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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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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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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子安故居门前

/于航

 

2002310日,当代新田园散文家谢子安先生走了,他还不满四十七岁。时隔3日子安魂归故里,子安与他日夜思念的土地融为了一体。

而我得到这一消息却在《凌源市报》上。那年三月下旬,在一家小饭店,我正焦急等候着早餐,意外地看到了张晓峰老师写的《雨走青纱忆子安》,才知子安先生离世了,顿时心里一片茫然,眼泪滴落,我没有吃饭,只把报纸要走了。

子安先生是我的老乡,同村,年龄差了十几岁,我们两家只隔一道山梁。他的村庄在罗圈山的西南,生产队时期叫沙沟四组。他写过《十二户村记》,十二户村是他在这篇散文中起的村名,现在已叫郝庄。

自从子安先生去世以后,每一年的春节我都会独自一人,到那个静谧却又充满心酸的小村转一转,不为别的,只为他的散文和对散文的钟爱与执着。

今天,整整十四年后的今天,我们一行六人来到这里,来到郝庄,再一次缅怀子安先生。村头聚集着几个人,在买豆腐。我向村民打听子安书中的人物王华,王华刚好扛着农具从田间干活回来。他是子安先生的发小、同学,听说我们的来意,王华叹了口气,说谢子安可惜了,谢子安活着时很苦很累,整天地想啊写啊,为几句话夜里睡不下。四叔家老百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在职教中心上学,当天还在假期,他见我们和王华交谈,觉得一定是要到子安故居的。就悄悄回他家的院子去取钥匙,开开门,领着我们进去瞻仰子安故居。

空旷清冷的房间,是我第一次驻足。在西屋的房间靠北面的墙角,立着一个书橱,旁边有张一头沉的老式办公桌。说是从朝阳运来的,子安先生用过的。书橱里有十几种杂志,《人民文学》、《青年文学》、《鸭绿江》、《散文》等,但更多的是《美文》,我想那一定是子安先生从西安带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应该是2000年的8月,他去了西安做编辑,在那里度过了他很压抑的七个月。我能体会在子安先生心中那漫长的七个月,也许胜过十年八载。对一个搞创作的人来说,如果离开自己心爱的田园,人为地去适应另外的天地,无异于桎梏灵感。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家乡的人民最亲,家乡的山水最真。哪怕是一棵杏树,一蓬芍药,一条毛毛道。我深深地感到,这立体的画卷中,任何一笔都不可或缺。多,显得臃肿,少,觉得欠味。

站在子安故居门前,天蓝风清,思绪飘浮。我崇拜子安先生,从小就很崇拜。1977年代国家恢复高考后,他和两个弟弟子春、紫山在这个院落秉烛苦学,一同考入大学,轰动相邻三省区,十里八村传为佳话,于是就有“谢氏三杰”的美誉。还有他的妹妹春云在我们小学当民办教师。这样的家庭,这般地有出息,谁不羡慕呢。记得初中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还朗诵过子安、紫山的文章,写得真好。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文字,喜欢上了散文。

站在子安故居门前,火车汽笛,隐约传来。山后就是老锅车站,我家乡的一个符号,身在异乡的人,2002年以前基本都在这里上车下车,承载着各自的梦想,离家回家。1995年春节后,我在老锅车站等车,正好碰到了子安先生,他乘火车要返回朝阳,我和他一起聊起了家乡的人家乡的事。子安老师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我竟然无拘无束的地和他谈了起来,真是难得的机会,遇见了自己崇拜的老师,当时我还问了很多关于写作的事,他都一一作答。我知道,我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极其平淡的,可子安先生展示给我们的却是那么美丽那般诗意,淳朴的农人生活,优美的田园风光,如同一幅幅画。第二次在老锅车站遇见子安先生,他对我说:写散文是个慢功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多了解生活,体验生活,还要耐得住寂寞。后来在老锅车站又见过一次子安先生,而这一次竟是最后一次会面。

我要感谢老锅这个古老的车站,正是在那段时间,那块地盘,遇到了子安先生。没有老锅车站,我将永远失去向子安先生请教学习的机会。现在我的文学梦乡里至少有了一些较为厚重的家乡故土、篱笆、茅舍……源于对泥土的亲近,使我的内心变得踏实、善良,在燥热的蝉鸣中能静心阅读,在寒冷的飞雪中能潜心写作,这些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子安先生的风格与教诲。

美丽的十二户村,在网上用谷歌地图就能很快搜索到郝庄,郝长明家、郝久臣家、王华家清晰识别,而最为显眼的还是子安故居。

子安故居在村头。视野最宽,前面有乡级公路刘环线,抬眼望去就是明堂山,明堂山前有条季节河,夏天河套发水,成群的小鱼小虾游来游去。子安先生一定去那里玩过。紧挨着河就是峻峭的老雕窝山,再往里就是南沟里,南沟里的大梁上有棵色树(枫树),那棵色树的影子能照到黑龙江一家财主的水缸里。子安到那里割过柴,摞过菜,采过蘑菇。顺河而下就是王子山。王子山是家乡最高的山,登上王子山能看到都山,都山上能看到渤海。子安的墓地就朝向王子山。

从子安故居西望,有猴山,有椅子山。昔日的沙沟,如今变了模样,生产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可圈可点的旧址。当年的生产队就在椅子山下,那个椅子山就是子安生前常去祭奠他父母的地方,他的父母埋在那里。子安曾经拿着儿子用过的旧书包,里面放着两本《雨走青纱》的样书,在坟前和父母说很久的话。他就是想让父亲改变当年的想法,“咱们父子爷儿们没有那份才命”,父亲当初这个想法是不应该有的,是不对的,是错误的。作为生命的个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只是耕耘,只要奋斗。记忆总是断断续续。

站在子安故居门前,我想到了他的两本书和一封信。第一本是子安先生的早期书籍《美文天地.谢子安卷》,199410月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在封底的简介中写有“谢子安,1955年农历后329日出生,种过庄稼,当过民办教师,做过文学编辑。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20多年前,在辽宁文坛上,文学编辑、散文学会的会员,我觉得还是凤毛麟角。对于这本书,子安并不满意,他想将来出版一部规格高而大气的散文集。19984月新疆作家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问世,而此时中国散文界已有“西刘东谢”的说法,指的就是刘亮程和谢子安。足见子安散文的影响力与穿透力。后来在20011月,子安的《雨走青纱》结集出版,他很欣慰,那是他十五年如一日专心写乡土散文的总结与交代,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没有子安的《雨走青纱》,子安去世了,凌源、朝阳的书店都没有此书,但我要想方设法一定找到这本书。子安去世那一年的6月,我在东北大学进修,当时跑遍了沈阳的几大书店,最后在北方图书城购买了《雨走青纱》,十八元五角,当时仅剩下这最后一本,我的嘴角微微一笑,非常得意。之后在网上我如愿地淘到了十多本正版的书籍,还有一封子安先生1995年的投稿信。信件是寄给上海市新华路32936号《文学报》李连泰编辑的,这个信件有散文七篇,四瀑、加格达奇街景等篇什,另有信一页.共计四十二页,还附带四枚20分的邮票。这封信件2007610日由上海的毛大壮拍卖,经过多方打听我终于联系到拍得者,他叫蒙钢之,在广西的一所大学任教,我们互加微信,他答应我将子安先生的信稿给我。

20092月我在百度百科创建了“谢子安”、“雨走青纱”两个词条,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就是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子安先生的散文,了解子安是一位把文学当做生命的人,把散文写作当做生存方式的人,把辽西的田园当做生命的栖息地的人,子安是对散文怀着宗教般虔诚的人,是对文学青年十分爱护与提携的人。子安的精神就是弥足珍贵的执着坚守。

20111121日我收到一封求助邮件,北京中儒世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策划的图书《21世纪中国最佳散文(2000-2011)》选入了子安先生的《小木头沟记》,因为需要著作授权协议书,经过多渠道联系终于将此事告诉给子安先生的夫人李敏女士。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子安先生爱的就深沉,他不加修饰,原汁原味,返璞归真。其实每个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平实地认识自我,对乡土的眷恋总是挥之不去,年少时期的记忆也是历久弥新,给人快乐,给人回味。这是创作的源泉,也是创作的原动力。作为子安先生的忠实拥趸,如果能对文学怀有执着、热爱与坚持,也就足够了。

有山有水,百姓钟爱,汇聚人气,衍生故事。十四年了,如果子安还活着,也许更为家乡感到骄傲与自豪。紧挨着故居的西面,增加了现代化的农业设施,建起了閤旭葡萄庄园。如果子安还活着,一定会写出葡乡的斑斓与甜蜜,也一定会结集出版新的散文集,书的名字也许是《十二户村记》。

2016.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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