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张很郁闷,倒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是老孙被他们公司提拔为副总了。
老张和老孙从小在大于村长大,还是同班同学,小学到初中,每次考试都是老张第一,老孙只能屈居第二。初中毕业后老张成功考上中专,老孙只考了高中。当年全村轰动,张家出了国家干部,张家更是扬眉吐气。三年后老孙也考了大专,但那时大中专生已不再稀罕。倒是老张,林江市工业学校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国营企业,林江市顺和板材厂,一直干到现在,当上了副厂长,在村里有一定威信。
老孙大学毕业后,做过教师,干过个体,现在又来到个体工厂,在老张看来就是瞎混,这家工厂也生产板材。
说起来两家板材厂颇有渊源,顺和板材厂成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虽然经过几次波折,倚仗几任厂长市场意识,以及职工刻苦本分,企业还是在市场变革大潮中存活下来。
老孙所在的厂叫林江市普料格瑞板业有限公司,是改革开放以后才成立的,地址位于大于村,是几个人出资合办。成立后他们托村长找到老张,希望能学习一下板材厂技术,还是老张帮忙找厂长安排技术员去指导,让那个公司活下来并不断发展。后来老孙来了,煽动他们搞什么时髦玩意儿要求职工人人入股,厂长经常换,就这么瞎折腾,竟然也发展势头超过顺和板材厂。
村里村民经常拿老张和老孙作比较,老张大部分时间比老孙强,他也比较在意他俩在大家心目中地位。他俩见面也互相挤兑。
不是冤家不聚头,大于村要实施“亮村工程”。因为大于村紧靠县城,村里所有街道都安装路灯,也是城镇化建设的一部分。
村里召开村委委员会议,村长邀请重要人物参加,有乡长,电业公司经理,当然还有财神——顺和板材厂和普料格瑞公司领导参加,作为两家企业副手,老张和老孙又聚到一起。
会上,村长道:“我们村实行亮化工程,这是吴乡长和我去县里争取的,是为村民办好事。工程需要资金二百万,县里给一百万,咱村底子薄,拿不出钱来,老张和老孙算是咱们村有出息的了,希望两家企业支持。”
吴乡长道:“村长刚才说了,张厂长,你看看,你们厂表示一下,出多少?”
老张想起厂长安排:“吴乡长是我亲家,眼看今年再不提拔就提不起来了,他找我说你村有个’亮村工程’需要资金,你去看看需要多少就捐给他们,也是为你们村做好事。”
就说:“为村里做点事是应该的,这些年顺和为大于村做了不少事。”
“知道,”乡长说:“乡里才把各种荣誉先给你们,你们厂职工也受尊敬,有面子。”
这话听得老张十分舒服:“好吧,我们出60万,那40万让普料格瑞出。”
乡长问老孙:“这个工程包括大于村村南几条路一起亮化,就在你们厂旁边,孙厂长为该工程捐助责无旁贷啊!”
老孙道:“我们董事会研究了,捐助20万。”
村长道:“老孙当领导了,没给你祝贺我先道歉。谁不知道你们厂收入高,现在咱村和周边村村民找工作,都愿去你们厂,你就多出点吧。”
老孙道:“不是我不答应,我们董事会研究决定了,就是董事长来也改变不了。”
老张道:“一把手决定不了?我看是你这个副总怕丢官,不给乡长面子!”
老孙道:“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副总,干什么都不自由,工资才六千五,我们公司只要会点技术,工人工资都过万!刚才村长说都愿到我们公司来,那是工人,收入高,还决定我们这些领导命运,要是当官,还是在你们厂好。”
老张头一次见老孙服软,说:“你别不知足,我工资才三千八。”
老孙道:“你吃喝拉撒全报销,亲朋好友都安排好的工作岗位,比我强多了。我儿子想去我们公司,考了两次都没成。”
乡长道:“老孙,你们公司不是打算贷款吗?乡里沿街楼可以给你们抵押。”
老孙一听,道:“我打个电话和董事们商量一下。”
老张道:“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确定的事,开个会又变了。”
老孙道:“你以为和你们一样,什么事定好了,开会走形式。”
果然,老孙出去打完电话,进来说,他们董事会同意捐款40万。
老张对普料格瑞这种唯利是图做法更加反感,回到家了,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他儿子张烨回来,说:“爸,我公务员考试没考过,你给找找关系,我去你们厂吧。”
老张不说话。
张烨又说:“听说你们厂财务科长跳槽去了普料格瑞,年薪二十万!”
“叛徒!这种不懂感恩的人,到哪也不会有好结果!”
“人家可是凭自己努力,才有今天成就,和你们又什么关系?!凭什么对你们感恩?!离开你们,人家发展的更好。”
“好了,”老张沉吟半天:“要是有能耐,你也去普料格瑞公司吧!
“可是你天天骂他们!”
“他们企业更符合现代企业制度,我们需要虚心向他们学习。我骂他们是因为心里有个结,就是和老孙互不服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