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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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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耐读且有嚼头 ——杨生博诗歌赏析


记得在一次饭局中,杨生博说散文是按摩,诗歌是针灸,小说是X光透视。而且他以诗人特有的敏感和激动的口吻,滔滔不绝为他的诗歌“针灸论”提供理实践佐证和理论支持。听了他的观点,我觉得很新奇,便开玩笑说,读杨生博的诗歌,就像吃优质腊牛肉,肉筋多、腱胡多、脆骨多,吃时要慢慢咀嚼,这样才能咂出魂儿,品出味儿。逗得他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其实,无论他的“针灸说”,还是我的“咀嚼论”,都无一例外地与生命相关,与生命中属灵的东西相关,与属灵中的人性的各个痛点、乐点、热点、焦点相关。恰如他的针灸法,他的诗往往正中穴位、正中时弊、正中人性的软肋。而且他的针灸,同时也是一枚试纸,测试着社会的晴阴和人性的温度,又不露声色、毫不经意地轻轻点破,刺得人痒兮兮麻兮兮地误入他精心设置的汉字八卦阵和诗歌迷宫,自觉不自觉地便随着他神神道道、飘飘然然而成佛成仙了。

读杨生博的诗,感觉他几乎颠覆了“赋比兴”传统的审美观和表现手法。在“兴”上,不是以其它自然现象引起要咏叹的情感,而是很随意、很突然、很恍惚,很莫名其妙地触发精神的爆点;在“比”上,不是甲比乙或丙比丁,而是跳跃式越过几个台阶进行类比,并像打哑谜似的将真面孔和真目的藏匿得滴水不露;至于“赋”,更是对常识的叛逆,写人不像人、写物不像物、写事不像事,全然是个体主观感情的链接,是生命本真的体验,是在线意识的流动。而且这种流动波澜小、流速慢、中泓呈现涟漪般的轻盈,无论象上之意还是象下之意抑或象中之意,都给读者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

如《秋雨》,短短六行,只用了“相识”和“热情”四个字,就把犹如炎夏一样火热的爱情一笔带过,然后用提示的方式,欲言又止地引爆婚恋这个敏感话题,为读者想象发挥提供了最大可能。《降温》也只八句,是一种天象,风从凉到冷,又随雨滴在果农的伤口上,钻进了被窝,“还冷得发疼”。最后他无限感慨:“不是所有的冷都能暖热/心冷了,就是一种疾病。”我不禁要问,这种病,是政策伤农害农,还是农人违反规律自作自受?于是,“降温”便不再是自然现象,这个寸段小诗拓展的诗情诗意实在太广阔深远了。

杨生博的诗颇具经典、先锋、唯美的意识和倾向,但并非高居象牙塔无视世态炎凉,而是以一种近似杜甫“惟歌生民病”新的心理机制关注人间的苦乐。他写黑暗、孤独、孤居、告别、上坟、悲哀,等等,从题目就能感觉到,他的诗与人民大众灵犀相通和心心相印。他说孤独使“窑洞傻了”“阳光里的阴气/呼吸的只有悲伤。”他测量距离,却测出了疑问:我“还有无孤独”。在太平间,一个女人搂着丈夫尸体,“让世界冰凉”,感受他“全部的温度”“心,也就死了”。他在《悲哀的事》最后发出叩天长问;“到底是石头上了天,成了星星/还是星星落地,成了石头?”极具哲理又意味深长。特别是长诗《奶妈》,全篇饱和着悲悯情怀和人间大爱;奶妈啊!“把儿焊接在您体内的火苗/让儿把它戴在额上如日头/让儿把它刻在臂上如胎记。”如此等等,在新时代的今天,我仿佛看到,那位形如枯槁、翘着山羊胡须的诗圣杜甫全然复活了!

善于捕捉、映像瞬间的直觉感念和体验,是杨生博诗歌的另一特点。所以他的诗忠于自己的生活经验,以作品证明自己的诗意存在。如《郑国渠》中,他敏锐地发现:“忠君是一渠水/为民,也是一渠水/恨变成爱,还是一渠水。”即刻,他的直觉体验,竟将2000年前的水利工程升华为一句警世恒言:“载舟,覆舟/矛和盾,在历史中/上演了一出翻转。”他写过去,说“记忆是拉长的弹弓/弹回来的,让人心痛。”他写上坟,眸子里只有酒和泪,当父亲的灵魂斥责他是个酒鬼时,“他说,酒中才有父亲。”听听,这些瞬间感受,这些直觉体验,这些被忽略的集体无意识,此刻该是何等的敏感和让人刻骨铭心啊!

学界有一种说法,哲人和诗人没有严格界限,哲人应是诗人,诗人也应是哲人。其代表人物有谢林、海德格尔和叔本华。而后者的哲学体系更多地契入人性和艺术审美,所以他的哲学思想更容易被接受,反之亦然。杨生博正是如此,他既有诗人的感性和浪漫,也有哲人的理智和严谨,所以他的诗哲理性和思辨性很强,形成他诗歌的又一个鲜明特色。

如他写“好”,为啥好?回答是,路好了,房好了,生活好了。但母亲却说,“没娃了有什么好?”还有“乱”,为啥乱?因为你,不见了心乱,见了心更乱,乱得“我已经是你的一根神经。”在这里,好和乱原本是一个矛盾体,他却将此写成独立的两首诗,读来既感鬼魅,又感失落,庄老哲学意味显而易见。又如《模糊的答案》,他通过一股风、一场雪、一条河、一个鬼、一个人,将天地玄黄、万物枯荣、生死轮回揉成一团,猝然引发读者无限的哲学思考。即便在万里之外的西班牙,他那富于哲学家严谨和艺术家浪漫的诗魂,仍久久徜徉于皇宫、美术馆、斗牛场、洛尔迦故居、大发现纪念碑等历史遗迹。他以唱诗班神职人员的虔诚,遥向与荷马齐名的世纪诗人并被尊为葡萄牙国父的卡蒙斯致礼,继而又随着西班牙伟大诗人洛尔迦寻觅“二七一代”流派的足迹。于是,在“诗失去了记忆”,在诗被织进斗牛场挑逗的红布和镶入大发现广场地砖的一阵阵彷徨中,他终于“拣到了诗行”,回归到“诗的王国。”请听他怎么解读诗的存在和意义:“诗要么像晚上的海风/让人能感受到寒冷/诗要么成为远行的白帆/苍茫中不感到孤独/诗要么至少是灯塔上的鸟雀/让人疲惫时感到一丝温馨。”

莎士比亚说:“诗歌是触发心灵的火花,是跳动在文字之间的情感。”拜伦说:“诗歌是天才的灵感,是智慧和情感的结晶。”惠特曼说:“诗歌是一堆心灵的碎片,酿造着一种美妙的思想。”杨生博的诗歌正如先哲们的经典之言,在看似传统和大白话的地表下,却蕴藏着取之不尽的心灵之火、智慧之光和哲理之宝,加之在语感、乐感、情感和现实感方面的独特优势,所以他的诗不但人爱读,而且耐读,越读越有嚼头,越读越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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