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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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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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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罗汉竹的梦

我爱竹子。每当经过栽有竹子的房子院落,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总觉得有竹子的院落才是最美的。修长挺直的竹竿,翠绿的竹叶,衬着白墙,没有比这更生活化的诗意了。我甚至想象着竹林精舍的主人模样: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彬彬有礼,饱读诗书。

每当看到竹子,好像纷繁的思绪也被捋直了,理清爽了,心自然也宁静通透了。但我从没想过要在家中养竹子,总觉得上不着天下不沾地的城市楼房,不适合养竹子。因此,多年来,我在家里养了不少米兰、海棠、满天星之类的花草,却从来没养过竹子,直到四年前的一天,侄儿送来一盆罗汉竹。两个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直径约六七十公分的大花盆搬进我五楼的家中。

初进家门的这盆罗汉竹,并没什么特别,四棵近一米高的竹子没有旁逸的枝条,竹叶青翠,但稀疏。面对这盆罗汉竹,我虽然喜欢,但对它在家中的命运,没抱多大希望。

成都向来阳光稀罕,我在室内养花花草草,基本上图个新鲜。大多花草,无论我怎么精心呵护,养不了多久就会枯萎衰败,甚至死掉,包括耐旱的仙人球。因此,我对它们的命运不太上心。枯萎了,我不怪卖花人。死掉了,我就重新去买。

侄儿跟我说,养罗汉竹,不用费心,只要记住每周浇一次水即可。浇水不能太多太频繁,否则会烂根。

竹子没有米兰的幽香,没有水仙花那么鲜艳,没有多肉那么可爱,我也没闻到它的清香。好长一段时间,我除了每周给罗汉竹灌一大桶清水,几乎不理它。两周后,看到罗汉竹开始掉竹叶,其中一棵竹子还显出枯死的模样,我对它命运的担心好像得到了证实,更没把它放在心里,宁愿多花时间和精力去欣赏兰草,照顾绿萝。我有时也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竹子?古人为什么那么爱竹?竹子到底有什么魅力?我相信,吸引那么多诗人艺术家的不会是它的实用性吧!比竹子实用的植物那么多,可没看到有人为它们写诗作画。

我和先生都认为,这盆罗汉竹不应该像有些花草那么娇嫩,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枯死。我们问侄儿,是不是土太少,要不要施花肥。侄儿说,土够了,不用施花肥。我们又以为罗汉竹是没晒阳光的缘故,就费劲地把它从客厅搬到阳台。我家阳台是封闭式的,偶尔有阳光斜身光顾。过去,每当看到花草渐枯,我就把它们放到阳台上晒太阳,大多因此而起死回生。

罗汉竹确实不像有些花草,说焉就枯,说死就没了。晒了几天阳光后,罗汉竹有了点变化,那根枯黄的竹子开始转青,竹叶掉得少了,好像它找到了家的感觉。有天早上,我突然发现有个笋芽冒出来。第二天,又发现了一个。接连几天,都在冒笋芽。毛茸茸的笋芽冒出来不久,就开始长个儿,大有你追我赶的架势。四棵竹子也开始抽条、出新叶、长个儿。几乎每天,我都感到竹枝竹叶在探头探脑,向我伸过来。我也闻到了它们散发出来的一股股清香。不到两个月,罗汉竹就蓬蓬勃勃地向四周蔓延,要将整个阳台霸占的气势。有时开窗,它们还会伸到窗外去。每次家政人员到家里搞卫生,我都得提醒他们关窗时要小心竹子,不要伤着它们。

成都的天气,阴沉的日子居多,季节的界线也不太分明。竹子们似乎也不在意什么季节,想起来就冒棵笋芽出来,想长多高就长多高,反正顶着天花板就横过来长。每次到阳台晾衣服,我都小心翼翼地从竹枝间挤过去,以免折断它们。遇上阳光灿烂的午后,沐浴在阳光中的竹叶便绿得发亮,完全是一副生机勃勃、快快活活的样子。我想,如果不是花盆拘囿了它们脚下的领地,它们很可能会开拓出一片竹林来。

这么多年来,这盆罗汉竹已成了我家的正式成员。四棵竹子已经被淹没在不断长出来的新竹里面。新生的竹子细长、苗条,好像还不想粗壮。看它们长得欢,我舍不得修剪。它们显得繁茂而杂乱,像我不断发散的思绪。

我问先生,为什么竹子进了我们家,就如此任性,不再像我在外面看到的竹子那样,挺拔而傲直?

先生说,它们只能在那么一个盆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不晕头转向?

我看着先生一本正经认真研究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我发现,这盆罗汉竹就像先生的小说,枝蔓横生,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却又惊喜不断,让人一头栽进去就迷失在其中。

难道竹子一旦进了门,也沾染上了主人的气质?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罗汉竹的根须刺穿花盆底部,刺透预制板、水泥路,直抵肥沃的泥土。它无数的枝条刺穿了墙壁、玻璃窗、天花板,向着蓝天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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