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孤独和勤劳是一样的

1

娘的孤独和勤劳是一样的

默默承受没有说出一声怨言

就像冬天忍受风寒，春天花开灿烂

或许，她是把苦累贮存发酵

蓄一身精力，让爱生长

2

明天，娘满86岁了

依然牵着岁月的手

喝一碗排骨汤

绣一条花带，打一阵花鼓

在走了一辈子的青石板路上

在住了一辈子的青山脚

披着日光，沐浴月色

迎来送往①

3

分不清是习惯还是排遣孤独

娘每天都要打扫院子

然后对着兰花看

然后出去和老伙伴玩

在这个日渐寥落的乡村

她们面对那条水泥的村道念叨

树叶落了好看路上的人

春节到了路上有很多人

4

娘和爹不是自由恋爱

吵吵闹闹的一生

笑也跟随，哭也跟随

一个高强大汉和一个弱小妇女

两个性格不同的人支撑的家庭

五兄妹读完小学读初中

没有谁因为贫困而失学

爹走的时候

娘紧紧抓住他的手

一声一声呼叫他的名字

让他舍不得走

5

老房子被他们拆了

爷爷奶奶那块“凤卜叶吉”被

他们烧了

爹遗留的烟头也不见了

荒芜的屋场，狗尾巴草肆意生长

腐烂的桑树根晒不到太阳

娘给身体一个理由

以拔草的方式感受沧桑

6

孤独，无法安坐

娘开始静听钟表行走

开始静观锅烟煤燃烧

开始拍打扬尘

星星安眠了，夜更加空寂

灯火阑珊照不亮心底的那一角

五柱八的石头用在五柱六还是虚

对待寂寞，上帝一直最公平

7

零点，辞旧迎新的焰火照亮山寨

娘还在春晚的荧屏前打盹

不知道她是真睡着还是半睡半醒

听不听到穿过大半个中国的祝福

木炭的温度如风一般穿过指缝

她或许在梦中梦到外婆

或许梦到爹

抑或梦到当年翻炒的桃花虫

注：

①、娘是接生员，接生过无数生命；很多身体比娘健壮的老人先娘一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