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的幸福

心酸的幸福

邵留生

高考结束了，原以为日子会就此轻松一点，可惜一些意想不到的忙碌又接踵而来。生活就是这样，结束即开始。

7月1日，高考志愿填报结束的前一天，我在班级群里告诉学生，距离志愿填报结束只有一天了，要抓紧时间填报和确认志愿。之后，我特意在微信里问月，报了什么志愿？

“没有报。”简单的三个字，连表情都省略了。

“为|什么不报？”我来不及选择“惊讶”的表情，就这样直接问月。

“那点分数报不了什么学校。”月的淡定让我感到吃惊。

月考得不好，考出了连我也意想不到的成绩。一个星期前，高考成绩公布，月在微信里跟我说了五个字——老师，对不起，接着就是一个“难过”的表情。我除了说出简单的“没事”两个字外，竟然找不到更好的话语来安慰她，但我知道，那一刻，月哭了。

“有没有想过复读？”

“我已经想清楚了。其实早点出来社会，也许对我也是好的。可以积累社会经验。如果复读的话。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面对一次失败。”

知道月已经释然，可我心里难受。“虽然说，出来也有出来的好处，但是你就这样不读了，我心里也很难受。”

“很幸运可以在高三最后一年遇到你这么好的班主任。良师益友。你教会了我很多。”

“没事的。不用难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辛苦我也会走下去。”

月这次说了很多，容不得我插嘴。也许在一个星期前，她已经在哭过之后长大了。我说：“相信你。”

“我准备去学鞋子设计，当设计师，我妈妈是做这个的，等我学会了，给你做一对漂亮的鞋子。”说完后，是一个“呲牙”的表情。

看着这个似乎还在跳动并且略带顽皮的表情，我却呲不起牙来。泪水，无声地涌出来，我没有拭去，任由它模糊我的双眼，此刻，心酸与幸福溢满心田。

我没看错这孩子。

去年8月，高三开学。开始时，月并不起眼，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喜欢静静学习的女孩。在班里，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很少听到她说话。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我和她坐在级室里，聊一些事情。聊着聊着月就哭了，哭得令我措手不及，一个这么大的女孩，怎么会哭得毫无征兆，哭得毫无保留。我轻拍她的肩膀，不说什么，任由她哭，我知道，能哭出来是好事。月平静之后，说她在原来班里，很多同学看不起她，得不到尊重，还说是单亲家庭，贫困，妈妈在外，平时就与爷爷在家。从这后，我知道了月为什么这么勤奋，这么懂事。

去年中秋快到的时候，我猜想月的妈妈不在她身边，便准备买两盒月饼给她，让她和爷爷过一个愉快的中秋。可转念一想，如果直接送给她，她会不会将这当成我怜悯的表达，从此增加学习的压力？最后，我选择用快递寄给她，并且在寄的时候不留下姓名。因为快递是我以前的学生在经营，所以我违规不写姓名，但是学生却“违规”写下了我的姓。后来，学生跟我说，月取快递的时候一脸惊讶，不放心地取了回去。也许，正是这个“违规”写下的姓，使月猜想到是我的杰作，这才有在学生为我过生日的那天，月的教室外面，有些害羞地向我索抱的一幕。现在想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是，在我将月饼寄出的时候，我内心同样充满心酸的幸福，为这个中秋，月能够在满月之下，幸福地吃一口我买的月饼。那时，月是否也有心酸的幸福？

月很努力地学习，不需要我多讲，都知道该做些什么，她渴望用一场完美的高考来迎接新的生活，也向我完美告别。只是生活有时很残酷，也很不识趣地开起玩笑，这个夏天，不属于月，即使她有太多理由拥有一个完美的夏天。

不完美就不完美吧，生活就是这样，结束即开始。我会一直等着那双由月亲自设计的鞋子，甚至等着那双以“月”作为品牌的鞋子，到那时，我们的幸福就是幸福，不再有心酸。

              2018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