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土院,是我儿时的乐园。约几个好朋友在院子里嬉戏,时光不觉得荏苒!捉蚂蚁、下棋、上树、掏鸟,有时也模仿《少林寺》功夫练练拳脚,仿佛自己就是“王者归来”!日出日落是我玩耍的钟声,白云蓝天是我嬉闹的看客,树木花草是我编制童年的道具,一切只是顺手拈来。
春日阳光里,可以种瓜、插花秧;夏日星空里,可以在麦垛上翻滚,练习鲤鱼打挺,也可以躺着看星星;秋日寒霜里,可以在屋顶上晒黑枣;冬季飞雪天,可以支箩筐捕鸟。故乡的土院,仿佛有干不完的事,仿佛有说不完的童年。
在童年的记忆里,下大雨时房子漏雨,用脸盆接水也是一种乐趣。雨点敲打脸盆的叮当声仿佛就是一种乐器。那时还没有自来水,一下雨就要用水桶在屋檐下接水,接满了就要倒在缸里。最有趣的是下暴雨时赤脚碴泥,用长木棍捅下水道。只要爷爷说需要捅下水道,我就兴奋起来,好像一个士兵接受了一道军令似的。马上披上塑料纸自制的雨衣,拿上木棍冲锋陷阵。经过一阵激烈“战斗”,看到小水道泻出瀑布时,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当爷爷竖起大拇指时,我感觉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捉迷藏是我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土院中有许多捉迷藏的好去处:玉米、高粱的秸秆后面,麦垛里面,地窖里面。这些地方往往易躲难找,是隐身的好去处。说起地窖,它确实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地窖冬暖夏凉,家里的主要蔬菜全放在里面,所以,几乎每天奶奶要打发我下一次地窖去拾洋芋,用担笼吊上来。看了电影《地道战》之后,我对地窖有了几分神秘和崇尚的感觉,腰里别上哥哥木制的手枪,感觉自己不是在去拾洋芋,而是去完成一项“地下秘密任务”。
土院也是我的“练武场”。跟着爷爷和哥哥学了几路拳:黑虎鞭,七星拳,小红拳。虽然套路不多,每天要练一练。哥哥在后院槐树上吊了一个大沙包,我和伙伴 们时不时过去打一打。起初打得手很痛.发红,时间长了,手起了茧子,“杀伤力”大为加强,感觉自己功夫不错。偶尔也想学学《水浒》上的李逵.鲁智深什么的,在“江湖上”混一混!
在我的记忆里,土院也时不时来一些武林“江湖”风云人物。魏鸿、罗战元、安国奇、安吉万、罗双丑等等。魏鸿在民国时期给某军阀当过保镖,后来隐居民间。罗战元一生走南闯北(他曾经跟随我高曾祖父罗布客闯过口外),见多识广,熟背六十四路拳谱。安国奇和安吉万是甘肃著名武术家,在罗家村朋友徒弟众多。安国奇就是当今全国棍术冠军安建明的父亲。鹞子搜林为家传独创棍术,名声遐迩。罗双丑为天水武术家,擅长点穴术。我心目中的这些大人物,经常教一些徒弟在土院中练武。有时也切磋武艺,进行对打,惊心动魄。我也在一旁摩拳擦掌,学会了几路拳。朋友同事有时打趣羡慕我身体好,大概和少儿时的锻炼有关,武术健身,名不虚传。
最令人难忘的是厨房袅袅上升的炊烟。看着烟柱在微风中曼舞,那是开饭前最美的旋律,葱花饼的芳香叫人久久回味!土豆丝卷饼也不错,那细辣椒炒茄子香入骨髓。到现在我还爱吃这些食品。奶奶做晚饭,我总是缠着她在麦草灰里给我烤土豆。我最爱吃烤土豆皮,喜欢像婴儿吃奶一样慢慢吮吸,越吃越香!
故乡的土院很大,有五棵苹果树,两棵桃树,一棵花椒树,一棵杏树,还有两棵槐树,俨然就是一片小树林。可以拴上绳子,在两棵槐树中间荡秋千;可以绕着五棵苹果树闪展腾挪练习梅花桩;可以爬上杏树寻找鸟窝;可以在桃花盛开时捕捉蜜蜂蝴蝶;可以从花椒树上摘下几粒花椒,含在嘴里,尝“人丹”麻酥酥的味道……一切是那么美好,仿佛自己就生活在万花筒中,度过了芳华流年。
随着新农村建设的风生水起,故乡的土院已时过境迁,找不回童年。爷爷奶奶这一代人已经掩上了历史长卷。妈妈走时,在东墙角的花园里,只留下了她种的荷包牡丹。如今,只有年迈的父亲住在里面安度晚年。我时不时总想回去吃一吃“童年饭”,再看看故乡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