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琥珀,金秋送爽。漫山遍野的棉桃,像云朵一样。鸟儿在白云中徜徉,风一吹,摇响亿万个“铃铛”,似乎在预告着丰收的喜悦,在呼唤着来自远方的“弹棉郎”。
你可知道,当棉桃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需要很多的弹花弓,就像数千弓弩手一起开弓,迎接一个季节的繁忙。包括每一个黎明和晚上,有谚语“金鸡叫,雪花飘,弹棉郎,猫着腰,弹着太阳上树梢,弹着姑娘上花轿,弹着月亮笑弯了腰,满脸柳絮飞,人定不睡觉。”这是当时对弹棉郎的辛苦而又幸福劳作真实的写照。
罗顺贵(1914—1985年1月18日),乳名大虎。是琥珀镇罗家村有名的弹棉郎。自幼受“口外客”叔父的影响,有经济头脑。他渴望像叔父一样创办自己的店铺字号,做一个有理想的人。
琥珀罗家村毗邻甘谷,村民经常去甘谷赶集。1926年,12岁的罗顺贵在父亲带领下第一次去甘谷赶集。参观了苟围国办的纺纱厂,得知能年产两千多斤细纱。罗顺贵幼小的心灵埋下了萌芽的种子,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加工厂,那该多好!但他当时年幼,加之紧接着民国十六到十八年三年旱灾,他的想法当时没有付诸实践。
1933年,新阳胡汝冀筹资2000远,办了纺纱厂。这种机子用脚踏驱动,效率是普通人工的十倍以上。罗顺贵听了,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行动,兴办工厂。这年正值罗家村修建舞台后唱大戏,罗顺贵巧逢一个河南收棉花的客商,谈及纺纱机的事情。河南客商说:“琥珀棉田遍野,最缺的是弹花机,棉桃质量很好,但加工不出特等棉花来,而且效率很差,一个人用弓一天才弹8斤左右棉花,要是用弹花机,一天弹一百斤不成问题。”罗顺贵大喜,细问端详,一一介绍。
罗顺贵八方筹资,积极准备,不久,琥珀迎来了第一台弹花机,标志着琥珀镇弹花由传统手工业进入了机械化时代,开创了琥珀镇弹花新篇章。
当第一台弹花机进庄,村民们都去看稀奇。这种弹花机,用驴做动力。与轧花车子相比,弹花机的体积比较大,并且像个柜子,村民都叫“弹花柜”。弹花机的“柜”在作业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弹花的工作流程是:驴驱动机器全速运转,喂料的人把皮棉放到弹花机的簸箕里陆续摊开,并源源不断地送到簸箕口一对儿慢速旋转的楞子辊儿前,楞子辊儿把料棉卷到满身锯齿儿且飞速旋转的弹花辊子上,于是,进来的皮棉立即就被撕成松散的云雾飘满柜室空间,就像一个“云室”。然后被柜室上方不停运行的帘子篾儿传送带收集,并源源不断携带到弹花机的外面。松散的棉絮经过弹花机出口的小木棍儿碾压,就成了宽度、厚薄均匀的絮棉带,传送带继续运行,絮棉带就自动被卷在“棉花瓜儿”上……“棉花瓜儿”松软、虚泛,像一朵朵白云,飘在工厂的各个角落,飘进村民的心田。这些棉花瓜儿可用于纺线、织布,或者用来做棉衣、棉被。村民发出啧啧赞叹声。罗顺贵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感。他似乎看到:棉田里的棉桃,先化成白色的小溪,然后流进弹花柜,又飘出一朵朵白云,飘向蓝天。
从此琥珀十里八村的棉桃源源不断拉进罗顺贵的加工厂,像一朵朵轻云先是来了,变得更白,然后又飘走,行走在田间地头。罗顺贵收费便宜、服务良好,村民都喜欢和他打交道,并且亲切地叫他“弹花郎”。曾经有人打趣,状元、榜眼、探花,你是罗家村的“弹花郎”。
罗顺贵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他平常给村民称棉桃时,往往“除皮”多,所以往往弹出来的棉花比原重要多,村民赞誉:“棉花弹了酵子发,半斤弹成八两八。”罗顺贵还经常周济穷人,口碑甚好。
罗顺贵一弹就是十八年,直到1958年农业合作社进入人民公社,这种装有弹花辊子的弹花柜才被“毛刷式弹花机”代替。罗顺贵的弹花机才慢慢淡出村民的视线。但罗顺贵的工业强村梦从未间断。
1977年6月,琥珀乡征地2.42亩,修建了琥珀供销社。当一车车棉花包运进来时,罗顺贵仔细观察着白花花的棉絮,眼前亮了,他说:“真好,这时代真好!”这时,罗顺贵已经是六十三岁的人了。他要是生在这个年代,他会建更大的棉花加工厂,他眼前飘过一片片年青时的白云,一直飘向远方,飘向上海纺织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