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阿  根

我家的老屋是我曾祖父建的

是一栋坐北朝南的三间大草房

东面是离地半米高的仓房、柴棚

平时将达斡尔车和农具放在柴棚里

西面是磨坊和牲口的棚圈

大门两遍各竖起一根一人多高的圆木

上中下各有三个碗口大的洞口

在这口子里插着三根杨木椽子

这样就形成了达斡尔人家的院落

据说曾祖父是干农活最厉害的把式

那些耕地、种地、铲地、割地、扬场

养牛、喂马、盖房子、捕鱼、下套

这些活计样样都不在话下

那些家产都是他领着弟弟挣下来的

我随父亲第一次回到老家

还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的夏天

那时我家还在布特哈旗扎兰屯

坐火车、坐渡船、坐汽车走了两天

傍晚时分才到了阿尔哈浅村

我是在颠颠簸簸、迷迷糊糊之中

回到了父亲常念叨的梦中的老家

跟着父亲进入有许多人的屋里

一大家子人都在说着达斡尔话

我像傻子似的一句话也听不懂

不时有人摸我的头或拍一下

我只是胆怯地躲在父亲的身后

匆匆吃完晚饭后我就入睡了

翌日晨起

父亲领我来到村东头的小山包上

俯瞰着炊烟袅袅的山村

朝阳里村庄显得那样清晰和温馨

整个村落村道宽敞、井井有条

村西头有一个小学校

四周都长着高大的榆树、杨树

父亲告诉我这些树都是他

和老师、同学们三十多年前栽的

父亲指着村中的老屋说

那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你的长辈

你是那个屋子里的长孙

你就出生在这栋屋子里

你的脐带也埋在这里

我是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此时老家、老屋的概念

才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回到了建有五十余年的老屋

望着坐在西屋炕头上抽烟的

有一撮山羊胡的曾祖父和

戴着老花镜正在绣枕头花的曾祖母

还有里里外外忙碌的祖父祖母

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认可了他们

他们就是给我血脉的祖辈先人

那在房梁上筑巢的燕子飞进飞出

小燕子在巢里拼命张嘴叫着

那二驼梁上还拴着摇篮的梦乡

可曾是悠过多少襁褓中的日月

凌晨时的鸡叫和黄昏时的牛哞

柴草焚烧的烟味和浓浓的奶香

这些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那栋生过我、养过我的老屋

在跨入新世纪里被拆掉了

在它的原址上堂弟盖起了大砖房

这是党的富民政策的具体体现

屋里的家具和布置都与时俱进

堂弟堂妹们过上了农村里都市生活

每当我去村里走走时

他们就对我说赶上了新时代

全村没有贫困户这要感恩共产党

望着面目全非的村庄

老屋虽早已无影无踪了

新农村的样子已然显现

那飞来飞去的燕子是那么轻盈

院子里撒欢的牛犊是那么惬意

升腾的篝火旁姑娘们跳着鲁日格勒

飞腾的马背上小伙子奋勇争先

达斡尔人的日子就像篝火不断升腾

2020.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