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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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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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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下的歌声

和父亲信步走在滨江公园里,身旁是碧蓝色玉锦绸缎似的松阴溪,我朝着一串歌声传来的方向翘首而望,便瞅见桥下有一位老奶奶用话筒唱着歌,她身旁那位老爷爷坐在板凳上拉二胡,为妻子伴奏音乐。

细心聆听,我听出她正在唱的是柳爽的《漠河舞厅》,一首在去年格外红火的主流情歌。歌曲背后有个感人的故事,一位生活在黑龙江边陲小镇漠河的老人,总是到一家小舞厅独自跳舞。1987年,他的妻子在一场大火中不幸离世。从此他并未再婚,只是怀念妻子。

我不知道这首歌之于这对老夫妻,究竟有怎样的意义可言,便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好奇。于是学仿着余华老师的做法,我拉着父亲的手走下桥头,静静坐在一旁听老奶奶唱歌,听老爷爷拉二胡,想先听他们结束这一场孤芳自赏的演奏。歌声委婉含蓄,二胡呖啭悠扬,略显凄凉的音色里,两位老人一唱一和,尽力将歌曲演绎到淋漓尽致。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如果你看见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像羞耻的笑话……”老奶奶将尾音徐徐拉长,二胡的声音配合着她眼里土壤的颜色,倾诉着这世间人生百态的变幻无常。

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我问老奶奶为什么要在大桥下唱歌,又怎么会唱如此时令热门的主流歌曲,他们是如何想到用二胡搭配《漠河舞厅》的……老奶奶冁然而笑,她说,自己是在手机短视频上偶然听到这首歌的,于是就跟着哼一哼,学来当作自娱自乐。之所以要在歌曲中加入二胡的伴奏,其实是他们习惯用二胡演奏任何音乐,老头子就好这一手,平常也会唱一些黄梅戏、越剧、老情歌,诸如此类。

“话是这么说,可真正的原因,还是我们的儿女不在身边。”老奶奶补充道,“老头子身体不好,当初犯了脑中风,也是我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他,每天为他用湿毛巾擦身体、换洗衣服、喂饭,好不容易出来,平日里也没啥事情可做,就听他拉一拉老旧的曲子。”

奶奶说,他们夫妻俩原本有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是在这桥上嬉戏打闹时不幸落水的,打捞上来的时候早就没气了。这座桥便承载着两夫妻对于小儿子的思念之情,因而显得尤为重要。剩下的三个孩子长大后都已各奔东西,在城市里追赶着快节奏的生活,无暇相顾。在现代化物质文明冲击乡村的现今,很少有人记得这座小小的城镇。

如今这位爷爷已经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大清楚,老奶奶也只能用歌声来安慰自己,抚慰老伴儿孤单落寞的影子。生活虽然平淡庸碌,但却像白开水一样,有音乐这颗糖果放进去,日子自然就增添了许多欢乐,哪怕是苦中作乐也好,至少他们向来有面对将来的勇气。

留守老人的苦衷,也不过是孩子不陪在身边,徒留回味之意。只要有人陪他们下下棋、唱唱歌、聊聊天,他们失落的心情就能像海水涨潮一样回升起来。其实尊敬长辈的做法无非如此简单,难事作于易,大事成于细。前一代人养育了后辈们,传承敬爱的精神不能相忘。

听完老奶奶的一番肺腑之言,我认同地点点头,冲她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告诉她我会常来大桥下看她和爷爷,有空还能陪二老唱歌,我来弹吉他,爷爷拉二胡,奶奶唱戏腔,传递温情,岂不美哉?

许下承诺,我便意犹未尽地向二老招手再会,陪父亲走上桥头,接过那位老奶奶的歌茬唱起《漠河舞厅》,迎着风和日暄的晨光熹微,开启崭新一天的珍惜画面。我准备每周来看二老一次,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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