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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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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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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写作手法初探

为更好地抒写主人公上校起起落落,几度沉浮的命运人生,作者在运作文字深刻剖析淋漓人性的同时,也特别注重写作技巧的使用。他借助多个视角,多种叙事风格来讲述上校的故事,在不断推进现实事件的过程中巧妙插入相关往事,使曾经的经历与当下的生活有机结合。虽事件多元繁杂,但因衔接处紧密合缝,竟觉浑然一体,无丝毫破碎和割裂的感觉。可见其构思之良苦,打磨之精细。我们不妨从小说的写法入手,共同来体会作品奇巧独特的叙事手段。

一 通过不同视角,多维度讲述上校的人生故事。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写法,通过“我”——关于上校各种言论的倾听者和上校言谈举止的旁观者,将上校的一系列经历交织融合起来。但小说并没局限于“我”这个单一视角,而是采取多维度的灵动的叙事手法,借爷爷、父亲、上校本人、老保长、林阿姨、“小瞎子”等人的口来展现上校可敬、可憎、可叹、可悲的复杂人生。让我们一起回到作品来细细品味。

小说起始讲上校和父亲的关系,从“爷爷训他(父亲)”和“父亲顶他(爷爷)”开始,“我”于他们近乎吵架的一系列对话以及其后爷爷告诉“我”的事中,初步了解了上校在本乡的过往经历。这显然是在借爷爷的口写上校的事情。

接着,以上校救小爷爷的命为契机,爷爷和“我”改变了对他的一些看法,“我”被允许接触上校,得以听他讲自己的故事。文中这样表述:“我倒是盼望上校吃酒,因为吃了酒他会讲故事……我听上校讲的第一个故事发生在……有一个故事讲……另一个故事则让我暗暗发誓……给我印象深的还有一个故事……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听他讲过很多故事……”

之后,“我”变成了事件的转述者,而父亲又成了上校故事的讲述者。原文这样写:“爷爷讲不来的事就让我问父亲,我问过多次……父亲讲……父亲告诉我……我把上校这些故事讲给爷爷听……”

再往后,上校挨批斗潜逃,小瞎子四处造谣害爷爷得了心病,老保长为解开爷爷心结,冒着被剁成肉酱的风险说,“今天我就来同你讲讲我亲身经历的太监(即上校)的故事……”

一九九一年,从国外归来的成年的“我”去看上校和林阿姨,林阿姨“直爽地翻开了自己尘封已久的历史簿……”谈及她自己的、和上校交往的经历。

二零零八年夏天,“小瞎子”以“可怜虫”的笔名在QQ上和“我”多次连线,“我”忽然想起上校和他之间的一段往事,就问他,他再三推辞后说,“跟你说说那天夜里的事吧……”,由此“我”听到了他在QQ上瞎编的上校的事情。

作者选择多视角切入,动用不同的人讲述上校的不同故事,改变了单一乏味的叙事手法,使情节富有波澜,引人入胜。

二借助不同风格,多层面展现上校的生命历程。

文中人物的性格特征不同,讲故事的语言风格自然各具特色,这也为情节生色不少,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趣味性。我们从主人公上校说起,“他……谈起天来天很大,讲起地来地很广……他总是这样讲故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事情,情节起伏,波波折折,听起来津津有味……”,“有时吊着故事主角的口音,连声带色,自问自答,是上校讲故事的特点,成套路了,这不……抛出一堆问号……”;那老保长呢?他讲故事的样式和爷爷比,“多的是废话和脏话,少的是具体年份”;父亲与他们不同,“他一径说起来,说话的方式、语气和个别使用妥帖的字句,显然是事先思量斟酌好的……写来超不过两页纸……”;林阿姨则是“讲述的语速偏慢,……语速提起来,只是语气和神情一律不变……”。

又由于每个人主观的意见、看法不同,且随着事件发展讲述者观点前后的变化以及体现这种变化的不同语气语意,都有利于凸显人物的立体感形象。比如爷爷对上校先是厌恶多于同情,后是同情多于厌恶;保长对上校是先有怨恨,后有交情;我对上校印象模糊,常在鬼魔和英雄之间徘徊;父亲对上校感情深厚,从始至终。既然因认知不同,讲述故事中表露的上校形象有别,甚至迥异,这就使得故事的走向扑朔迷离,反转不断。在大家各持己见的争论与斗争中,上校命运里由因入果的连锁事件仍在不断发生,根据旧情,结合新事,他复杂的人物形象便经抽丝剥茧般的描摹论证渐渐变得完整丰满,棱角分明。如此下笔,小说的情节自然跌宕起伏,趣味横生,于紧张中见风趣,险象中见真情。

三运用灵活手法,多形式展示上校的人生画面。

在叙写现实生活的基础上融入上校曾经的海量故事是这篇小说写法上的一大特点。为了避开冗长拖沓的弊病,作者除巧妙安排不同的叙事者外,就同一故事也采取形式多样的叙述方法,最常用的是转述与直述相互切换的写法。我们举其中的一处例子,上校讲自己以前的一个故事时,先从“我”转述开始,“给我印象深的还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民国三十二年……”接着改为上校直述,“上校讲:‘只有一个人不放弃……’”,后又改为“我”转述,“那时在上海看电影是时髦……那次塌方,父亲和上校是一个班的……”作者以这种形式追叙往事,既使情节更加完整,又增加了起伏变化带来的新鲜感觉。

另外小说还通过制造悬念、创设情境的手段来吸引读者注意。原文中,醉醺醺的老保长为解开卧病在床的爷爷的心结,讲了上校的一段故事,当爷爷要求他继续时,他说“够了,够了……”,然后走了。其后,爷爷和父亲想办法要撬开他的嘴,老保长则避而不谈,结果“什么故事都没有听到”,往事至此打住,场景又转换回现在。作者如此巧妙布局,不仅吊足了读者胃口,也为现实事件的推进留出空间。那老保长后续的故事什么时候讲呢?等合适的时机,等到让曾经与未来事件互解疑问、互相补充的时候。这是构思和衔接上的功夫,作者深厚功底由此可见一斑。

综上所述,作品运用多种写作手法来表现主人公无常曲折的人生经历和复杂难辨的性格特征,繁复却井然有序,灵活又条理分明。作者不露声色地将读者的注意力集中于上校一人,通过他的人生凸显人生海海的主题,这毋庸置疑。但细琢磨后我们会悟到其更深蕴意,就是为呈现上校故事出场的讲述者们,在见证上校种种事件的同时,其实也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在丰富上校人物形象的同时,也在塑造自己的人物形象。所以,这些人也都在向读者透出一个信息,即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生都是海海人生。正因作者匠心独用,以丰富多变的表现手法更好地突出了这个普世性主题,才使作品绽放出奇异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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