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妈妈的辛劳里

我无法想象，没有妈妈的年，会过成什么样子。

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一个春节不是和妈妈一起过的。单身时，回家过年是理所当然。结婚后，因先生的父母都已过世，我和先生都会回我妈妈那儿。在我的心中，除夕的年夜饭必须和妈妈一起吃才有意义，这个年也才过得像个年。

每年春节前夕，妈妈都会悄悄地准备着，等待着。

两个月前，妈妈就跟我们商量，今年春节去乡下，我心里就忐忑不安。毕竟，妈妈已经六十多岁，我怕她又累坏了。我叮咛她不要太辛苦，有些事情等我们回去一起做，人多不累。但当我们回去时，妈妈又将一切准备好了。

为了我们过好年，刚入腊月，妈妈就开始洗晒被褥，打扫卫生，做年糕，包粽子，腌腊年货……年味，就是在妈妈忙碌的身影中越来越浓的。除夕的年夜饭，正月初一早晨的汤圆，初二的年糕汤……春节的每一日，都有吃的规矩和程式。这些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传统，在妈妈的辛劳中不知不觉地传承给了我们。

我们答应春节去乡下后，妈妈提前几天就将平时不住的乡下房子打扫好。为了让我们住得舒适、温馨，还准备了一应生活用品。

这幢三层楼房，是十多年前妈妈独自修建的。她嫌城里的房子小，我们兄妹三家人一起回去时住不下。她希望我们回去能像过去一样，热热闹闹地住在一块儿。房子的修建和装修，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完成。这幢房子建好后，我们真正回去住的时候极少。我们嫌打扫起来麻烦，宁可住酒店，反正也就春节那几天。两年前，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春节就住到了乡下。一家人住在一起，过节的氛围自然比住酒店浓得多。但楼上楼下，光打扫卫生就是一个不小的辛苦活。我们还没离开，妈妈的嗓子已累哑了。

成家之前，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年岁渐长，有了小家，我才体会到妈妈的辛苦。我虽然从未听妈妈抱怨过什么，但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妈妈给予的一切。嫂子和我一样，也想尽可能地为妈妈分担一些。但这种分担非常有限，只要身体还行，妈妈依旧会为我们不停地忙这忙那，像过去几十年一样。

春节在家的那几天，我一直感到不安和愧疚。哪怕和侄儿侄女们一起穿行在田野山坡探寻儿时记忆时，仍然放不下在家中忙碌的妈妈。每天早晨，平日里贪睡的我比任何时候都醒得早，一听到妈妈在隔壁房间轻手轻脚地起床，我便快速爬出温暖的被窝，跟妈妈一起准备早餐。妈妈总是要我多睡一会儿，她希望我们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算一个孝顺的女儿。大学毕业后，我在成都工作，妈妈在绍兴生活。平时，也就给妈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报个平安，很少回家。虽说现在交通方便，多回几趟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知道，我一回家，妈妈更累，待我离开时，她还会准备一大堆东西让我带上。每次回家，我都觉得行李箱再大，也装不下妈妈的爱。

我有位成都女友，是不折不扣的孝女。她工作之外的时间，不是在陪孩子，就是在陪父母。只要她的父母说个事，她都会想方设法去办。每次听说她又陪父母去吃饭、旅游，或者看病抓药，我总是满心惭愧。与她相比，我为自己的父母做的太少了，甚至连最起码的陪伴也没做到。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好在有两个哥哥，我不能为父母做的事，哥哥们在替我做。但妈妈会老去，总有一天，她的身体将不再允许她继续这样操劳，而我又怎能等到那个时候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我与先生商定，今年春节，我们带妈妈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让妈妈轻轻松松地过个年。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哪儿都是家，哪个时候都是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