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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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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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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洞女传奇

航拍湘西美丽风光, 出字幕: 赶尸、 放蛊、 落洞女为湘西三大秘, 自古成 为关注与探秘热点, 却一直没有明确结论。 本片尝试给予揭秘。

序 幕

某山洞内两具保存完好相依偎尸骨特写, 然后推出片名

1. 日外, 武陵苗山土坪

清末民初, 某年 ‘赶秋’, 大兴寨广场土家苗汉人山人海, 青年刘松山与 陈猫山着汉装站人群中很显眼, 神情好奇专注,, 但见左边八面大鼓, 每鼓旁 边站着男女混杂年龄不等两个鼓手。 右边竖立丈高杉木柱子做成的刀梯, 梯顶 有一米余小平台, 有点像去了肉的鱼骨头顶着一个铜钱。 中间是二十余块砖排 列两路, 一边一个大火炉将十块犁口烧红后架在砖上, 先用干草放上去燃起火 焰浓烟, 鼓声与海螺声起, 老中青红衣老司三人快速从犁口上踏过, 观众 喝彩。 烟消鼓停, 人群将目光移向刀梯, 刘松山向刀梯挤过去。 一苗家后生头包 青色头帕, 脚踩手抓小心爬上顶端平台表演一套蚩尤拳法, 解下头帕往柱子随 手一绕就拉着头帕向下飘去, 犹如 ‘仙女下凡’。 人群又是一片喝彩, 有人 问: “此人是谁? 年纪不大, 功夫独特。” 有人答: “他就是大兴寨的 ‘飞龙神 鞭’ 龙成杰。” 刘松山听后突发奇想, 掏出银锭等他正落至半途随手打去, 见 他急速用左手接在口袋里, 脱口赞赏道: “果真了不起”。

2. 日外, 吊脚楼前

大兴寨寨长门前土坪, 刘松山陈猫山五花大绑站坪场一角, 几个苗家后生 向寨长汇报: “他二人闹乱。 擒来看寨长发落, 是交官还是私了?” 寨长: “你 们是哪里的, 为哪样要闹玩?” 刘松山: “我们是乾城衙门的, 不是捣乱, 只 是佩服得紧, 想试试他武功深浅。” 寨长: “如何证明?” 刘松山: “不必证明, 他自己清楚。” 后生们: “骗人, 想溜!” 刘松山用嘴示意: “要么, 你们放了 他, 我随你们处置。” 陈猫山笑道: “说哪里话! 一起来一起回。” 后生们: “你想让他去报信?” 寨民越来越多, 其中漂亮姑娘石维珍站出来求情: “放了 他们吧, 一定是误会了。” 寨长: “你怎么晓得?” 石维珍扯过陈猫山答: “他 是药师儿, 时常同他爹上山扯药, 那年我上坡被蛇咬, 就是他叫他爹给我上 药。” 寨长: “一码归一码, 不然如何向乡亲们交代?” 后生们: “那看在他有 恩与咱, 磕个头认个错算了。” 陈猫山鬼笑: “你惹的事, 快磕头。” 刘松山犹 豫: “要磕你磕, 我想讲得清楚的。” 正僵持, 龙成杰赶过来说明: “大家会翘 意了, 人家是耍笑, 没歹意, 只是这打赏太多了, 你们还是拿回去。” 说着掏 出银锭塞陈猫山口袋。 刘松山: “你的表演值这个价, 不用客气, 快退回去。” 陈猫山立刻掏口袋, 因手捆着, 不成。 寨长上前为二人解开道歉: “不好意 思, 等会在这里吃夜饭, 算给二位赔罪。” 陈猫山推辞道: “那怎好叨扰麻烦 大家?” 龙成杰: “喝杯酒吧, 我也正想认识你们豪爽朋友。” 刘松山: “那恭 敬不如从命。

3. 日内, 吊脚楼堂屋

寨长一家陪同刘松山、 陈猫山、 龙成杰、 石维珍喝酒。 中号土钵子装腊 肉、 鸡蛋, 桃花虫、 酸鱼, 火烧青椒泥。 蓝花瓷碗喝酒, 土坛子装苞谷烧。 寨 长为大家倒好酒归位说: “进门都是客, 不要客气, 随便喝, 难得二位后生来 山寨做客, 还没问尊姓大名, 如何就闹起了误会?” 刘松山答: “我叫刘松山, 他叫陈猫山, 乾州人, 我在衙门当差, 他随家父扯药, 学药师, 时常进山挖药 走动。 我是第一次来苗寨赶闹热, 见这位仁兄好武艺, 又是当众表演, 有心一 试深浅, 并非砸场子。” 寨长: “这, 成杰已讲明, 没有用银子砸场子的。 只 是这出手也太大了, 是为哪样? 难道你想学宋江!” 刘松山: “我当时没碎银, 甩出手才发现, 后悔也来不及了。 哪里是学什么及时雨! 东施效颦, 画虎不成反类犬莫讲, 主要是我认为, 《水浒传》 其实是要告诫后人, 以暴制暴以毒攻 毒去 ‘替天行道’ 走不通, 闹到最后, 谁更毒谁赢, 宋江最终被毒死, 还连 累众多英雄。” 寨长: “听来, 你很有些肚才, 人也直, 合我们苗家脾胃, 来, 下一指。” 说着端碗将酒喝消下去一个指头厚度。

4. 日外, 山路

二人走在山路, 刘松山: “想不到山里苗家也有那样绝美姑娘。 你艳福不 浅。” 陈猫山: “是啊, 可惜人家早有伴了。” 刘: “有伴?” 陈: “就是赶边边 场攀扯的伴, 也就是意中人, 叫龙成杰, 你没见她俩坐得很近。” 刘: “果真 是一对儿人。” 陈: “其实她小妹更漂亮, 只是才十五岁。” 刘: “那倒得见识 一下, 几时随你扯药去看看。” 陈: “我可没闲工夫陪你寻花问柳。” 刘: “怎 能这样讲! 我更想结识龙成杰, 他武功好, 若是会巫傩神功就更了不得。” 陈 笑: “既如此, 他们有时也来乾州赶场。 到时回请他们吃酒, 再请看戏就成。”

5. 日内, 乾城酒馆

刘松山、 陈猫山、 龙成杰陪同石维珍姐妹喝酒吃饭。 菜是鸡鸭鱼猪家常 菜, 酒还是苞谷烧。 刘松山: “说是喝酒, 可酒没你们那酒有劲。” 龙成杰: “也好, 不能比, 我们山里岩洞多, 酒放里面十年八年不会坏, 等有客时拿出 来就有劲了。 不管的, 新出锅的酒有新酒的味。 新米饭豆荚汤吃了三天就登岗 嘛。” 陈猫山: “那就好, 多喝两杯。 然后去看戏, 今天演西厢记。” 石维珍: “看不懂。” 陈猫山: “没什么, 不过同你们赶边边场差不多, 只是多了些诗 文。” 石小妹天真说: “我喜欢看。” 刘松山: “你看得懂? 能识字?” 石小妹得 意: “嗯, 杨载福总督在我们寨子办义学, 很多穷人伢儿都去读书。 他还请我 们看戏。 当然要成绩数一数二才能去。” 刘松山: “那你也去文庙过状元桥 啰?” 石小妹摇头: “那倒没, 但我去看过节孝牌楼, 还晓得其中故事, 我还 讲给我姐听。” 石维珍骂道: “小小年纪尽想那些大人的事。 没羞。” 龙成杰笑 道: “你也一样, 苗家大脚说起三寸金莲的话。” 陈猫山: “别只顾讲话, 快吃 饭, 吃完了, 看戏逛街都随便, 入冬以后就不好完了。”

6. 日内, 衙门

大雪, 刘松山单身宿舍, 陈猫山: “走, 帮我进山打老虎去, 我与龙成杰都邀好了。” 刘松山: “去不了, 有公干, 开春陪你去。” 陈猫山: “开春不打 猎, 那是定例哦, 就像我们扯药, 见药只能扯一半, 留一半防备断种。” 刘松 山: “那就打后再讲, 估计翻过年就有准信。

7. 日外, 乾城大街

乾城照例闹元宵, 扎春, 舞龙, 舞狮子。 龙成杰带本寨狮子队加入其中。

8. 日内, 乾城酒馆

刘松山、 陈猫山特意招待龙成杰狮子队后生。 刚坐定, 石维珍姐妹不请自 来, 接着是刘陈二人好友杨皮山邓裸山不请自来: “来的好不如来得巧。” 如 此, 移凳请坐后一起喝酒用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松山: “一年之计在于春, 开年我就要随陈长官去 西藏打黄毛子, 少点人, 哪个敢跟我去?” 自然有人不解, 说: “西藏是哪里? 又不是一个寨子, 管得了那么宽吗?” 石小妹: “西藏都不知道, 好冷, 不是 一个寨子, 但是一个国家。 刘大哥, 我跟你去。 杨大人就到过台湾打红毛 子。” 刘松山笑道: “可惜你是个女儿身。” 石小妹: “那又如何? 我同样不怕 死。” 后生们急了: “不怕死也轮不到你。 老话讲, ‘要想打进我门前, 除非湘 西男儿都完蛋’。 我们只是问一下值不值得。” 刘松山: “值得值得! 刚才小妹 讲了, 杨大人收复台湾的事, 其实还有罗荣光战死大沽口炮台, 也就是讲, 祖 宗基业一寸土地都不能丢。” 众人激昂道: “那就没得讲, 算我一个!”

9. 日外, 村口河滩

黄昏, 龙成杰石维珍相对而立, 石递上腰带织锦说: “带上它, 莫忘早日 回来。” 龙: “我等望好久了, 可现在不好拿, 戏文里说的。” 歌声起, “马桑 树儿搭灯台 (哟嗬), 写封的书信与 (也) 姐带 (哟), 郎去当兵姐 (也) 在 家 (呀), 我三五两年不得来 (哟), 你个儿移花别 (也) 处栽 (哟) ”。 石: “不必管, 你有戏文, 我还有乾州节孝牌楼在那里。” 龙笑说: “不通, 人家是 拜堂了的。” 石微笑: “理一样, 有家守家, 没成家就守心, 戏文里讲的。” 歌 声起, “马桑树儿搭灯台 (哟嗬), 写封的书信与 (也) 郎带 (哟), 你一年 不来我一 ( 呀) 年等 ( 啦), 你两年不来我两年挨 ( 哟), 钥匙的不到锁 (也) 不开 (哟) ”。

10. 电子图标

转眼到夏天, 刘松山, 龙成杰等后生随陈长官编入援藏军一标三营, 皆着 清军兵卒服装进藏。 从乾州北门出发, 走石板路到仙镇营, 踏山路上矮寨坡石头阶梯, 之后红 箭头标出, 茶洞、 秀山、 成都、 雅州、 泸定桥、 昌都、 腊左、 恩达, 乌道、 剑阁。

11. 日内, ‘打箭炉’ 城郊行军帐篷

赵尔丰坐中, 协统钟颖等将领站立两旁。 赵: “据报, 英军明里已退去, 但暗里扶植达赖闹独立王国。 达赖冒天下之大不韪, 密令 ‘藏王’ 夏札发兵 万人扼要拒之, 实属大逆不道, 当按叛匪进剿, 本官带轻骑先行, 钟颖押粮草 辎重随后跟进到昌都会师。

12. 日外, 昌都城门

守城士兵多是藏兵, 官兵极少。 赵尔丰列阵坐马上喊话: “我们是来助战 官兵, 为何不开城门迎接?” 守城官答: “我们接到命令是, 英军已经退去, 欢送官军回家团聚。 我们不会阻拦您们, 但也不敢放你们进城。” 赵: “好吧, 不为难你。 我找你们上头说话。”

13. 电子图标

红箭头演示, 部队出昌都过恩达、 硕板多、 丹达、 拉里、 江达、 至拉萨。

14. 日外, 拉萨城外

赵尔丰带随从前往, 守城官带几人迎接。 双方交换哈达后, 赵尔丰: “我 特来找达赖问话, 为何要连路设卡妨碍官兵?” 守城官: “问不到了。 他已经 逃亡印度, 一切事务都交给 ‘藏王’ 夏札噶伦。” 赵: “既如此, 我们就回原 地待命。” 然后带队返回

15. 日内, 工布城藏官府邸

彭错、 第巴等藏军基层官员座谈议论,: “官兵收复了工布, 但达赖势力依然大。”: “他不是逃往印度了吗?”: “可他手下还在, 背后又有英人作祟, 更担心的是他们将哥老会也牵扯进来。: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 他达赖与妖魔 做兄弟就不再是什么活佛了吗?”: “是啊, 可哥老会又不是什么正规组织, 龙 蛇混杂, 只讲义气, 其他不管, 最容易被人利用, 可他偏就纪律严密, 为朋友 肯舍命, 因而危害起来也尤其可怕。”: “那怎办?”: “听说班禅并不与达赖一 路, 他是极力反对闹独立王国的。”: “可他是师弟, 早靠边了。”: “所以我们 也要做点事。”: “怎么做?”: “我想, 他们能找哥老会, 我们可以找同盟会。”: “如何找?”: “这容易, 哥老会老, 同盟会年轻, 年轻就要找媳妇, 就可以和 亲, 人家昭君能出塞外, 我们儿女为什么就不能入关内?”: “好, 那你就带个 头吧。”: “不用说, 但这可是好事情, 一起来好, 姻缘天定, 人多才稳当。”

16. 普通府邸

陈长官带刘松山等至脚木宗, 驻半月, 奉命赴窝沉噶伽, 查抄藏王边觉夺 吉家产。 营部设第巴家。 第巴有女公子年方十五。 豆蔻初开, 盈盈玉立, 排长谭鸿勋求婚, 第巴欣 然许之。 结婚之日, 鼓乐炫音。 番女十余人, 皆少艾, 盛装拥新妇步至婿门, 群芳 争艳, 笑语盈室。 新妇落落大方, 毫无羞涩状。 第巴首作种种戏谑, 以娱来 宾, 几忘其身为泰岳也。 是日, 闹至更残, 始尽欢而散。

17. 日外, 草原营帐

次日, 第巴与其舅彭错来见陈长官, 彭年六十余, 岸然伟丈夫也。 貌和 蔼, 泣诉达赖与英人为伍, 狼羊同圈情形。 谓: “今见汉官威仪, 始出水火而 登袵席。” 陈长官抚慰至再。 彭错复请曰: “此去贡觉不远, 草屋数櫞, 尚堪 容膝。 老妻颇能治膳。 公能抂驾一行乎?” 陈长官欣然应允。

18. 日内, 府邸

次日, 偕第巴及营部职员同往。 彭错夫妇迎至村外, 偕六十许人。 献家制 果品甚多, 极殷勤。 坐移时, 彭错笑谓余曰: “儿女辈喜跳歌庄, 尚优为之, 请往一观。 公鞅掌军事, 恐不暇及此也。” 引陈长官至一大庭。 见女子十余 辈, 舞袖翩跹, 歌声杨抑, 历半小时始毕。

19. 日外, 院子

彭错复约至园中比射, 遂偕众比射为乐。 射毕, 彭错又牵马十余匹至, 云: “儿女辈能驰驽马拔地上物。 请试观之。”

20. 日外, 河岸

彭措引陈长官等至河干。 一望, 平原数里, 细草如毯。 地上每三、 四十 步。 立球竿一, 竿高尺许。 乘马女子皆束丝带, 袒右臂, 鞭策疾驰, 其行如 飞。 至立竿处, 则俯身拔之。 以拔竿多少定输赢。 中一女子, 年约十五六, 貌 虽中姿, 而矫健敏捷, 连拔五竿。 余皆拔一二而已。 众皆鼓掌。

21. 日内, 府邸

彭错引众人回, 复观楼上大经堂。 佛像庄严, 陈设雅洁。 唯佛前一碗不甚 园, 又饰以金花。 怪而问之。 乃人骨天灵盖所制。 遂恶其不脱野蛮气, 不欲再 观。 闻藏地各喇嘛寺皆如此, 殊不可解。 观毕, 入室坐。 进面食。 众皆咸称番 女体力之强, 马术之精, 陈长官亦盛夸乘马女子连拔五竿, 虽丈夫不及也。 彭 错曰: “此即侄女西原。” 陈称不绝口。 第巴笑曰: “公如属意, 即以奉巾节如 何?” 众皆大笑。 陈亦大笑漫应之。 既而入席, 肴馔丰盛, 皆其夫人自手调 之, 味颇适口。 陈素不能饮, 是日, 亦饮酒不少。 最后进腌酸青菜汤鱼一盆, 尤鲜美无伦。 陈久食牛羊醒腻之品, 即宣威火腿亦厌苦之。 至是, 始得果腹。 一餐之惠, 至今不忘。 归营, 天已暮矣。

22. 日外, 郊野

陈长官一日晨起, 将赴喇嘛寺一游。 途遇第巴笑曰: “彭错以公极称西原 之能, 早欲送来给奔走役。 西原亦欣喜。 因略备衣物, 今日彭错夫妇亲送其 来。 公当不以蠢陋见斥也。” 陈愕然, 答: “一言之戏, 竟缔结孽缘。 途中不 便深谈, 请同至喇嘛寺。” 第巴: “好啊, 还有一人。” 呼图克图应声而出, 第 巴以西原事告之。 呼图克图笑曰: “此事大佳, 我即为公证婚如何? 闻此女矫 健, 胜似男子, 给役军中, 当不为公累也。” 陈长官知不可拒, 笑应之: “我 岂能不喜? 可家里已有妻室。 只怕委屈人家姑娘之意, 不得不辜负大家关 爱。” 第巴说: “大丈夫行事何拘小节? 客家三妻四妾者非你一人”, 灿烂笑笑辞去。

23. 日内, 喇嘛寺

陈长官与呼图克图进寺谈西藏古代神话事甚久。 忽第巴仓惶入告曰: “波 番数百人昨夜已窜入觉拉沟。”

24. 日外, 觉拉沟

陈长官归营率兵两队, 疾驰而往。 至地得悉波番夜抢掠, 天明饱载沿河 归, 人民逃亡一空, 仅一老番来见, 令觅一向导追之, 老人色变。 陈因不熟地 貌不能追击, 遂率队归营。

25. 日内, 营部

陈回到时, 第巴彭错夫妇已送西原至矣。

26. 日内, 营帐

周春林对长琦言: “哥老会势力已布满全藏, 军队尤甚。 前次败退鲁朗, 乃军队不服从长官命令, 而唯彼中会首意旨是从, 致有此败。 今兵气益鳄张, 官长拥虚名而已。 我军远屯塞外, 脱有事变, 危险不可言矣!” 罗长琦: “我 在拉萨即习闻哥老会之名, 深恶之, 思趁波密平定, 严加整顿, 以除后患, 可 没有事由发难。” 周春林: “这我也想到了, 请随我去看一怪事。”

27. 日外, 寺楼

周春林带罗长琦站喇嘛寺楼上观望。 原来, 驻春多排长王雨膏, 因处罚兵 士稍失当, 哥老会即在郊外 “传堂”, 罚之跪。 其执行首领, 一正目也。 罗长 琦不解其何故问: “他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周春林: “据说是他们哥老会规 矩, 不管你官有多大, 都得受会规节制。” 长琦大怒: “排长处罚一士兵, 而 正目挟哥老会之力, 竟可使排长长跪, 尚成何军队耶! 你继续查清楚, 我也得 布置一下。”

28. 日外, 草原

边军彭错营回昌都。 罗长琦移往住春多寺。 陈长官等仍留卡拖。

29. 日内, 春多寺

周春林进罗长琦室内汇报说: “已经查明, 哥老会组织, 早已渗透部队, 官兵入会者已占全军十有八九。 其总公口为 “聚集同”, 分仁义礼智信五堂, 以川人刘辉武、 甘敬臣等为首, 即彼中正龙头也。 本营军需张子青副之, 其重 要首领, 共十三人。 甘、 张等六人驻德摩; 余七人驻波密。 请早下决心。” 罗 长琦: “我这就遣马弁, 持密札往德摩, 令管带保林, 执甘、 张等六人杀之。 住波密首领七人, 你立刻带我密令五日捕杀之。”

30. 日内, 客店

赵尔丰与翻译在拉萨居室座谈。 翻译: “达赖一贯与英人狼狈为奸。 如今 将武昌起义消息, 由 “泰晤士报” 传至拉萨, 唯恐军队不乱。” 赵尔丰: “吾 真为难, 立刻下传, 则助纣为虐, 有负朝廷重托。 不传, 下面兵士迟早得知, 而官员毫无防备, 反为不美, 他代吾理事, 已经负他太多。” 翻译: “某乃长 琦参赞所推荐者, 以私义急由驿快马传, 密函告之, 则公私两全也。” 赵: “如此最好。”

31. 日内, 春多寺

罗长琦看过密函惶急, 急令传令兵召陈长官至春多寺, 引至内室, 出示密 函曰: “大局已生剧变, 三日传遍全藏, 军队恐生动摇。 奈何?” 陈踌著良久 乃言: “塞外吏士, 原非孝子贤孙, 公所知也。 此言传出, 兵心必变。 彼等皆 川人, 哥老会势力之大, 亦所公知也。 不如委而去之, 径出昌都, 以观其 变。” 罗长琦黯然, 约陈出大厅中餐。 上菜前密言: “滋事绝难成功。 吾辈皆 官守, 何可轻言去。 纵军队有变, 傅大臣必进兵镇压, 绝不听若辈横行。 不如 暂至江达, 再决进退。” 陈因武昌情势不甚明晰, 不敢如何主张, 唯唯而已。 罗长琦嘱: “你速返卡拖密为准备。 挨陈统带来此商议定再告。” 陈长官胡乱 吃完饭匆匆而返。

32. 夜外, 郊野营帐

是夜, 陈长官巡夜即见士兵窃窃偶语, 似已知拉萨消息。 他立刻骑马去四 十里处的新兵队驻地彭诸。

33. 夜内, 彭诸营帐

陈长官下马走进营帐与司书招呼: “我记得司书杨兴武乃永顺王村人, 年 四十余, 颇谨厚。 故我以实相告之, 你密为刺探川人行动。” 杨兴武曰: “事 已至此, 不敢诳公。 我队亦早有组织, 归我掌事, 团结甚坚, 请勿虑。” 陈闻 之甚慰: “为防万一, 立马集合走。” 星夜调新兵队回。

34. 日内, 居室

次日午刻, 陈长官刚放碗。 兵士来报: “炮队队官湛某, 亦四川驻防之旗 人也, 忽被士兵杀之。 继而官长被杀戮, 被殴辱, 被驱逐者接踵而至。 盖今晨 已得拉萨消息, 各部纷纷扰动”。 35. 夜内, 营帐

杨兴武, 刘松山, 龙成杰密谈。 杨: “我听讲袍哥们准备动手。 幸得陈长 官素得兵心, 数月战役, 甘苦与共。 又赖新兵多是我们湘西子弟, 我也讲了, 要动他, 我就退出哥老会。 估计暂时不会动他, 可难保日久。 我不便违背会规 泄密。 你们赶快去报! 看如何应付?”

36. 日内, 居室

陈长官晨起, 问: “罗长琦有无函来?” 勤务兵答: “没有。” 陈: “那先吃 早饭。” 刚出房门, 则报罗参赞至矣。 他下楼迎入, 见他只一人, 狼狈不堪。 未开言, 先泪下, 无一语。 陈甚讶之。 正听下文, 来一护兵, 为罗长琦携一狐 裘至。 兵士某即前夺之, 曰: “我辈甚寒, 参赞无需此矣。” 陈默默推罗长琦 入室, 见身着毯子风衣, 内止一单服。 问之。 为诉: “昨夜二更, 兵变围喇嘛 寺。 我幸事先得信, 不及披衣, 即只身逃出。 暝行十余里始来一护兵扶我。 行 数里, 在路旁番人家, 得此牡马一匹乘之至此。” 言讫, 泣下不止。 陈急取衣 请其更之。 忽报陈统带来。 延之入, 状尤狼狈, 见长琦叹曰: “参赞不肯出昌 都, 今如何矣?” 相对咨叹而已。

37. 日外, 郊区

未几, 春多寺之兵纷纷至。 见新兵队戒备甚严, 未入犯。 休息半小时即前进。 本营亦有二百人随之去。 盖此时各以字号相号召, 非复从前建制矣。 陈长 官望着远去士兵叹气: “原有左右后四队。 兹有所存者, 止八十余人”。

38. 夜内, 居室

是夜, 罗长琦, 陈庆坐陈长官住处相商。 陈庆仍力主出昌都。 陈长官曰: “军队驻春多多时, 大局未变, 出昌都甚易。 今番人知我军已变, 再由春多出 昌都, 害莫大焉。” 长琦曰: “是也。” 遂商明日即回德摩。 迟恐波番有变, 则 难出险矣。 长琦曰: “吾惩办哥老会首密札已落兵士手, 恐至德摩川人不能 容。 闻德摩山有小道通拉里, 吾到德摩山, 即从此道出川边, 亦甚易也。” 陈 长官正虑大军在德摩集合, 长琦去不利。 如能取道出昌都, 则大佳。 遂力赞 其说。

39. 夜外, 草原

罗长琦与陈庆坐偏僻处密谈。 罗: “明日你带数骑着我服号先行, 吾断 后。” 陈庆: “岂有下官逃命, 而官长拼死之理耶。” 罗: “非逃命, 有妙用。 君不见四脚蛇耶, 遇袭去尾惑敌, 主身遁。 放心, 吾自有脱难计。” 陈庆泣 别: “多保重。”

40. 夜外, 荒野

次日出发。 行两日, 至汤买。 入夜, 官兵躺路旁。 陈长官焦急: “陈庆尤 未至。” 有知之者曰: “陈统带今日黎明时率十余骑回硕板多去矣。” 陈叹气: “陈庆安徽人也, 盖其主张出昌都最力。 此行如能安全到达, 固善。 但虑其从 兵不多, 途中遇险耳。” 又有知之者曰: “据说是罗长官主意。” 陈: “果如此, 必有缘, 否则, 吾岂能不知耶。”

41. 日内, 居室

晨早, 由汤买出发。 候长琦, 久未至。 陈长官亲往催之。 罗长琦密语曰: “余随大队行, 使人刺目, 吾将后予一日行。 吾声言已同陈统带出昌都。 子若 为弗知也者。 吾自有出险之法。” 因顿足叹曰: “悔不听子与陈统带之言, 早 出硕板多, 即无此厄矣。” 长叹者再。

42. 日外, 荒野

队伍散乱而站。 陈长官站一高处讲话: “吾刚从罗长官处来, 说他已经随 陈统带先行, 那是他迷惑敌人之计, 只怕因他敌罪哥老会连累大家。 他现在只 身一人在住处。 乃死一人而全大家之意。 我辈岂能独活! 吾意与他共难, 又恐 鸟无头不飞, 无人统领众人全身而退。 为今之计是设法接他来, 余众先行。 谁 愿与吾去接他? 有几十人足矣, 因此去生还之机渺茫。” 众人昂扬 “战士何惧 死乎!” 一下站出数百。 陈欣慰抱拳道: “代罗参赞谢过大家。 因川黔鄂官兵 里与袍哥多有旧交, 到时恐有不便。 还是尽我湘西兵士去作为好。” 刘松山、 龙成杰等湘西官兵含笑与部队相互抱拳致意告别。

43. 日外, 草原

陈长官等几十人走了几里停下。 陈: “此去目标不能刺眼, 人再少些为 宜。” 刘松山, 龙成杰将肩上扛一袋米随地放下。 刘松山: “我带十余人去。 你带余众快回。 国不能一日无君, 军不能一时无头。” 龙成杰: “也莫争了, 就按现在队列, 前头十人留下, 后头的随陈长官回去。” 陈: “好, 就这样。 要想打进我门前, 除非湘西人都不派卵! 你们先走一步” 接着一一拍前头十 余人的头或肩告辞: “你先走一步。” 后面人齐喊 “要想打进我门前, 除非湘 西人都不派卵!” 离得近的跑过来或当胸一拳, 或拉拉手作生死离别。

44. 日外, 喇嘛寺

刘松山、 龙成杰等十余人来到喇嘛寺, 老远就见四周有岗哨, 但并不阻拦 他们进寺, 刚进寺门, 罗长琦已经从楼上快步迎候至大殿, 急问: “你等怎么 还回来? 队伍都到哪儿了?” 刘松山: “估计已过汤买。 陈长官叫我们设法接 你出去。” 罗顿足: “他糊涂! 都这时了我如何得脱身? 我给他说了自有脱险 之策, 叫他安心带你们走, 谁知他还是叫你们来受拖累。 你们马上去赶他们, 我已经托人求班禅等高僧予以干预, 请活佛庇护, 躲在庙里不出去他们也奈何 不得。 佛门圣地是不准见血的。 等风声过后再作道理。” 龙成杰苦笑: “躲得 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此, 我们更不能走。 不然你粮吃完了怎么办? 不必挂 怀。 能与你这样好长官同进退共生死是我们的荣耀。” 罗长琦掏出银两笑说: “那好, 这里还残存点银两, 我们买些酒菜, 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死了也做个饱死鬼。”

45. 夜内, 营帐

兵士按哥老会规矩摆桌席喝酒论事。 礼号陈英: “我那时讲给他办了, 都 不听, 现在又来这么多人跟班, 要动手就麻烦了。” 义号赵本立: “不过十余 人, 与他一人没什么两样。” 陈英: “夜长梦多, 万一他们夜里逃跑了就麻 烦。” 赵本立: “现在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他往哪儿跑? 放心, 喝酒。” 陈英: “据说班禅与达赖虽然是师兄弟, 但二人并不一心。 万一他真有熟人通高层, 莫讲惊动班禅, 就是随便一个什么活佛来干预将他带走, 都不好办。” 赵本立 狞笑: “既如此, 那就听你的。 他不是躲在岩孔不出来。 就将他拉出寺庙在郊 外动手, 藏民就不会说什么了。” 陈英: “好, 现在喝酒! 明日就去报仇。”

46. 日内, 喇嘛寺

赵本立陈英带百余士兵到喇嘛寺前排立。 刘松山龙成杰等警惕站门前静 观。 陈英奸笑: “冤有头债有主, 兄弟们不必害怕。 我们只是来看望罗长官, 请他出去走走, 他整天蹲在庙里不出门, 一定闷得慌。” 罗长琦参赞下到楼梯 口而停说: “狼与羊如何同行? 要动手就请便。 只是不要为难我的士兵。” 赵 本立: “这不用你讲, 我们袍哥只杀仇人, 不伤朋友。 但也请朋友不要管我们 的事。 所以还请你移动贵步到外面单独了断。 不要惊扰神灵。” 陈英: “你毕 竟是官长, 到底是自己走还是用轿子来抬, 听你一句话。” 龙成杰: “不打话 平伙了, 即是袍哥寻仇, 就按你们江湖规矩办, 一炷香你们冲上楼梯随你们处 置, 冲不过就从此一笔勾销。 生死各由命。” 袍哥们: “要的!” 龙成杰点燃香 插好站楼梯口前喊: “要想打进我门前。” 其他十余人跟着站两翼接口: “除非 湘西人都不派卵!” 一场混战持续了半柱香, 袍哥前仆后继, 守方十余人大半累倒, 就剩刘松 山杨翠山龙成杰苦苦支撑。 陈英对赵本立说: “倒下这么多人, 还不晓得死 活。 既然庙里不能见血, 勒死他算球。 何必为什么破规矩费事。 你先从后面上 去, 我找个绳子来。” 片刻, 赵陈二人偷偷翻窗越栏绕到罗长琦身后说: “你 该走了。” 罗长琦见刘松山杨翠山倒下, 龙成杰一个人不死不休, 就说: “罢 了, 你们尽力了, 我死而无憾。” 龙成杰: “怎么那样讲? 我卵还在呀!” 如 是, 罗长琦任由赵、 陈将绳子套上脖子说: “拉紧啦, 莫跌坏我脚手。” 然后跳过栏杆而死。

47. 夜内, 喇嘛寺

至夜, 刘松山等围坐床前焦急等龙成杰醒来。 龙醒来问: “罗长官呢?” 众人低头答: “他半推半就让他们吊死了。 都这时候了, 估计也 ‘天葬’ 完 成, 只剩骨头了。” 龙: “香没烧了我们都倒了?” 刘松山: “什么! 兵不厌诈, 他们绕到后面下手的。” 龙: “那还等卵? 抬我走就是, 该死不得活, 该活不 得死。” 杨翠山: “不急一时, 天亮就走, 他们改主意也不会那么快。”

48. 日外, 泸定桥

刘松山杨翠山抬担架过桥头后, 龙成杰又吐血, 笑说: “翠山啊, 我走不 了多久了, 你遇上街镇早做准备, 到时靠你赶我回去见维珍, 莫误她阳春。” 杨翠山: “放心, 不会误火, 莫多想, 尽力熬到边。” 刘松山突然用本乡音: “说啥子, 老子来乾州也这么些年了, 锤子娃儿, 怎么就听不懂了!” 杨翠山 哭笑答: “龙哥说他快不行了, 叫我莫让他没到家就臭了, 要体体面面见维 珍, 让她安心嫁人。” 刘松山: “格老子。 我是越听越糊涂。” 杨翠山: “我也 讲不清, 到时你就晓得了。”

49. 夜外, 荒野 篝火旁,

龙成杰艰难说: “对不住了, 再不能同大家喝包谷烧了, 翠山给 维珍讲, 我秃信了, 来世再同她攀扯。” 说完如睡气绝。 杨翠山从包里拿出香 烛纸钱烧过说: “懂赶尸的来帮忙, 其余人先休息, 等会替我们守灵。 说着三 人提龙成杰尸体去不远处。 两人燃火把去找材料, 一人留下给杨翠山用火把照亮。 火光下, 尸体被从 容分解为五大件作防腐处理。 另二人将草木扎成的身躯和竹竿藤条送来, 将真 身躯拿去掩埋。

50. 日外, 山路

杨翠山穿道袍走前面摇铃铛, 身后二人用两根竹竿抬着草木身躯与真四肢 真脑壳组合而成的龙成杰。 刘松山看龙成杰笑容犹在, 忍不住大声嚎叫: “兄 弟! 我们回家。” 声音在山弯久久回荡。

51. 夜内, 客栈

入夜, 刘松山一行包一客房住下。 横七竖八躺床上, 月光下, ‘龙成杰’ 一人靠在壁板上, 笑容格外醒目。 刘松山用川音问: “哪里黄土不埋人? 如何 搞得这样子麻烦!” 杨翠山模仿川音答: “你还说! 都是你锤子娃儿干得好事, 带他俩去乾城看什么贞洁牌楼, 当时石维珍就对龙哥说 ‘守死了的人有哪样 用场? 守活人守到头发白才欢喜。’ 你不是听到了吗?” 刘松山: “不过就那么 一说, 也没起誓。” 杨翠山: “你不晓得, 不叫的狗才咬人, 她得不到龙哥的 准确消息就不会嫁人。 不像你们客家, 前脚山盟海誓, 后脚就另寻新欢, 就像 书里讲的, ‘爬灰的爬灰’, 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刘松山笑: “哪里跟哪里! 那是别人, 不是我们峨眉。 我们峨眉山的坚贞更高, 古曰, 菩提本非树, 灵台 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我们就没有那回事, 战士出征就没打算活 着回来。 有歌为证。” 咳嗽一下唱歌: “山花年年有 清香在心头 望断天涯路 云遮雾霭中 谁喊归来调 一年又一年 谁唤儿郎名 巴山蜀水间 百花心中开 花香梦里来 踏平征战地 血红染沙场 吟唱相思曲 一遍又一遍 青史留芳名 千山万水外” 杨翠山点头: “果然又是一个境界。” 兰千里笑说: “三更半夜, 还唱上了, 不陪你们了, 老子睏了。” 说完侧 过身闭上眼。

52. 日外, 茶洞河岸

一行过渡口上岸后, 两茶洞兵士告辞: “我们到家了。 刘松山你还走! 不 回家看看?” 刘松山: “你们没到过秀山城内? 早过了, 不回了, 习惯了, 家 里也没什么人, 更没有相好, 乾城就是我的家了, 有空来耍。”

53. 日外, 矮寨坡头

与茶洞兵告辞后, 余下一行一直走到矮寨坡头又停, 坐地上看山下景色休 息。 刘松山: “到家真安逸。” 杨翠山: “千里, 皮山, 你们哪个先去报信?” 杨翠山: “他去, 我留下来陪龙哥。” 兰千里: “要的, 这算我的, 其他的我也 不大在行。” 说完先走。

54. 夜内, 农舍

麻黑, 杨翠山将 ‘龙成杰’ 平躺在竹竿担架, 由刘松山和兰千里抬, 他 在前带路进大兴寨。 临近龙成杰家见灵堂已经弄好, 亲属上前迎接。 杨翠山: “大家先回避下, 等我将龙哥摆上棺木, 大家再来看望。” 亲友闻声让开。 四 人 ‘进堂屋’。 杨翠山打量一下屋内, 将闲杂人都喊出去后说: “搞事! 松山 你没搞过, 注意莫扯脱了, 再连起来就费事了。” 刘松山: “懂了, 明白, 我 也不忍心让龙哥到家了还断手断脚。” 兰千里打脱笑说: “你小声点, 怕别人 不晓得! 要筛锣呀?” 刘松山做鬼脸住口, 小心配合将 ‘龙成杰’ 放进棺材盖 上被单, 特意将头, 手掌, 脚掌露在外面。 刚弄停当, 石维珍已经大哭而至, 趴在棺材上以妻子礼仪哭诉: “哥啊, 你如何走得这么急啊, 讲好打过谷子好 赶场, 又买粑粑又买糖, 可你这是做哪样呀, 你突我信啊, 讲好春风不来花不 发, 钥匙不到锁不开, 可你让我心灰唻, 不能再见哥的面, 这花这锁不再 开。” 杨翠山兰千里一左一右去扯劝。 一个说: “嫂子莫悲泪, 龙哥就怕你这 样想, 再三交代我。 千难万难也要帮他赶回来见你。” 一个说: “是啊, 你这 样想, 对不住我们辛辛苦苦, 龙哥也走不安心呀。” 石维珍强忍住泪说: “唉, 你看, 我都晕头了, 你们都吃饭了没有? 还有外客呢。” 刘松山: “不是外客, 早就是一家人了, 不要将我当外客, 只要嫂子能节哀就好, 别伤了身子, 让我 们对不住龙哥。” 石维珍强笑: “不要紧, 我结实很呢, 看样子你们都没吃饭, 我也没吃, 走, 都吃饭去。”

55. 日外, 集市

某日, 刘松山去吃中饭, 远远见陈猫山与石小妹背背篓过来, 迎上去喊: “小妹, 你一个人来, 你姐没来?” 石小妹忧心答: “没来, 自从龙哥死后, 她 哪儿都不去, 赶秋挑葱这些大闹热都不去看, 哪里会来赶闲场! 我家里正愁呢。” 刘松山: “唉, 果然被龙成杰说中了, 这怎么好? 没吃饭吧, 我刚好要 去吃, 走, 一起去吃点。” 陈猫山: “正好, 我也饿了, 刚才遇见难得碰到的 好药材, 倾囊而购, 正愁怎么请小妹用餐。” 说着带头向就近饭馆走去。 席间, 刘松山问: “你姐成天在家做事, 要点新鲜丝线怎么办?” 石小妹: “要么等货郎上门, 等不起就差我上街呀。” 餐后在饭馆门口告别, 刘松山: “回去对你姐讲, 我得空去看她。” 陈猫山: “有事讲一声, 龙哥不在了还有我 们呢。” 刘松山望着她美丽的背影远去, 说: “老虎不在家, 你猴子称霸王, 你几时谈上的?” 陈猫山: “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们都出征了, 她姐要问消息, 不问我问谁? 又不好意思亲自来, 这不就叫她跑腿找我! 别以为就你们好汉, 我也是懒婆娘背手望鸡窝———不捡蛋 (不简单), 古曰, 不为良相就为良医。 这良医就有打仗一样的风险, 就说我给她姐治蛇伤吸毒血时忘了嘴巴皮刚挂 伤, 害的我十来天张不开口, 只能像给猪牛灌药一样用漏斗灌稀饭, 还不能让 外人晓得, 笑我医术差火。” 刘松山笑: “都讲打肿脸充胖子, 你更绝, 扯长 嘴巴充八戒。” 陈猫山: “讲正经的, 苗家未婚男女拉拉扯扯不算什么, 治病 有接触就更没说的。 都是你, 老请他们看戏, 也学会了 ‘男女授受不亲’ 讲 究, 弄得龙哥提起我吸毒这事就不自在。 我本来是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 女, 可因为他不自在, 我也就不自然了, 也不知她如何, 龙哥不在了, 这不自 然也就不在了。 哪天一起去看她。”

56. 日内, 农舍

刘松山, 陈猫山提适量礼品进石维珍家, 见她姐妹对坐谈心, 石小妹跳起 迎接: “讲曹操曹操到, 我姐正喊我去给你们讲件事。” 二人坐下, 刘松山: “洗耳恭听。” 石小妹: “我姐明儿要去给人家做伴娘。” 陈猫山: “什么大事? 又不是你出嫁。” 石小妹: “你不晓得, 新娘子是送给洞神的。” 刘松山: “什 么乱七八糟的, 洞房就洞房, 怎么变成洞神了?” 石维珍: “不是说笑, 我们 山里洞多, 我们女的路过时常常被洞神看上, 发烧, 讲糊话, 只好嫁给洞神, 不然洞神发怒, 全寨遭殃。” 刘松山: “有这事! 嫁给神, 我怕是去见鬼哦, 那人还回来吗?” 石维珍: “听说也有回来的, 但多半不回来。 回来的说是有 破败, 洞神不要, 家人和寨子都跟着被罚。 我十几岁时就做过一次伴娘, 因为 不懂事, 到夜深见她不出声一个人害怕, 就将她背回来了, 之后全寨人都发 烧, 死了人不算, 连鸡鸭猪牛都死了不少。 有的人怪我, 有的人不怪, 讲这事又不是头次, 人回来就好。 成杰就说过, 他是不晓得我敢回来, 不然早就去帮 我忙, 哪里要等到夜深顶不住才出洞。” 陈猫山: “等会, 你是说女的路过洞 会发烧, 男的不会, 那只是路过没进洞?” 石维珍: “那说不准, 有时也进洞 躲雨或歇凉。” 陈猫山: “这就对了, 我估计有名堂。 你不是当过一次伴娘了, 怎么又当? 传说, 当伴娘的女孩第二年就会成为洞神的新娘, 你不怕?” 石维 珍: “不怕, 我不是现在都好好的! 再说, 龙哥去了, 我不会再嫁给凡人, 嫁 给洞神算了, 主要是, 我做伴娘没事, 别人去多半第二年就被洞神看上, 由伴 娘而新娘。” 陈猫山: “这么讲, 你倒成为伴娘里手了, 我很奇怪, 到时跟你 一起进洞, 看看到底什么古怪。” 石小妹: “你不怕? 到时只伴娘新娘进去。 家人送饭都是用绳子吊下去, 或者用竹竿伸进去。” 陈猫山笑: “怕什么! 你 姐都不怕, 我怕什么?” 刘松山: “我也去。” 石维珍: “巴不得, 但你要莫让 人看见, 他们不准一个闲人跟着, 怕洞神见怪。” 刘松山: “这好办, 我是干 过细作的。” 石小妹笑: “好, 你们先给探水, 到时我送饭就直接进洞去。 既 然你们不怕, 我就喊我爹去讲, 请老司做法事。” 陈猫山: “这又是加的什么 花?” 石维珍: “原本就是像凡人嫁女送过去讨洞神欢喜, 收留由他, 可有时 人糊涂得严重, 干脆破罐破摔, 死马当作活马医, 拼了!” 刘松山: “对头, 伸头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站着死。”

57. 日外, 洞口

洞前狭窄, 零散站十余人, ‘新娘’ 穿旧嫁衣, 石维珍盛装与刘松山陈猫 山站旁边, 周围是送亲客。 刘松山: “你衣服比他媳妇新。” 石维珍: “她嫁来 本村一年, 生下女孩不到一岁, 一天从这洞口过路, 听到里面一股凉风吹出, 回去人发烧到恍惚, 到处乱跑, 说话颠三倒四至如今, 总说自己是仙女。” 陈 猫山: “那还等什么? 做法事呀。” 石维珍: “莫急, 有下数的, 快了。” 果然, 约一杆烟时间, ‘巴得扎’ 在门洞杀一只羊, 取羊角放盘子里, 摇铃舞司刀念 咒语: “抓魂的滚巴, 住那大井小井, 大洞小洞, 大沟小沟, 住在那洞前洞 后, 沟里沟外, 井上井下。 抓魂的滚巴, 今天要和你斗, 要你不得安生自在, 要你把她的魂放回来”。

58. 夜内, 洞厅

刘松山陈猫山燃麻篙进洞, 阴森中噗噗飞出一团黑影, 差点将火把扑灭。陈猫山吓唬说: “洞神来了。” 刘松山: “啥子鬼神, 几只蝙蝠, 就是你们说的 盐老鼠, 为啥子要叫盐老鼠?” 陈猫山: “这小东西会偷盐吃。” 这时, 传来石 维珍问话: “来啦?” 二人齐答: “嗯。” 加快脚步走近, 见此处像一个园厅, 床帐旁有一高出床板木墩, 上面一盏桐油灯微弱一闪一闪, 反增加阴森, ‘新 娘’ 已经睡着。 刘松山笑: “莫讲你, 我来也害怕, 还不快走?” 石维珍: “等 她呀, 坐床上吧。” 刘松山: “要的, 你将她移进去一点。” 石维珍: “不用, 没事, 你们就当她是兄弟成了。” 陈猫山: “看你讲的, 男女授受不亲。 传出 去好讲不好听。” 石维珍: “名堂多, 谁传? 你传! 盐老鼠传!” 刘松山坐下: “那他站着。” 石维珍: “你们为哪样要赶这闹热?” 刘松山: “我是放心不下, 我在成杰面前说过要照顾你。 他吗, 得他讲。” 陈猫山: “我嘛, 说来话长, 还得坐下讲, 顺便给她号脉, 以便找到原因”, 便坐下: “作为郎中, 我对这 事早就关注, 收集了不少病例。 那年, 一七八岁女孩在田麻洞学大人打 ‘惹惹岩’: “唱首山歌打洞灵, 问你有灵没有灵, 有灵与你成双对, 无灵各自转回程”。 没想到, 洞里吹出一 股风, 她头发散了, 鞋子掉了, 又唱又笑, 疯了, 过不久死了。 家里人就在洞 前给她做了一场婚礼形式的葬礼。 又有一姑娘嫁到李家寨一年生下一孩子, 有一天捡桐子路过田麻洞, 突然 洞里吹出一阵风, 她打了个寒战, 回家就疯了, 不久就死了。 你看, 都是女的被洞神看上, 男的没事, 看似真的, 而我作为医家分析, 不是洞神作怪, 而是人本身被某邪气侵扰, 男人阳刚, 容易抵抗, 女人因其生 理亏虚, 容易致病。 我刚才把了她脉, 是邪毒引起脑中风之症, 这本来是中老 年病。 我现在又有了点头绪。” 石维珍: “打铜锣不傍包, 讲半天没讲为哪样来。” 陈猫山: “莫急嘛, 容 我细细道来, 不然怕你听不懂, 比如说, 我要学神农尝百草, 仿古人发现灶心 土是伏龙肝, 青蒿草治疗伤寒, 你不懂吧? 还得讲个故事。 说是有个望牛娃心好, 他见大蛇打小蛇快死了, 就解架, 小蛇一身伤, 慢 慢逃走, 他不放心, 跟着去看能帮什么忙, 结果他看到小蛇自己咬下一种半边 叶子的草治伤, 然后恢复气力走了。 于是他发现了这有名的蛇药半边莲, 用这 药给很多人治好蛇伤。” 石维珍笑: “喔, 我晓得了, 你是要做那个好心人, 可惜我不是蛇。 不然也扯药让你看。” 陈猫山笑答: “不用你扯, 我们刚才进 来碰上盐老鼠, 说不定古怪就在这里。” 这时石小妹提饭篓进来说: “什么古怪? 先吃饭再讲。” 石维珍: “我刚好饿了, 就你一人来?” 小妹: “他家里人 要像以前那样挑竹竿递饭, 我就叫他们回去了。” 刘松山: “这样更好, 免得 不够吃。” 石小妹: “那吃饭再说吧。” 陈猫山: “没什么, 就是半边莲, 青蒿 素这些故事, 你都听过的, 吃过再讲, 寝不语, 食无声。” 饭后, 陈猫山: “刚才遇上盐老鼠, 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 从前, 天岛小河边住着一个放蛊婆, 她有一个儿子在城内念私塾。 某日, 儿子放学回家见母亲不在家, 只有一盆泥鳅摆在八仙桌上。 以为母亲中途有事 没弄完, 至于泥鳅咋弄, 他见过的, 先用开水烫死, 再用针挑出内脏即可。 他 万万没想到, 这些泥鳅是母亲练蛊用的, 因为人人谈蛊色变, 母亲练蛊当然是 打枪的不要, 悄悄的干活。 这就坏了, 他一动盆, 他母亲就听到不舒服, 急忙 从地里往家里赶, 艰难爬上床说: ‘快倒进水缸里, 等娘好点自己来弄’。 合 该她命绝, 儿子平日里最听话的, 谁知今日见母亲不舒服, 自己又能做, 老师 也讲百善孝为先, 何况倒进水缸多脏, 恰好水又开了。 便将泥鳅倒进锅里。 就 听母亲大喊一声: “儿呀。 你将娘害死了。” 然后气绝。 这故事说明古人已经注意到这点, 开始研究邪毒是否从野物身上传出, 而 非什么洞神, 就像道士踩火砖, 下油锅, 用筛子装水, 都有一定科学道理在里 面, 只是目前还没弄明白透彻, 只能凭经验行事, 借洞神服众, 讲白了就是将 你们放一边, 以免像麻风病传染人。 你不知就里, 反而乐意当伴娘, 好在好心 有好报, 你居然次次都无事。” 刘松山: “好了, 饭也吃了, 话也讲了, 还不 走, 真的要等洞神来请喜酒不成?” 石维珍: “等她呀, 她好像又有点发烧, 不然也该饿了。” 陈猫山: “没事, 我随身带的有药, 给他吃药退烧吃饭, 然 后回去睏眼皮。”

59. 夜内, 农舍

石维珍母亲坐堂屋与杨翠山谈话。 石母: “两年来, 我那两个赔钱货都不 赶闹热了, 听你娘讲, 你都定亲了, 可我家背时儿, 唉, 我晓得你们几个伢儿 讲得来, 给敲下边鼓, 不然她们如何会晓得做娘的心急。” 杨翠山: “好办, 维珍是一下忘不了成杰, 可小妹跟着发什么痴! 不要紧, 我帮你讲她就是。”

60. 日内, 酒馆

逢集, 杨翠山特邀刘松山、 陈猫山、 杨皮山、 石维珍姐妹在乾城正街酒馆聚会。 杨翠山: “今天特意给人喊齐, 主要是一年多没聚了, 顺便在上菜前问 小妹, 你姐是曾经什么海? 你一个伢儿家跟着发哪样痴? 闹热不赶, 山歌不 唱, 想做小老太呀!” 刘松山: “这可要不的, 到底为啥子? 说来听下。” 石小 妹: “一句话讲不清, 反正戏里讲巾帼不让须眉, 你们与财狼虎豹斗, 我们就 与洞神斗, 我要跟陈哥学药, 跟神农学, 他尝百草, 我要尝百洞, 看洞神是哪 样鬼样子, 到底是男是女, 为哪样专一找女人麻烦?” 陈猫山: “伢儿话, 赶 闹热又不妨碍你斗洞神。” 石小妹: “我才十八岁多, 不用急, 在家多帮我姐 忙, 成杰哥老弟又跌岩坎断了脚, 他婆娘更搞不撑腰了。” 刘松山: “难得你 姐妹如此情深义重。 可不能野鸡钻草窝, 顾头不顾尾。 山里人十八不小了, 早 栽秧早打谷, 二十岁有三个孩子, 嫁婆高兴。 父母专心看儿女的戏文, 从出生 看到添孙, 儿女能专心看父母戏文, 只是从病倒到入土。 所以我们儿女每一场 戏都要尽力演好。” 石小妹: “哎呀, 你们穿上花衣就可做媒婆了。” 陈猫山: “哎, 倒是可试下, 也是一种悬壶济世, 像济公和尚挂酒壶济世。”

61. 夜内, 山洞

石维珍感染躺在山洞里床上, 石小妹坐床沿看护, 陈猫山坐旁边木凳把 脉, 刘松山, 杨翠山, 杨皮山站两边看望。 刘松山: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 鞋? 这下洞神没看到, 怕是要去见龙哥去了。” 石维珍: “这倒好, 只可惜再 不能引我妹赶闹热了, 我们乡里人不会转弯抹角, 你们都是成杰一样的好汉, 帮我引她去赶闹热, 自然不一定赶我们这里的, 也可赶你们客家的, 她识 字。” 陈猫山: “说是那么说, 莫灰心, 他那乌鸦嘴, 你要相信我陈药师, 比 你严重的我都舞好过, 有的烧得厉害, 哭喊起来连树叶都震落。 当然, 这事多 发生在秋后, 叶子本身就在落也难说, 哪个会去注意? 反正要有信心, 叫做心 气顺百邪除。” 石小妹: “话多, 现在要做哪样?” 杨皮山: “做什么? 套耳朵,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那年他讲, 碰上一个兽医学得好几手本事, 见我家猪儿病 了, 说包治不要钱, 结果是他等不起吃猪儿肉了, 一连套死两个还要套, 我爹 讲罢了, 等你问下你师傅再搞。” 刘松山: “你锤子娃儿, 怎么专揭药师的 短!” 陈猫山: “没事, 说点笑对病人也是有好处的, 也不是什么短, 哪个打 小不尿床! 证明, 我肯学, 他舍得。” 石维珍意味深长笑说: “你们都不错。”

62. 日外, 山路

朝霞满天, 杨翠山送刘松山等回乾城。 杨翠山: “维珍将话讲明了, 看哪个引小妹赶闹热? 皮山你排排讲有好事不喊你, 现在好事来了你又不作声。” 杨皮山: “你这是好事? 明明小妹见天跟在猫山屁股后头, 你这是破坏兄弟关 系。” 陈猫山: “常在一起又怎么了? 那这一期我们不常与维珍在一起, 可能 今后松山会时常来看她。 说老实话, 你以为我不想? 不适合, 我这行危险不 说, 主要是有时要倒贴钱, 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同, 别看小小醋萝卜摊子配 几个油粑粑卖, 可小小生意赚大钱, 成本小风险小, 平平常常事适合本本分分 人。 你若是叫花子嫌荞粑, 跛子婆娘板翘, 我们就物色个状元郎让你看。” 杨 皮山: “唉, 你们也莫用激将法了, 我不同样是怕亏待小妹, 炸个油粑粑会有 几个钱? 主要是我求之不得, 可小妹心思如何? 你们莫乱点鸳鸯谱。” 陈猫 山: “什么钱多钱少, 小妹也不是千金小姐, 山歌曰, 只要两人有情义, 冷水 泡糖慢慢甜, 你准备好就成, 小妹那儿我去说。”

63. 日外, 山坡

陈猫山同石小妹一边扯药一边说话, 陈猫山: “你姐发话要我们带你赶闹 热, 但先要得你话。” 石小妹: “我讲了, 不赶, 要与洞神做死对头。” 陈: “真的! 那就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其实巴不得你长年给我做伴, 可我自己 都不够饭吃, 那还能照顾你? 经大家加减, 皮山引你赶闹热最好, 别小看小吃 摊子, 至少够吃够用。 你就可腾出手帮你姐去龙哥家打望, 又可以安心做你的 ‘放蛊婆’ ”。 石小妹: “难得你们一番苦心, 就按你们客家礼数, 喊个人来提 个亲就成。 事先有句话还得对皮山讲下。” 陈: “这个自然, 到时我们看你姐 时, 你们讲”。 石: “就这样。”

64. 日内, 山洞

刘松山等原班人马看望石维珍。 她人好些, 可以坐起来说话: “拿萎 (多 谢) 大家为我姐妹操心, 成杰有你们兄弟真好, 可惜他没命多同你们几场。” 杨皮山: “别讲见外话, 应该讲, 能结识成杰和你们是我们的幸运。” 石小妹: 既然都不是外人, 有句话得隔年腊肉有盐在先, 洞神害我苗山无数人, 害我姐 好又不快好, 死又不快死, 算成死对头了。 可要报仇就得先找到仇人。 我有个 想法, 你想, 人被洞里的风一吹就拐火, 可盐老鼠一辈子住在洞里又没事, 若 是讲盐老鼠与外面老鼠子一样会闹鼠疫, 那洞里的鱼虾泥鳅为哪样又没事? 我 从猫山哥讲的放蛊婆与儿子故事受启发。 她为哪样要养泥鳅? 田里天多, 这可能是无数条命换来的线索, 前人用原始办法去找答案, 最终没有结果, 反被误 解, 谈蛊色变。 现在科学进步, 已经有照妖镜照出细菌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蛊, 我要继续养泥鳅做草蛊婆, 我想只要一代一代找下去, 不怕死, 不怕人误会, 迟早能找出洞神的真身报仇。 众男儿: “好! 你一个女流都这样想, 那我们派 枪的还有何话讲? ‘要想打进我门前, 除非湘西男儿不派卵’, 这话不只是对 财狼说, 对洞神也是这句话。” 石维珍嫣然一笑: “欢喜的事为哪样那么讲? 这些乌鸦嘴, 不过这乌鸦嘴也让我欢喜。” 陈猫山: “那就好, 放心, 有我们 呢, 安心养病, 尽量早日下地。” 65. 日内, 堂屋

杨皮山新房贴大红喜字, 堂屋摆酒席, 二新人给宾客敬酒来到刘松山, 杨 翠山, 陈猫山等同龄这桌。 杨皮山: “兄弟们慢慢喝好, 可惜大姐不得来, 也 不晓得她吃饭了没。” 石小妹一听收了笑。 陈猫山: “当好你的新郎官! 早生 一个胖侄儿, 维珍那里有我们, 吃完就从你这里直接带点酒菜过去, 你莫讲多 吃多占就是。” 杨皮山: “偷书不算偷, 拿自家东西不算占, 井里水越舀越出, 自家饭越吃越有。”

66. 日内, 木房

石小妹儿子五六岁, 趴在门缝看母亲在昏暗小房里搞什么? 里面有不少木 盆木桶, 水缸瓦罐, 有好的也有破的, 母亲像喂鸡鸭一样往里面放吃食。 儿 子: 你在搞什么? 母: 我在打怪物。 儿子: “那我怎么不见怪物? 让我进来看 排”。 母: “不行, 怪物会吃人”。 儿: “那怎么不吃你?” 母: “他不吃大人只 吃伢儿。 听话, 快去找小朋友玩耍”。 儿子爬上楼从楼板缝向下看见盆子罐子 里有不少泥鳅黄鳝团鱼癞蛤蟆等在水里游。 只有盐老鼠是天上飞的。 自言自 语: “骗人, 泥鳅算什么怪物, 还吃人, 其实都是人吃他”。

67. 日内, 堂屋

陈猫山堂屋摆放不少草药, 或挂壁板, 或放桌上, 他正细心切药, 抬头见 石小妹儿子走来, 喊道: “乖宝, 嘴巴翘起的, 要到哪里去?” 宝: “到你这里 来, 问你个事, 我娘躲在房里打怪物, 可我从楼板缝里看到都是些泥鳅啊, 鱼 啊, 怎么讲是怪物, 还讲吃人, 他嘴巴肚子那么小, 怎么吃得下人? 骗人!” 陈猫山笑说: “没骗你。 你见蚂娘子搬家吗?” 宝点头。 陈: “蚂娘子比泥鳅小 多了, 不照样将死蚊子, 死鱼吃干净’ ”。 宝: “那, 怪物长什么样子? 像蚂 娘子一样小吗? 所以离远了就看不到”。 陈: “比蚂娘子小多了”。 宝: “有多 小?” 陈指透壁太阳光柱说: “你看那光线里一样不见, 等会我拍下衣服就可 看见有东西,” 走过去拍身上灰后问: “看见里面灰尘吗?” 宝: “看见了, 回 去报我娘, 用太阳光找怪物”。 陈: “聪明, 可惜, 太阳光线不行, 找细菌都 找不到”。 宝: “我晓得了, 怪物叫细菌, 我娘讲有个照妖镜就可照出细菌”。 陈: “这个照妖镜真名叫显微镜, 细菌当然是一个大怪物, 但你娘在找的怪物 比细菌厉害多了。 所以要听话, 莫进那有怪物的房里, 你看不到他, 他看得到 你, 好怕人! 等你长大, 有照妖镜了, 就不怕它, 就可以进去打它!”

68. 日内, 卧室

杨皮山石小妹卧室, 喜字还残留一部分, 石小妹一丝不挂坐床上, 双手用 床铺稻草遮挡身子又哭又笑。 杨皮山一手抱着一个, 一手扶着两个五六岁儿子 站床前流泪。 陈猫山、 刘松山、 杨翠山进来。 石小妹眼睛一亮, 望着陈猫山安 静下来。 陈猫山上前把脉后说: “皮山你怎么将伢儿带进来? 目前难以确诊, 只怕会感染, 她很狂燥估计就为这, 你带伢儿离开看看”。 杨皮山依言而做, 石小妹嘴角露出一丝笑, 抱紧稻草低头而睡。

69. 日内, 堂屋

杨皮山一家摆上酒菜招待。 席间, 刘松山: “这如何搞呀, 娃儿这么小, 早知如此, 当初就该劝他等娃儿大了再冒险”。 杨翠山: “莫讲当初, 就讲目 前”。 陈猫山: “这就是人们讲的蛊, 古里古怪, 讲不清道不明, 不像伤风脑 热有个颗数, 可伢儿不能没人招呼。 我带她去维珍那里一起打扮 (医治)。 你 给伢儿找个后娘, 她这样子要好, 不知是一年半载, 还是三年五载, 别误了伢 儿, 这是天下母亲的心病, 宜早除去利于病”。 刘松山: “都是当兵的, 战机 稍纵即失, 我看要得”。 杨皮山: “我明白大家的情谊, 但毕竟不是小事, 我 再探明她的心思, 只是她说话颠三倒四, 很多话要去猜, 得花点时间, 但最多 也就三五天半个月”。

70. 日内, 山洞

洞内摆放两床, 床头各挂一张喜字。 石小妹那些盆盆罐罐随意乱放, 两个桌子拼做一处, 石维珍姐妹穿戴整齐坐一头趴着将嘴伸向碗里吃饭, 刘松山杨 翠山陈猫山杨皮山坐另一头喝酒。 杨皮山: “我与翠山给你俩办这个不是仪式 的仪式, 一是了去你们一桩心思, 更主要是便于你俩名正言顺看顾她俩, 第三 才是聊表心意”。 陈猫山: “主要是松山, 我没什么不便, 医家眼里只有病人 没有男女”。 杨皮山: “那就算了去小妹的心愿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 她病得 忘里亡魂, 就是忘不了这些盆盆罐罐, 虫虫蚁蚁, 看见你这药师就像伢儿见到 娘”。 陈猫山: “见外话少讲, 古曰, 医者父母心, 没讲医者就是娘。 反正, 怎么好怎么做就成”。

71. 日内, 山洞

山上树叶纷飞, 秋风萧瑟。 洞内, 石维珍姐妹双双穿着嫁衣含笑而去。 刘松山陈猫山靠洞壁做了一个莲台, 将她俩背靠背坐上面, 三鞠躬, 含泪 离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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