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霓虹

    ——“小城系列”散文之四

    ◎墨庆利

 落霞渐渐褪尽，该是小城灯火闪亮登场的时间了。

 确认一下哈，小城霓虹是小城灯火的主打内容。不论是东长寿路，还是西长寿街，闪烁在主路两侧的，均为伟岸电杆上辉煌科技的霓虹灯了。

 晚饭后，在小城灯火的诱惑下，我披衣出了医院北门，折而向西，沿着大街，散步而去。

 一念秋风起，一念秋雨凉。今天上午，小城就落了一阵秋雨。雨量虽不大，但落地却湿润。晚风悄悄地吹过来，显得三分舒适，七分清爽！小城的夜色，不用说，既静谧安然，又绚丽明亮。一杆杆霓虹灯高灯下亮，柔和的光束透过稠密的洋槐树的叶子，水银一样，晶莹在宽阔的马路上，然后，再反射到我的眼里和心底，别提有多么惬意了！——北京的霓虹灯虽然很高大，很威猛，很气派，很风流，可总觉得不接地气，脱离尘世，高高在琼楼玉宇之上，令人顿感扑朔迷离，如行走在十里云雾之中。

 小城的霓虹灯光远非这样。

 它覆在头顶，栖在肩头，始于脚下。我不由得张开臂膀，深呼吸了三两下，宽阔的胸腔里仿佛充盈了太多的气态氧；又宛如在打了一场篮球赛之后、畅饮了一瓶凉啤一般。噢，霓虹之光！霓虹之光！我喜欢这种光，喜欢这种距离很近、触手可及的摄身光！那么踏实，那么真切，又如此梦幻，如此朦胧。让我恍如步行在了虚无缥缈的月球，徜徉在月球之上的仙山楼阁间。“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大概不止是苏子孤身一个人的浪漫情调吧！

 一路上，“化肥厂面条”的广告牌韵味十足，“康德大药房”的霓虹灯光影魔幻。“绿色水果店”的果品琳琅满目(当然，这里是没有最搞笑的广告语的：卖西瓜的。我的西瓜比老婆都熟，比小三都甜，比情人都有味。生了，你给我抱回来)，“大力士健身房”的灯光柔和，“熊大熊二精品店”的玩具时尚抢眼。疫情期间惨淡的镜像都消失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复工复产后的旺财气象。我问了问，为了增加营业收入，有的门市老板竟延长了营业时间，把售卖糕点和酒水的地摊，一直摆了个霓虹闪烁的通宵。

 再往西走几百米，就抵达市外的东名村了。于是，我决定车转身，照原路返回吧。

 漫步在霓虹灯的光和影里，神清气爽，心飞天之外。什么功名利禄之心，什么酒肉穿肠之欲，什么娇男美妇之欢，什么官运亨通之惑，统统被抛到了云外的九霄之上了！这里，虽不见朱自清笔下那片苍茫的月色，也没有他“白天要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不想”的难得逍遥的偷闲之乐，相反，我有这无限广大的自由天地，来驰骋我的想像，来纵横我的心潮，来广布我的思域，让自己的全身心都沉浸到“物我两忘”的别一个幸福的世界里。

 霓虹闪烁，夜色阑珊。我希望这种光线弥散的清净，我希望我是一个清净得满身都是诗的人。不论生活安排给自己怎样的阴晴雨雪，悲欣交集；不论生活施与自己怎样的蒺藜荆棘，坎坷崎岖，自己都能够做到从容而美好，不急而不躁。为了捕捉诗意，可去闻一闻草木的清芬；为了愉悦诗心，可去看一看中天的流云。给素常的日子，增添几页平凡的诗稿；让喧嚣的红尘，少几盘沸沸扬扬的名利棋局。

 小城霓虹，给我遐思。启迪着我，如何从其源源不绝的光芒里，抽取出更多更暖心更有价值的诗句！

 是啊！这里的人们，每天每刻都在小城里努力地生活着，打拼着。但是想过没有，做为每一个个体的人来讲，之所以支撑他们能够活下去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信仰、什么东西！我认为，固然有最底层次的余粮几袋、碎银几两，但更多的则是除此之外的——是积极向上的激情和梦想，是无穷无尽的诗和远方！

 到了医院门口，我不由东望：只见远远近近的霓虹灯，汇成了一条光的沙河，光的磁河，流向长寿路，流向礼堂街，流向伏羲大街，流向快乐的明天，流向旭日升起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