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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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顺着苏州河花砖地面逆道而行
顺着苏州河花砖地面逆道而行，反时针环绕街区
慢走或快步，张望或冥想，两人或一人
我似曾以为自己在锻炼身体，大幅度挥舞
张扬的身子撞上埋头拨弄手机的路人
然后，感叹个体娱乐时代的宁静
回味呼啦圈相撞一起的欢悦：嘿嘿！从头再来
更早以前，我们玩山玩水，玩蚂蚁
我也渴望在等很老以后重走街头，两眼昏花
穿薄底布鞋，凭借踩在盲道上凸凹的感觉
双手伸展，左右还很宽裕的城隍庙步行区
倘若触到故人指尖，凉凉的皮肤下血脉暖暖
我仿佛发现了光，从蓝色的天空放射橙子光芒
2 共享单车在陆家嘴拥堵时段委蛇前行
共享单车在陆家嘴拥堵时段委蛇前行，从反光镜中
我发现驾驶座上悠闲的神情，看惯云卷云舒
雨刮器形如一根枯槁的旧枝躺在人间一隅
绿灯闪动，黄灯黄。我在红灯照耀下穿梭
有意识地挺直身子，感觉离地面更远一点点
可能有一双透过车窗的眼睛，因为我的佝偻
感慨白驹过隙：被人惦记的生日甜美而惆怅
我改道里弄窄巷，一路叮铃铃咋咋呼呼
跟小学生抢道，遇上老人家，提早下车推行
在甬道楼层灯光下，我疑心走错路线
突然望见拆迁房缝隙间车流蠕动，门店鲜艳
我大约已阅尽千帆，迷恋月台等车张望的神情
3 时光凝滞在外滩灯红酒绿的街头
时光凝滞在外滩灯红酒绿的街头，不分昼夜
串烧歌曲抑扬顿挫，传单小妹婀娜摇晃
街角的夜来香满身黄花，圣诞树披挂彩灯
和去年一个样，红帽子白雪绒边
厨窗里，高挑挑的Model头光光，胸针璀璨
曲面脸庞上没有丝毫幽怨和暧昧的目光
她的手指修颀，肉色指甲如雪中腊梅花瓣
百香果藤蔓扶摇，缠绕天桥栏杆
梯步间的灯光一步一行抹去街灯斜照的影子
我却在断断续续的明暗处找见云的身形
落在人世间的彩霞，没有脚步声
轻飘飘上升或下沉，街对面，人头攒动
4 我亦步亦趋在泰晤士小镇漫步
我亦步亦趋在泰晤士小镇漫步，由西街向天主堂走起
钟书阁门坊上的繁体字，从右向左可以读出教谕
两袖所及，甚或擦肩而过，都是我的伙伴
前前后后，不是故人，也是一衣带水的族胞
我还相信绿化树枝头不时啁啾的是同一只鸟儿
你听！她的语调多么熟悉，温婉如初
衣袂飘飘，她的心事里有期许的来日和远方
我还携手秋日西风，叫唤鲜红的叶子飘飞
扑打在耳廓，撩动我臂膀上的汗毛
在婴儿车里被推动着漫游的娃娃探出脑袋
我真没认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
但却是我的亲人。你看！圆圆的脸庞，笑开了花
（原载《新读写》2022年第11期，获第八届上海市民诗歌节原创诗歌征集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