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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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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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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铁路穿过阿拉沟,一路向西(组诗六首)

胜利桥

       那个叫胜利桥的地方

其实没有桥,也就没有河

只有一大片望不到边的

草疙瘩与小水洼构成的草甸子

以及在草甸子里纵情声色的旱獭

但它却固执的叫胜利桥

听起来颇有热烈感

它始称于何时,初出于何人之口

难以考证,但肯定与豪迈有关

我下连队在胜利桥工地锻炼

昼夜沉浸在一顶帐篷的沧桑意境里

还刻苦地体验四海为家的漂泊感

用滴血的指尖在天山的石头上

写下一个铁道兵战士的情恋

没有桥的胜利桥工地

       三个月之后,真的拱起一座桥

是沙土夯实的巨型长堤

技术员说,那叫路基展线

为了降低从海拔3200米的冰大坂上

直冲而下的线路坡度

实现蜿蜒后,从容地走向焉稽盆地

我这才明白,胜利桥是期许

概念先行,其实也是一种倒逼

憧憬于初始,抵达于胜利

我们在铁血路上

迎接每一朵花开

       博斯腾湖的那条鱼

       一直记得那条鱼的眼神

多年过去了

还是那么澄澈、安静

甚至欢悦,有一丝笑意

没有刀俎之上的绝望、恐惧

充满了献身者

归去来兮的凛然大义

鱼儿也许知道,那个

正在注视并琢磨他的湖南兵

一定有很好的烹饪手艺

一定也打理过洞庭湖的同族兄弟

只要他能把我的鲜美

转化为铁道兵的舌尖上

对博斯腾湖的记忆

那么,来吧!我以我血荐轩辕

芦花,将是我生命的再次飞行

跟着汽笛

        一只独木舟飘然而来

       在沙漠和胡杨林短兵相接处

海子看着它们的厮打无动于衷

一只叫“卡盆”的独木舟

顺着海子镜面的裂纹飘然而来

船上装满了红柳枝串起的烤鱼

还有南瓜,葡萄和西红柿

一只鱼鹰站在船头瞭望

似乎在指引方向

       热地老人是楼兰国罗布人

最后的后裔

独木舟是他的坐骑

几年了,热地是罗布人

与筑路人之间的使者

送菜送水,送鸭送鱼

三尺白须

和飘在工地的红旗一起

拂去沙空的阴郁

       沙漠向胡杨林进逼

铁路线拽着沙丘后退

为了“阿不旦”①重现生机

“萨托玛”②不再沦为废墟

       鼙鼓声远去了,马蹄声远去了

热地的目光在芦花上飞

他知道,那条闪着铁色之光的

长长的梯子

将再次攀上楼兰的高处

并在楼顶上,嵌一枚

双鱼玉佩

①罗布人将自己的聚居地叫做“阿不旦”,意为“水草丰美的好地方”

②罗布人将自己的房舍叫做“萨托玛”

       一只孔雀站上哨位

       孔雀河大桥施工正酣

连长嘴上的燎泡长了一圈

他边走边尿,大声叫喊

在河水上涨之前

一定要筑好围堰

勤杂班上去了,炊事班上去了

连营地的哨兵都被删减

于是,一只孔雀走上哨位

抖擞花翅,引颈望远

滴溜溜,眼睛比哨兵瞪得还圆

        一身迷彩服,没有迷的功能

只有彩的鲜艳,艳得扎眼

哪里飞来的神仙

给这绿色的营盘

点染五彩缤纷

为这沸腾的河水安澜

仙一样端庄

神一样凛然

       连长乐了,胡子刺破了燎泡

黑脸突然涨红,话音抖颤

神啊!取经的唐僧显灵了

派孔雀河的孔雀为咱打援

齐齐的,整个工地都举起手臂

向那个志愿者哨兵

送上军人的庄严

       孔雀桥春笋般拔节

此岸,彼岸,长虹卧波

波光里,孔雀的花翅

与红星同灿

       巴伦台的星星都是红的

       是汗血宝马的铁掌遗落了

还是察罕努尔达坂的雪莲私奔了

是星星峡的红柳来这里落户了

还是蒙古勇士的弯刀

依旧闪着血光

巴伦台的天空

布满红色的星星

并为博格达雪袍上

缀满红色的纽扣

       并不汹涌的雪水

把山崖劈成两半

左有坐在花草编织的飞毯上

游来荡去的铁锤和钢钎

右有一根麻绳从天上垂下来

犹如一个偌长的破折号

诠释南疆铁路的胚胎时期

       与不远处黄庙上空飘飞的经幡

听取同一种号角的召唤

扑上去,红星亲吻天山

荡回来,血肉成石

为达坂和草原联合举办的舞会

添一块蓬勃篝火的炭

        晨光——夕照,循环

月华——星辉,互换

而红星一直在燃

直到把钢蓝色的微笑

贴在风的路上,云的顶端

       尼玛堆与一座孤坟挨在一起

 

       从旁边插的木牌得知

这是一个汽车兵的长眠之地

为什么没有进到烈士陵园

却和一个尼玛堆挨在一起

       尼玛堆的几块石头上

都有手法各样的雕刻图案

经文,慧眼,灵兽,六字真言

虽然都是吉祥的寓意

但感觉冷,还狞厉

加上夕阳的昏光漫散

眼前的吉祥令人心悸

       一个军人的坟茔和尼玛堆依偎

肯定有故事,情节可能会诡异

是一部电影的片头

或者一部小说的结尾

       远处,不久前才通车的

叫绿天鹅的火车

喘着粗气,把大朵大朵的

黑白混杂、翻滚不息的云

吐向渐渐四合的夜幕

天地间,弥漫着神秘

       火车突然吼了一声

节奏凄厉,尼玛堆哗啦啦倒了

那块刻着慧眼的石头

不偏不倚,落在坟头

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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