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沿着环城路跑步
县城的环城路把县城环在里面
傍晚总有许多人沿着环城路跑步
我和妻子也沿着环城路跑步,妻子总嫌我走的快
有时跑一圈,有时跑半圈
十公里长的环城路足够虚度傍晚的时光和消耗晚餐的食物
每天总会碰到那个遛狗的老人、牵引着妻子锻炼的男人、练长跑的少年、推着婴儿车的老人
竟然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还有日落
好时好圆,有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了
朋友住在南环路边村庄里,有喜鹊在树上叫着
路边的玫瑰开的好香,到门前又突然不想去了
县城没有隐私
高楼挨着平房
大路连着小巷
奔驰跟在三轮车的后面
街道上的人见过叫不上名字
风把八卦从东大街吹到西大街
流言就像流水,从地上或地下流淌着
连接
一个人连接天地
一棵树连接天地
一句话连接天地
一个节日连接天地
一道闪电连接天地
一声惊雷连接天地
一场大雨连接天地
一道彩虹连接天地
一些人
一些人从山中迁到了县城
一些树也从山中迁到了县城
他们和它们如此相似
他们和它们如此不同
从白马十字到洪水大河
从白马十字到洪水大河
走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大街
树换了几茬,沿街的店铺也
换了几茬。一处一处的红绿灯检阅着时代的耐心和速度
从祁连山路到高铁大道
南北通透。老君山俯视人间
有些人背着行李出门了
留下门神和铁锁
有些人拉着行李箱出门了
留下了童年和梦
街道
从祁连山路到金山路
从县城的最南段到最北段5 公里长的道路
总会遇上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悉人
点头或者打个手势,或者什么也不做
红绿灯维持着交通秩序
快递员快递着时间
老君山坐在高处监视着县城
给七月的大地带来些许清凉
曾经热闹的汽车站没有了售票员的喊叫声
广场南路改成了单行道,接孩子的
家长谈认论着家长里短和县城八卦
那么多的孩子从校门口排队走出来
这么多的花朵,这么多的希望
风吹过他们的脸庞,天空高远,湛蓝
100年前的今天费尔南多·佩索阿说: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邀请函
七月,油菜花开到了天边
七月,老君山顶的积雪带来一丝凉意
七月,25度在高温和15度的低温昼夜等您的到来
七月,祁连的月牙和拳头大的星星
七月,高铁从祁连山中驰出来,拉练一样拉开锦绣民乐
七月,扁都口的金露梅和银露梅等您的到来
七月,民乐用一首诗欢迎您的到来
七月,民乐用一幅画欢迎您的到来
七月,民乐用一首歌欢迎您的到来
有人说
县城的生活就是喝酒、打牌、广场舞
这三样我只会喝酒,还是多年前的事了
单元楼里有邻居把广场舞当事业干,一分钟都不会错过
县城人们聚一起无非三件事:打牌、喝酒、八卦
炫耀自己、贬低别人、谈论国家大事和国际形势
无关天气的变化,无关财富的多少,无关学历的高低
无关人情的寡淡,无关世风的日下,无关道德的约束
欠钱的比借钱的光鲜,小酒馆比大酒店生意好
打工的比老板挣的多,男人也加入了广场舞蹈队伍
街道上的绿化树枝繁叶茂,公园里的牡丹有了大城市的气派
公交总是不准时,总有行人闯红灯、翻护栏、跨越街道隔离带
共享电动车停运了,出租车起步价五元,没有网约车
环卫工人把一个孩子随手丢弃的垃圾扫进了垃圾斗
上下班路上总会看到这些,会碰到过去的
同事和朋友。有时打个招呼,有时不打招呼
有些人记得名字,有些人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浪费
沿着环城路跑一圈需要2小时。周末,我愿意
把两个小时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跑步上
(如果有朋友一起浪费,多好)
路边停着一辆大型收割机。收割机就是一个移动的家
机架上有睡觉的地方,机身上晾晒着机手的衣服
两个机手坐在收割机边打发着傍晚的时光
手机里放着刀郎的《罗刹海市》。有微风吹过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游客、外地牌照的车辆
假期回家的大学生、准备上大学的准大学生
一个在人行道卖烧烤的外国女子和城管纠缠着说要等她丈夫来了就收摊(边上许多人围观着,外国女人一点也不害怕)
外地朋友把小城定义为旅游城市(有点表示怀疑?)
北环路花坛里的菊花黄得无人欣赏, 有点替菊花惋惜
(拍几张发朋友和朋友圈)
路边庄稼里里麦子已收割,洋芋还在热烈的生长,生命如此分明
一辆动车在高架铁轨上急驰而去
一辆出租车鸣着汽笛。我看着太阳
落
下
日常记
1
街道上,乞讨的老人和孩子不见了
那几个流浪汉也不见了
就连墙壁上办假证的广告也不见了
广告栏里的售房广告摞着租房广告
公考培训广告上摞着火锅店的招聘广告
2
酒把人的胆壮大了,也把人的胆喝醉了
老张反复地说着他年轻时的故事
感觉故事的主人公根本不是年轻时的老张
说着说着老郑一言不发地走了
大家都不想成为老张故事中的人物
都说老张喝醉了在胡说
老张继续说着,酒继续喝着
3
好三九,瞎四九,五九里不见日头
这天气,多像反复无常的人
四九的薄雪承受不了脚印的轻
人的脚印、鸟的脚印、兔子的脚印
还有风有脚印
四九的薄雪承受不了太阳的重
太阳多像月亮,月亮多像模具
星星不过是日月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