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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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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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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

晨起,烟可以不抽,但一定要去阳台上站一站的,譬如此刻,妻儿还在梦中,我已站在这里多时了。站在这里的时候,时光是柔软的,同样柔软的还有人的心境。

心境一软,人就总想将日子往回翻。那是14年前一个极平常的黄昏,我和父亲一起在田间劳作,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父亲对我讲过这样一席话:你看看咱这庄稼行当,真是苦到家了!你若是能考上大学,往后的日子就是我一个人在这行当里受苦;你若是考不上,那就是咱父子俩一起在这行当里受苦……这样的话父亲跟我说过好多次,其主旨是以庄稼行当的苦将我逼到他所期望的那条路上去。父亲的话听得我眼热鼻酸。为什么两种结果里都有父亲呢?

听罢,我总是不应声,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在父亲只是向我述说,并没有提问的意思。我能说什么?只闷闷地低着头,狠劲地挥动锄头,一锄深过一锄。

而今,譬如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悠然地望着窗外,远离了至今还困在庄稼行当里的父亲(这其实并非我当初想要的结果,都是被父亲逼的)。

文源先生在他的《说文解字话人生》中这样注解“父”字:肩挑两副重担,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可谓入木三分,生动真切。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就是这样,好像有永远也忙不完的活。刚刚荷锄归来,又拾起斧子在院子里砍柴。汗流浃背的日子贯穿了他的大半生。

供我上大学的那一段日子最难熬。为了增产增收,父亲起早贪黑地忙着垦荒,硬是在羊儿坡拓出几块补丁一般的空地。那些凝结着父亲汗水的空地,斜贴在沟崖上,种起来不易,收起来更难,可父亲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种地。看到父亲如此辛劳,我时常会在心里做这样的假设:如果是父亲上学,我能供得起他吗?

岁月如梭。不经意间,我也成了父亲,脸上也长了皱纹。回到家里,看到父亲驼弯的背和满头的白发,心里一阵酸楚。

日子真是快得让人无所适从,做儿子30年来,我尚且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个好儿子,转眼就添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人到了这个年岁,都会同时扮着两个角色。而做惯了儿子的我总喜欢和父亲在一起。必定父亲的年龄越大,对我的依赖就会越多。有时回到家里,能为父亲端上一碗饭、点上一支烟都会令我无比欣慰。如若再能和父亲一起下地干一番农活,我就快活得要飞了!可惜的是我现在的体力远不及当年,甚至还不及我的父亲。

有父亲在,不论你年岁有多大,都只是个儿子……这是非常幸福的。听起来这话于父亲很不公,然而,岁月从不会偏心向着任何一个人,因为现在的我也已为人父。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青春已经远逝,脸上的细纹日渐稠密,下巴上的胡茬子也更黑了,已经和父亲当年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日子,是日子正在以父亲为模本,试图将我也雕刻成一个父亲的形象。

说实在的,做父亲四年来,我始终没有参透,到底该怎样做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用父亲数落我的话说:你看你,30大几的人了,没有一点儿孩子父亲的样子!

父亲该是个什么样子?我只是心里嘀咕,不敢直言面对父亲,不是惧怕,而是崇敬。我一边参悟,一边回想着当年的父亲……其实日子就是这样,新日子总会变成旧日子,就像父亲变成爷爷,而我又变成父亲一样。

刚刚过去的六一,是我又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度过的儿童节。一个充满稚气的童声报幕后,我携着儿子登场了。铺好宣纸,备好笔洗,我揽着儿子,大手把着小手,在雪白的宣纸上绘出一颗颗殷红的樱桃……画毕,我在画上题字:亲子同乐。儿子一脸自豪的笑,将画捧在胸前展示。我从后面望着儿子,暗自庆幸这一双拙手能带给他一个洋洋得意的节日,能让我成为一个令他倍感自豪的父亲。

这是幼儿园庆六一的亲子才艺展示活动,我的拙手会涂抹两笔丹青,为了儿子,不得不去!没有别的理由。

自此,我忽而就彻悟了“父亲”二字。在未来的日子里,作为父亲,还会有很多事将会是同样的理由,就像父亲曾经为了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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