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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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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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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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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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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烤人,我醒了。周围一股六神花露水的味道。窗户开着,但没有风。窗帘就静止在那里。周围被阳光镀了金。昨夜我和大易在酒吧混到夜里两点多。到最后已经感觉到肚子很饿了。就决定去那家24小时的拉面店吃一碗拉面,然后睡觉。

拉面店的服务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她迷迷糊糊得睁开双眼。很机械的说了一句:“里面请。”这本是句热情的话,但被她说得满是不高兴。我和大易相视一笑,决定赶快吃完面,老老实实走人。

想到这里,我的头开始疼了。脑子里的东西开始模糊。正当我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隔壁传来了大易的声音:“快,宝贝,叫主人,叫。”大易的声音刚落下去,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像梦呓一样叫着:“主人、主人。”

六神花露水的味道不再是清凉的了,闻起来有一些发粘。让人发蔫。我想洗个澡,把这一身花露水的味道冲掉。但我不能出去,大易和一个女人正在外面做爱。他们应该是在那张我和大易从二手市场淘来额沙发上。因为那张沙发足够大。大的像一张床,占了半间屋子。我和大易把沙发抬到屋子里的时候,已经累得呼哧带喘了。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快要陷下去了。大易一边把手抹在自己的腹肌上,一边说:“以后我一定要在这张沙发上做爱。”

大易实现了他说过的话,就像初中毕业那天,我们站在天桥上,看着脚下如流的车辆,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晕时。大易也说过:“我想有个地方,咱俩能天天在一起。”话说过没多久,大易的爸妈就离婚了。他爸爸给大易留下一个房子,和一笔巨款。而大易的妈妈就去国外了。

我问过大易,你的爸妈吵过架吗?大易说没有,从来没听他们吵过架。

现在离那时,已经过去六年了。大易用他爸爸给他留下的钱里的三分之一。开了一家卖手办的小店。能挣出每月的花销。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就让它跟曾经美好的家庭生活烂在银行里吧。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我走门边。先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耳朵凑过去,确定没有声音之后。我才打开了门。

一个身影闪进洗手间里,我看她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大易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旁边放着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正放到那句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他总是喜欢听这首歌,他说这首歌像另一个世界。

那女人从洗手间出来以后就走了,临走时她看了我一眼。是那种冷冷的,像是在看情敌的目光。

店里面一股树脂和新包装的味道。大易刚坐到柜台后面,就有生意上门了。一个要买美女手办的家伙。他一身正装,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阳光使他的眼镜反了光,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总来买美女的手办。

大易在身后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盒子里,一下子就找到了顾客要的东西。他拿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盒子的封面。是一个穿着小短裙的女性手办。大易从柜台里特意掏了一只黑色塑料袋,把上商品装好,递给顾客。那个眼睛男像是怕大易反悔一样。攥着塑料袋。飞步离开了。

因为昨天喝了酒,所以我今天想喝点粥。但大易却想吃烧烤。而我们俩谁都不愿意让步,所以就这样在店里面僵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大墨镜被着小包儿。穿着只有一乍长的牛仔短裤的女人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一直举着手机的男人。女人一进来就开始扭,就像是在舞池里一样。男人拿着手机围着她转着拍。我和大易习以为常,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星期要来两回。我们在手机里都见过她。但今天她扭的动作稍微大了点,把一个钢铁侠的手办碰了一下。钢铁侠掉到了地上。胳膊摔掉了。

空气凝结了,我知道这个钢铁侠不便宜。手机男把手机放进裤兜,然后转身看着外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墨镜女蹲下身子把钢铁侠的胳膊捡起来说:“这个多少钱,我买了。”大易不慌不忙的点上一根烟说:“太贵了,你买不了,你走吧。”

烧烤摊子在路边,烤炉上散开的烟想梦幻,而肉发出的香味是现实。

我向大易举了一杯酒说:“兄弟,仗义。”

大易也拿起杯子碰了一下,然后喝掉。

问我:“你知道那女的为什么一直带着墨镜吗?”

我说:“不知道。”

大易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到一张照片给我看。

我看了一眼说:“不错呀,挺漂亮的。”

大易说:“这是她原来的样子。”

我问:“后来呢?”

大易用一根手指头在眼角比划了一下。说:“就一刀,毁了。”

然后又说:“找不到工作,就靠直播赚点小钱。”

我抬起头,看着周围高耸的大楼,看不到顶,黑压压的一片。

回到家,我看着大易问:“早上那个女人是谁,我看着眼熟。”

大易把手里掉了胳膊的钢铁侠放好,回脸一笑,说:“你猜。”

我说:“猜不出来。”

大易说:“你知道为什么咱们总去那家24小时的拉面店吗?”

我笑了一下说:“那家的面可是真难吃。”

大易笑了,像个孩子。

最近,大易总是抱着手机看,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话少了许多。以前他是很能说的。我们在一起时。我总扮演倾听的角色。可现在的大易突然沉默了,我没有打算追问。因为我知道他要是想说的时候。会跟我说的。

“兄弟,今天不去店里了,你陪我转转。”大易说。

我说:“好。”

我们骑车来到了一个街心公园,这里最早是一片荒地,杂草一人高。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场所。我和大易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因为我俩在这里打了一架。原因是他把我新买的白色球鞋上面踩了一个脚印。我俩打的衣服斜拉着,书包里的书散了一地。小伙伴 已经四散逃走。我俩打累了,坐在地上。我的鞋脏了,他的眼睛碎了一个镜片。

后来这里的杂草被除去。并在草地上铺了一条左扭右转的卵石走道。

我们又骑车来到一个路口,这路口原来挺大的,但现在看着有点挤。最早的商场还立在那里,只是去的人没那么多了。人流已经被商场周围的小店分散了。其实我和大易原来也不怎么进商场。而是拐到商场后面的游戏厅里。把手里的钱全换成游戏币。从一个小时,到一个下午,再最后是一天。中午饿了就去游戏厅不远处吃一盘炸灌肠,因为常去,人不多的时候,我们一个盘子的装的,是两个盘子的量。那家的蒜汁真够劲儿。冲脑仁子。后来我俩把游戏厅的所有游戏都通关了,就不再去了。

第三站是个半截楼梯,楼梯上方原来是有个门的。总是被大铁链锁着。后来干脆就把门拆了。变成了一堵不透风的墙。看起来颇有些艺术的味道,这个半截楼梯是我和大易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的地方。其实大易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先醉的是我。因为那天我失恋了。想到再也不能和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见面,我就喝得有些猛。最后我躺在楼梯上。仰着脸看楼梯尽头的那堵墙,半懂不懂的想到了命运这个词。大易看我醉了,他也就醉了。因为只有醉了的人才能和醉了的人说话。

回到店里,我俩谁也没说话。在一堆全副武装的手办的包围下。我俩纯粹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我要走了。”大易说。

“去哪?”我问。

“去找我妈。”大易说。

“还回来吗?”我问。

大易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我在那张沙发床上发现了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是大易写的。

“店里你先帮我看着,这是剩下的钱。”

就是这么一句话,没有煽情。但我感觉像是一下子沉入了深海。周围黑了,暗了。

24小时的拉面店关了,那个深夜的服务员不知去了哪里。墨镜女也来过店里,得知大易不知何时回来时,她沉默了,墨镜后流下两行清泪。那个买美女手办的家伙,还是经常光顾,只是他不再买些美女手办了,而是带着他的儿子直接奔超级英雄区。

钢铁侠的胳膊我修好了,但我没有再把钢铁侠拿回店里。我想,这是大易拿回来的。也应该是他再拿回店里。

春来春去,已经五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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