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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佳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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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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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时空

 “除了一张书桌、一个小橱子及一张单人床,房间里再放不下任何东西,下榻于此,我不免幻想这仄狭空间岂不像一则警示预言……”这是法国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1887-1965年)在20世纪50年代所设计的拉图雷特修道院里那些隐秘而紧如蜂巢排列的修士住所,位于法国里昂。而这段描写来自于国际知名摄影师范毅舜,他初见那些逼仄的隐修室,只觉得简直就是压抑人性,但最后却为之改观,或许只有这样的房间,才能逼迫人更能诚实地面对内在。

我虽不曾有如此苛刻体验,却有过类似经历。某年在东北沈阳,一个人住进闹市区的民宿,大概一个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间,一张榻榻米床,一个小床头桌,一个迷你的独立卫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初始未觉有何异样,但到夜深人静时,一种无处着落的空寂弥漫于狭小的房间,静卧于床,居然毫无睡意,脑海间,千头万绪,如潮涌来。像人海中起起伏伏,生命流过种种经历。又像坐上一辆夜行火车,漫无目的地驶向前方,不知该在哪个站台下车。如此辗转反侧,最终一夜无眠。然后凌晨4点起床,拖着行李箱去赶飞机。空旷的街道,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伴着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

这是我旅行路上难得的一次失眠。那种疲累的身体在叫嚣着渴望入睡而脑子却又清醒得睡不着的焦虑心情,是以前没有过的。我这人其实好眠,除非真是有心事或头疼脑热,一般都是没心没肺地一觉睡到天亮。有了这次“多么痛的领悟”,后来再有人和我述说起失眠的煎熬与痛苦,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回过头来说,这似乎也印证了当人处于一个狭小空间时,如果身边没有手机、电视、书报杂志等这些可供人与社会、现实接触传递的各类媒介时,唯有孤独地枯坐于斗室,面对清寂,审视内心。

  我想无非两种结果:一种内心荒凉、精神贫脊,如同置于监狱牢笼,一日两日或可忍受,再长的时日就要精神抑郁了,可能会发疯般地想要突破这牢笼,重新投入万丈红尘、万般欲望,恐怕大多数平凡人是无法忍受这清心寡欲的孤独生活的;而另一种内心强大、胸怀信仰之人,即使身处斗室,也能静心打座,或修身养性,或体悟自省。对他们而言,这可能是他(她)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在那全然属于自己的时空里,深刻感到心灵的充实与精神的自由。

  先知大德都强调,想获得心灵自由,首先要能不为外物所役,进而才能获得神思趣。当肉身欲望消逝,唯有灵魂生活,纵然荒寂孤清,也一样“自怡悦”。

而如今这社会,最强大的“外物”,在我看来,莫过于手机与网络。先不说学生家长们对之深恶痛绝,就连我们这些成年人,也常常手机不离身,有一日不带手机,就感觉坐立不安,时间难熬,心中念念,生怕错下任何信息。丢什么都不如丢手机来得不知所措,茫茫然心无着落。

想静下来认真看会儿书或写点东西,最好不要碰手机,甚至远离手机。就算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会扰乱心神,时不时地要去摸一下才有种安全感。有时让人怀疑自己得了一种新毛病,叫“手机综合焦虑症”。某一时刻,忽然醒悟,原来已被手机、网络占去了太多时间,不禁有种正在浪费时间与生命的惶恐。

狭小的时空,有限的自我,放大的世界。如何平衡,全在于当下的你,能否观照内心。

  首发于《海外文摘》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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