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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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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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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大洋的思念

在我的卧室壁间,贴着一张陈年的世界地图。闲暇时,我总喜欢缄默地凝视它——在太平洋彼岸,地球的那端,一个幽僻的村庄,生活着我昔日的爱友……

去岁暑假,我照常报名英语培训课。我应当非常感激那次培训课程——因为在那间温馨的培训教室里,我结识了一位永生难忘的外国友人。

那日初晓,曙色熹微。我早早到了教室,凭栏散赏着初夏风貌。窗外一排郁郁苍苍的碧荫,远方一片朦朦胧胧的青山;酝酿着花草馨香的和风拂过脸庞,使我深深地沉醉其间。俶尔,身旁的门开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外国青年怀揣书本入室。他浅浅地微笑,向窗边的我打招呼,那副帅气精致的眼镜,洋溢着怡悦的温情。我稍愣片刻,回过神来,方才笑着向他颔首。他信步走到讲台前,放下书本,坐在椅间,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我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我听闻这位友善亲和的外国友人主动向我问话,感到兴奋而惊奇,于是稍带腼腆地答复了他。几句问候以后,我们俱是欢颜,遂开始谈笑风生,聊得极其投机。

青年告诉我,他叫罗伯特,二十二岁,美国阿拉斯加州人。他之所以来到松阳县,乃是其父母不惜花重金,特意让他来锻炼交际能力。恰巧他遇上一所急需外教的教育机构,于是抱着兴趣体验了教书生活——不知怎的,我由此想到了当年下乡插队的知青,身处异乡,做着一份未尝谙悉的工作。 自那日起,我总会提前十分钟赶到教室,为的是能与罗伯特先生闲谈杂论。

许多日来,我和罗伯特先生的交往甚为密切。课堂上他总爱请我回答问题,我当然亦不辜负于他,每次回答尽皆正确无误;于是,他对我的英语水平颇为赞许。

罗伯特先生甚至将Face book和We Chat账号都写给我,遗憾的是我没有Face book通行许可证,惟能于We Chat使用翻译器与之聊天。每当放学归家时,我便匆匆取来母亲的手机,向他的We Chat账号发送一大堆消息,然后甜蜜地静候佳音。罗伯特先生似乎喜欢用社交软件聊天,时常和我聊上半晌也不停歇。更有趣的是,我曾发一元红包给他,作为一个天真的玩笑。不料他惊诧万分,问我这红艳艳的方块为何物。我见他那惘然的语气,不由乐得拊掌大笑。想必罗伯特先生对We Chat功能尚为生疏罢,但我并无过多的解释,惟是说:“This is just a red cube with nothing.”他便给我发送一个笑脸,这其间或许暗含着深蕴。事后我回想一番,罗伯特先生许是明白所谓的“We Chat Lucky Money”,只是开个玩笑,不愿拆它而已。

……

转瞬间,十日光阴急驰而去,孰能预知罗伯特先生将要回国了!在第十一节课上,他的目光饱含着忧虑与深情。他用粉笔一字一顿地写道:“I will meet you again in the next life.”字字刚劲有力,恍若数道惊雷划破黯空,光耀夺目,深触人心。空气僵化得若许疾速,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同学们莫不震悚,大家皆懂得此言之意,却无人敢主动站出来说些什么。连我也神凝于原地,迷惘地凝视着黑板,正如日后凝望着世界地图那般模样。霎时,似有千万支无形的针刺到我心间,深沉的痛楚仿佛唤醒了泪水,使它们直往肚里流淌。须臾,当我复把目光投向罗伯特先生时,便发现——他的眼镜片间,同样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那一夜,我同罗伯特先生在We Chat上聊至深夜。他告诉我,他正坐在萧山国际机场的等候厅。此次回国,或许便是结束了他人生里的中国旅程……

罗伯特先生离开后,我依然与他保持了半个月的联系。一日,我向他推荐了一首英文歌曲《Hey Jude》,可未想到他会兴奋得欢天喜地:“Oh,The Beatles! What a great song!”我那时尚不知晓披头士乐队,惟发送了几张摇滚、欢喜的表情,但不曾得到他的回复。

暑期,如清风幻影般飘散了。我迎来了繁忙的初中生涯,顷刻就被无穷无尽的书山题海所湮没。恍恍惚惚,一时竟忘却了关于罗伯特先生的一切。如今,我偶然忆起他,意欲发条消息问候一下,犹恐过于唐突。而他现在究竟身在何处,我也无从知晓了。

又一个阴黯的夜,我怅惘着望向地图的右上角;心魂中,复架起那座思念的桥,邈远迷离,跨越了太平洋,朝地球的那端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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