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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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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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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花布情怀

用什么词来形容走在古镇街头忽然发现的一间五色斑斓的布铺呢?鲜艳,亮丽,婉约,优雅,娴静,温柔,还是傲娇?尘世的繁华中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老字号,在时光的流转中惊艳了我的双眼,是留在记忆深处的晚帘疏处巧笑倩兮?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沉静美好?总之,它吸引了我立马走进里面想看个究竟。

红花花,蓝花花,黄花花,紫花花……架子上摆着一块块花布,那花色似曾相识,熟悉而又模糊,感觉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似乎,我前生就在这里。但不知是什么,或是一朵清莲,一只蝴蝶,一阵风,总之与花布有着某种的眷恋,至使今生无法摆脱这种情怀。

走在胜芳古镇,偶遇一间布店,让我忽然很想念小时候穿花衣服花棉袄的日子,纯朴的年代,美好的回忆------感叹岁月如梭,唯有回忆和美好,留存心间。

那时,没有喧闹的噪音,没有沉闷的黑白灰,没有高楼林立的禁锢。安安静静的纯粹日子,只有野草的香味清脆的鸟鸣,还有灿烂的野花,一朵一朵开满房前屋后,满满的都是清新婉约的自然花香。

那时,只有过年才会有一身新衣服穿,妈妈会提前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到街上扯回花布,抽空做新年衣服,等到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的我们别提多开心了,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快乐和幸福。而如今,购置新衣已经成为我们的家常便饭,那种纯真的快乐也随之消失了------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叫唐江的千年古镇度过。从记事起,街头那种花色斑斓的布摊、琳琅满目的商场就对我有着独特的诱惑。那时家里穷,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可能穿一个季节,看到邻居小伙伴穿新衣服,我们经常拿块毯子当花布裹在身上过过瘾,母亲只会在一旁开心的笑,然后安慰她的四个孩子:等家里有钱了,我也给你们每人做一件(新衣服)。

那些年,我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妈妈心灵手巧,不仅学会了给家人剪发理发,还能剪会做衬衣裤子等。忘不了儿时,冬天我们都上床睡觉了,妈妈还在灯下劳作,她踩缝纫机的踏踏声,像催眠曲回响在我们兄弟姐妹们的梦里。

记得有一天,外地工作的伯母托人捎回一袋物品,母亲打开包装袋,仿佛春暖花开,鮮花扑面而来,印入眼帘的是两件女孩子的花衣裳。母亲将其中一件衣服拿起欣赏,并在围着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身上比试着,看着一对女儿满脸的惊讶瞬间变成惊喜,她也抑自不住的开心:“哎呀我的一对双胞胎呀,真是人见人爱呀!”

把花布做成衣服送给远方的侄女,把春天般的温暖带给亲人,大概是小时候的我们双胞胎姐妹能想像到的,最浪漫的事情了。

后来大一些,除了过年,母亲在手头稍微宽裕的时候也从圩场扯回一两块漂亮的花布,为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缝制新衣裳,那时的心情啊,真叫一个“春天里来百花香,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和暖的太阳天空照,照到了我的花衣裳~~”乐得像朵尽情绽放的花。那种心里暧暧的、美滋滋的感觉会带着我对美好生活的幻想飘荡很久很久……

读初中时,花衬衣+荷叶边+泡泡袖,曾经风靡一时的花衬衣款式,加上齐眉刘海学生头,那时的我们纯真而简单,无忧无虑,像田野的一朵朵小花,被阳光包容宠爱着。我真喜欢那时和“花布”相处时自己的状态——忐忑,羞涩,矜持,憧憬,满足,感恩,天真中始终不乏阳光向上青春绽放的力量与快乐。或许岁月始终萧条,四周常常黯淡,但我们只要有一块明朗的花布,做一件干净的新衣服,我们就可以放下烦恼,忽略所有鸡毛和苟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被生活敷衍对待过,只有因对当下的满足和未来的憧憬而拥有的幸福快乐。

       再后来,生活条件渐渐好转,各种各样的服装布料继而流行开来。而我,对花布依然情有独钟,似乎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及至现在,家里还有一块小花布静静躺在衣柜的角落,它有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布边印着上海天和环保印染的字样。只有当主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它才有机会出来亮亮相。

而此刻,我又站在一匹匹色彩斑斓的萌萌哒的花布前,它们和当年伯母送给我的花衣裳一样印着晴朗的花色,相依相偎,像春天里齐齐盛开的鲜花,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风貌。又像一个个温婉安静的女子,不与人争宠,不在乎时代的眼光。她们即使被这个热闹的世界冷落,也不清高孤傲,而是一个个舒展明媚的笑容,令内心漂泊的都市人顿时感到安顿和安心。

小时候,身上穿的棉袄、上学挎的书包、家中盖的被子,都是这样的土花布做成的,那些童年的回忆啊,也许就深藏在花布上一朵朵的花儿下面,也许就复苏于花布上的花鸟鱼虫之间……归根到底,它们干净如水,像月光一样朦胧而清淡,像秋日私语一样缠绵而温柔,像阳光一样温暖身心,令如我般怀旧的女子暗恋她独有的风釆。

曾几何时,这些被我们的年轻一代淘汰下去的被斥为“老土”的土花布,如今也有一部分带着时尚的气息正卷土重来。而且一经露面便势头不减,深得各类文化人士和前卫艺术家们的喜爱。

先锋艺术家刘索拉,家中的客厅就摆着一组用大红牡丹花被面包裹的钢制沙发,让钢的坚硬质地与土布的奇特结合,成为一种时光与未来对话的生动表达。

作家北村则是用集结着牡丹花和凤凰等吉祥图案的土花布将自己的吸顶灯尽数包裹严实。白天,这盏灯就像倒垂在天花板上的一株美丽植物。而到了晚上,透过花布倾泻而下的,除了柔和的灯光,还有一份浓烈温暖而又质朴的情怀。

不管世界如何变迁,花布被展示在有人赏识自己的橱柜里,活得逍遥自在。

遇见这样一间花布铺子真好,我们靠近彼此,敞开心扉。此刻就算远在相隔千里的他乡,无须多言,我们之间也情深意重,来日方长。并且,我们惺惺相惜,在每个平常的日子,去发掘身边的美好,品读这个城市宁静的地方,永远不会对生活产生厌倦。

胜芳是个古镇,就这么一路行走会不会还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呢?在文昌阁旁的青石板小路上,在曲折婉转的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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