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

当她提出来跟我离婚，我已不再秉持惯有的冷漠，而是开始抽出时间来审视这场已经持续了二十年，但却让我浑然不觉的婚姻，好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怎会找一个这么平常的女人？”在闲暇时候看到她，一向自负的我不止一次地在问自己。

就如同一个早已经淡出我视线的人，我不知道何以连她姓什么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结合到一起的。不知道她娘家在哪里，岳父岳母是什么样，她有几个兄弟姊妹，更不要说她其他的亲戚了。

她的父母从没见到姑爷去上门，也不知道女儿家的门是东开西开，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做的是什么工作。我不知道每次回到娘家，她是怎么来跟他们说的。或许，她很少回娘家，即便是去了，也都匆匆忙忙，如同过客。因为她家中还有公公婆婆，有一对儿女和从来不管家务事的男人需要她来伺候。

我与她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早在一年前就上了大学。小的是儿子，智力很一般。虽然读书不成，但却很听话，也很孝顺，时常留在我身边，我很疼他。

在我印象中，我只记得我跟她有过一次短暂的房事，那是在不久之前。但其它的，却一概给淡忘了。

她就是这样任劳任怨，从无所求，在我的冷漠与混沌中，把一对儿女拉扯长大，抚育成人。而我，却常常置身于事外，就像一个机器人，为了它事而忙碌。但是，一直以来，我却从来没有听到她有任何怨言，还理所当然地认为，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我保她衣食无忧，就已经尽到了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与义务。

或许是因为公公婆婆已经辞世，儿女都已经长大，该尽的义务她都已经尽了，她这才想到解脱，打算离开我，去重新生活。

“不能够！”当儿子感受不到家庭的乐趣，准备离家远走的时候，我说。仿佛离开我的庇护，他就无法生活。

当她提出跟我离婚，我沉默了。

我吃惊她何以会提出这样的难题，怀疑她是不是说错了话或吃错了药。我虽无二心，但却很是心虚。

“你妈是哪里人，她叫什么名字？”趁她在屋外，思忖未果，我悄声去问儿子。儿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在不住地唱歌，听起来干巴巴的。但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那双早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天哪！”在场的妹妹听了，吃惊不小，责问我，“整整二十年了，你怎么会连这样的问题都还没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