一条一条小龙,自村庄来,自稻田来,向“天子”禀告人间丰收的消息,津津有味描述龙田秋色、讲述村民喜悦的故事。随着太阳西移、云层聚散,山里沟暗坡明,光影如射,鸟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穿光束、入暗影,忙着啄食野果。而杨泗庙如同一个有涵养的乡贤,静静地坐在龙江河左岸,揽山拥翠,聆听物语,感受岁月更替、人间正道与沧桑。

到了黄昏,太阳慢慢落山,那些洁白的云朵如同被太阳的烈焰煅过,幻为火红。从天子岭看龙田,龙江河蜿蜿蜒蜒,穿山过寨,忽而幽暗,忽而换发光彩;屋前屋后、路边河边的田垄,光亮虽然暗了一些,涂满秋色的、层层叠叠的一行一格,平添了些许厚重;一缕一缕炊烟糅合着青黛与日辉,逶迤于山脚下、村寨上空;村妇腰夹簸箕,走到码头浣洗,白鹤溯水而下,飞过一丛一丛辣柳树,在村口的古树上栖息;杨泗庙似乎比天子岭更有境界,更怜悯民生,听凌波微步,看龙田泛彩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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