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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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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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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生:生命的狂欢与精神的涅盘 ——评梦萌长篇小说《悲喜娱乐城》 


 

小说,尤其长篇小说,必须要“好看”。好的长篇小说,不只是“好看”,还要“耐看”。“好看”而又“耐看”,要做到这两点,的确很不容易。梦萌新著《悲喜娱乐城》,可以说是一部既“好看”且颇为“耐看”的长篇小说。

小说以九十年代初市场经济浪潮乍起的北方某市——胥州为背景,写了一群文化人和市井小人物的生活况遇,以及他们为了一个所谓“鬼城官司”而经历的人生悲喜剧。

小说主人公是一个叫殷小铨的无业青年。这位自诩膨胀诗人兼天才雄辩家的殷小铨,在市场经济的风起云涌中是一个失败的弄潮儿。以文化人的精神蜕变与困惑为切入口,透析当下中国社会生活与生存境遇,似乎是目前小说创作中一个共同的话题。虽然如此,但《悲喜娱乐城》仍呈现出自己的鲜明艺术个性,这就保证它在同类作品中为自己赢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

殷小铨才华横溢而且酷爱美色,他与作家朋友费希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金钱而加入到“老干部”连向北阴谋策划的“鬼城”集资案中,从此陷入了长达四年之久的法律纠纷。小说以集资案为线索,一方面笔饱墨酣地刻画了殷小铨精神世界的“狂欢”与“涅盘”的生命里程,一方面又相当有深度地展示了胥州市官场、商场与情场的激烈争斗和角逐。小说写得洋洋洒洒,文字轻快而不乏调侃,虽然略有“飘”的感觉,但仍能吸引读者,可读性相当强。

情节离奇但却可信。小说本来就是虚构,并不一定去写生活中可能有的人和事;何况当前我国正处在历史转型期的复杂变局中,“天方夜潭”式的故事,有时竟然成为活活生生的人生现实。所谓艺术的想象力,在这变幻中,往往会相形见拙。

连向北临终与情人晶晶预设了一场财产阴谋,晶晶又与新情人丁干然结成了同盟,再回过头去对付以她最初恋人殷小铨为代表的集资户,而集资户里却有以“三个金字招牌”和“三大本领”自居的两位“通天”的老夫人,这就使这场官司转变为胥州官场权力斗争中的重大筹码。连向北何许人也?他是鬼城经理,也是前任市委书记的兄弟和现任中院院长的叔叔。丁干然又有何背景?他不但是现任市委书记的外甥,而且是直接掌握“鬼城官司”命运的经济庭庭长和后来的法院院长。金钱与权力就此联姻,法律面临考验。一场虚设的“鬼城官司”,就这样牵动全市上上下下,“搔痒了整个胥州城的神经”。

鬼城一案的曲折,于此,可见一斑。曲折之处,还在于,连向北又是晶晶亲生母亲金银花的老情人,老姘夫。连向北与金银花的私生子——独臂哑巴,不仅目赌了此案的全过程,而且关键时刻给殷、费打了一个神秘电话,使案情急转直下,集资户出乎意料地了结了这场官司。不仅如此,独臂哑巴又神出鬼没地一把火烧掉了鬼城,还世界一个清白。而殷小铨偶然得知,这一切罪恶和阴谋都缘于晶晶,便产生“以暴施暴”的复仇心理,但当他发现鬼城正毁于一场大火时,又义无返顾地舍身救人,升华了自己的灵魂。小说的确写得热热闹闹,故事曲折,巧合与偶然让情节奇峰迭起,摇曳生姿,带有很强的传奇色彩。

传奇性,本来是中国古典小说一大特色,也是民间文学的诱人之处。《悲喜娱乐城》写得“好看”,这与作家梦萌对传奇性的艺术追求显然是分不开的。但,梦萌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作品努力向着人性的深度掘进,这就使他的小说不但“好看”,而且还颇为“耐看”。

殷小铨是个性情中人,在情场,可谓连连得手,正如费希蒙戏称,殷小铨的私生子多得能编一个加强班。殷曾与晶晶初恋并偷食了禁果,又在深圳卖书稿时与湖南妹雪儿同居而且使其怀孕,还有与姣姣未婚先孕和与市委书记夫人频频幽会。在两性关系上,他自有一套人生逻辑,可谓“性解放”的先驱。殷的诗人的激情不只在性上昂扬澎湃,而且,在官司的审理中,也是喷礴如潮。殷的雄辩的口才,甚至连资深律师也俯首称臣,连连败北。他的生命的活力,在“性”,在“权”与“法”的较量中,可以说发挥得酣畅淋漓,进入了生命的狂欢。一切世俗的禁忌,在这场狂欢中,都失去了份量和光芒。如果从道德伦理的角度审视,殷小铨当然瑕疵多多,属“问题人物”。但小说, 如巴赫金所说,作为生命狂欢的形态,它常常会对生命的存在既否定又肯定,既埋葬又再生。一个既成的限制人的世界被瓦解,一个属于生命的可能性新天地正在诞生。这当然是一种审美的乌托邦。就人性的解放与自由而言,殷小铨的畸形人格可以说是扭曲的,变形的。但这扭曲和变形,它的复杂的构成因素,更让人深思。

让人深思的还有,殷小铨的性格或人格在小说中,有一个变化发展过程。他与姣姣的婚姻,不能说不严肃,为了支撑起这个家,居然蹬起了三轮车;在与市委书记夫人邂逅后,他也始终保持着一定分寸。当鬼城大火熊熊燃烧之际,他突然清醒了,走出了他诗人的幻觉世界,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将复仇的火炬转换为人性光辉的旗帜,奋不顾身,冲入火海,抢救他人的生命,完成了他生命里程中的精神“涅盘”。

殷小铨没有立即被承认为“烈士”。“烈士”称号是在费希蒙与独臂哑巴通力合作之下,经过反复庭审之后才获得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这告诉我们,《悲喜娱乐城》的传奇性,主要在人物关系的戏剧性巧合与情节发展的跌宕起伏上,还在人物性格逻辑的严格把握上。这就是说,传奇性与真实性在小说中,不仅不相互挤兑,反倒是相辅相承的。这种真实性,主要表现为作家梦萌对他笔下的人物的处理。我们看到,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不是漫画式的或者平面化的,而是力求从生活的本来面目出发,充分揭示了人物的复杂性、多样性。

梦萌是一位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悲喜娱乐城》仍然承续着他创作的一贯追求,即对于我们社会健康发展的热切关注。小说中曾提到:“在此混沌不堪、人欲横流的情况下,难道惟有法律还是一方圣洁乐土吗?”这当然不只是梦萌的隐忧,也是广大读者的共同关注。重要的还在于,殷小铨作为一个矛盾的复合体,无论从精神现象的视点来看,还是从转型期的文化人的价值取向来看,都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思考的空间。    

 (原载《新大陆》,作者系西安联合大学教授、著名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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