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
网站用户
昨日随手翻到了朱自清的散文，读着他的那篇《背影》的文章，忽然从记忆中浮现出一位中年妇女拎着一只竹篮的影子，她是在上海开往嘉定的公交站上卖茶叶蛋的一个小贩。
我记得那年是沪嘉高速公交车刚开通不久的一天，我去上海市区办事，下午四点左右办完事赶到成都路高架下“沪嘉专线”公交车站。车已到了，我直接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刚坐下，就见从车门口上来一位手里挎着竹篮的妇女，她怯生生地看了一下车上的人，声音有点紧张地问：“有人要茶叶蛋吗？” 噢，原来是个小贩。这时我也正好觉得有点饿了，就叫她过来买了一个。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那个年代，小贩还有点让人瞧不起。所以，也就没太在意。从那天起，我每次去上海都能在车站见到她，她一直挎着那只竹篮。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竹篮里的品种也渐渐多了起来，豆腐干、五香豆，夏天还多了冰镇的饮料。
有一天，我去上海回来的时候在车站没看见她。觉得有点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声，站上的人说：今天市场管理来检查了，她没有相关的执照，所以被取缔了。过了几天后，我再次在车站上见到她时候，她告诉大家：她已取得了摊贩证，并办了健康证。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的认真。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才了解到这个“小贩”的身世。她原本是某国棉厂的工人，在社会变动的大潮中下了岗，她的丈夫丢下她和一个上小学的儿子自己跑了。为了生计，她才做起了这卖茶叶蛋的生意。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世，我再也不会小觑她了，时而也会尽量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那是一个隆冬的夜晚，那天我因故晚了，赶到成都路高架下的车站时已是晚上10点。上了沪嘉专线的末班车，就见她在车上卖茶叶蛋。这时车下上来了一对外地来的母女，小女孩显得很疲惫的样子，看见茶叶蛋就对母亲说：她饿了。她母亲自然地把手伸进了口袋，可一会儿就把手缩了回来，然后用安慰口气哄着小女孩：等一会，我们到嘉定就有好吃的了。可孩子就是不听，一个劲地说：我要吃茶叶蛋。孩子的母亲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我看见卖茶叶蛋的她走了过去，拿起一个茶叶蛋放在了小女孩的手里说：吃吧，乘热。孩子的妈妈慌忙摇手，嘴里哆嗦着：我没有钱啊。她微笑着说：“不要钱，就一个蛋么，让孩子吃吧。”那一刻，她的身影就刻在了我的心里。
时间飞逝，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不管刮风下雨卖茶叶蛋的她一直都在车站上。突然有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又一次来到了成都路高架下的车站准备回嘉定。刚上车就见到了她，她还是挎着那只竹篮，这次她满面笑容地上了车，一上车就和每一位乘客打招呼，她说：今天这是她最后一次卖茶叶蛋了，她的儿子已大学毕业，现在在国外工作。她说她明天就要去国外和她儿子团聚了。她再三向大家表示感谢，她说她要感谢每一位乘客这么多年的陪伴，让她将她的儿子扶养成人……
此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也没人再提起过她。每当我再次来到这里乘车，总会觉得似乎缺了点啥。
读着朱自清的《背影》，和心里的那个挎着竹篮的形象渐渐地融合在一起，映出了中国众多父母的缩影……
2020.04.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