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牟民的头像

牟民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7/16
分享

渐渐被压缩的心灵空间


被压缩的心灵空间

 

人一辈子,大都走不出心灵这片自己的江湖,甚至有人根本未认识到还有这么一片属于自己的处女地。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时髦话说,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责任是保有自己纯美的心灵,帮助学生来开发心灵空间,塑造高尚的灵魂,培育完美的人格。教育首先是人文精神的教育,这是知识传授的重中之重。老话讲,传道受业解惑,首传道,后受业,共为解惑,二者缺一不可。缺损了一方,断了一只翅膀,那就没尽到为师者的责任。以此衡量当下的师者,可以公正地说,称职者鲜矣。

以分数论英雄的洪流下,分数乃一条关乎家、校、老师的生命线。占有了它,受教可以抢到好学校,抢到好工作,光宗耀祖;学校可以抢到优势资源,名利双收;老师呢,可以满载荣誉好名声,抢到高职称,成为人们心中的名师。在本该进行心灵对语的圣地,按照德智体美劳培育学生的天地里,被高考压缩为一个简单的公式,分数=名利,屏蔽了思想教育,人文关怀,人格培育,走上了一条畸形的教育之路——教者和受教之间,那丰富多彩的心灵空间,渐渐被压缩吞噬。教育——太阳底下最神圣的职业,干巴巴地成为名副其实的产品加工厂了。这由不得教师的选择,你被绑架在中国式高考中国式名利圈里,即便有人文情怀,也会消失殆尽。虽然当中我们的管理高层、教育家们,也提过这样那样的名曰创新的改革,也轰轰烈烈地进行过实验,依然是在应试大旗之下,在名利场里,换汤不换药地搅动一番罢了,始终没有打开名利的枷锁。

高考恢复后的第二年,我从工厂考入师专,毕业当了三十五年高中语文教师,经历了近四十年的高考,从一名年轻的教师,迈入华发已生的老朽。感叹时光流逝的快捷,更感叹心灵的衰老,我已经承受不起当下教育的压力了,我仿佛走进了一条逼仄的胡同,两边无光景,无生气,单调压抑,枯燥乏味,呼吸急促,我迫切想逃离,想扔下肩上的负重。多么渴望教者乐教,学者乐学,双方无压力,真正席地而坐,各言其志,其乐陶陶,教学相长啊!

回望来路,当初到县立二中教书,风华正茂,任教两个班语文,又任班主任,虽然繁重,但并没感到压抑。那时虽然也高考,却没有如今的焦灼,没有当下的紧张。学生从高一到高三,每年进行一次考试,课程进行得有条不紊,教师不压作业,课外活动丰富多彩,篮球比赛歌咏比赛,每隔几天组织一次。星期天不上课,自由活动,学生可以回家。在校的,班主任会组织爬山游览,或者到家庭困难的学生家里,帮忙干农活,那真有点儿素质教育的影子。

学生跟老师既是师生,又是兄弟姐妹,心与心之间和谐交融;学生违纪了,都是面对面交谈,从来没有什么惩罚,诸如罚站、罚款、罚回家反省。教师即便体罚了学生,也没有家长投诉的。记得有一年夏季,我班两个学生晚上偷着跑到校外水塘洗澡,我知道后,很生气。把他们每人打了几皮锤。有一个不服气,我又给了他两巴掌,把脸打红了。事后,我有些忐忑不安,学生虽然没做出反抗,但如果让家长知道了,搞不好会找学校领导的。

第二天,脸被打红的学生家长知道了,来学校给我消气。他对我说,老师,你打得好!反了他了,不遵守纪律,就应该修理。晚上去水塘洗澡,不要命了。老师,你不要生气,等他回家,我再帮你整理整理这小子。

我感动地流泪了,多好的家长呀!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惩罚了,他知错了,不要再体罚他了。

当时的学生,你批评他,他感觉有面子,起码老师还在关爱他。要是一个学生没得到跟老师面谈的机会,他便感觉缺少了什么。我曾经教过一个优生,他从来不违纪,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过了半年,一次上晚自习,他在班级里突然大声喧哗,惊得全班同学面面相觑。

我把他叫到外面,询问原因。他说,我憋闷得慌。

再问他原因,他不说话了。

我让他回去,第二天,再跟他谈话,他依然不说。

我又让他回去考虑考虑。第三次,他跟我说,老师,我就是想让你批评批评我,关心我。所以,我故意做出反常的举动,接受您的批评,听听你的教诲。

咦,还有这么单纯善良的孩子。这引发了我的思索,说明我只把眼光盯在了容易出事的学生身上,眼神目光遗忘了那些优生,他们也需要我鼓励呀!只要是我的学生,他们都有接受传道受业的权利。在心灵的空间里,优生可能也存在着冰封困扰的天地,同样需要关切。为什么中国几十年的教育,从政治科学文学艺术以及各个领域里,没有培育出一个世界级的大师,怕是忘记了人格的培育,让本该成为大师的天才截断了翅膀,永远飞不高远了。

不知到哪年哪月,名利进了校园,进了教育;高考严肃了,紧张了,甚至恐惧了。

谁考好了,谁得力,谁光彩,而且直接和教师的职称挂钩,和学校的收入挂钩,当然也和学生的名利挂钩。学生面前,本来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却变成了高考一条羊肠路,万马奔腾,拥挤在这条独木桥上。考试成了家常便饭,分数成了衡量平日教学的标杆。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月底一个级部统考,学期一个全市统考,考连考。考后总结,大会小会,表彰批评,奖金刺激,名利摆平。为争第一,老师之间明争暗夺,学生之间你挤我拥,多考一分,干掉千人,杀气腾腾,一路硝烟弥漫,可谓你死我活。莫怪也,高考对地位不同的考生来说,那是一台比较合理的天平,靠分数说话。当然也沿袭了科举成名的老路。考好了,保证了你未来的造就。

如果教育没有职称评定,名利或许不会变得趾高气昂,名利一旦和职称挂钩,那教育就只能有一种出路,唯名利是从,唯分数是从。那浩渺的宇宙心灵,被名利独占了,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了。师生只能在这夹缝里生存了,你能够冲杀出去,那是你的造化。有了相应的职称,工资会随之提高;你再有本事,几十年了,还待在初级职称上,你就是一个不咋的的教书匠,被人瞧不起。

我不是圣人,职称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所以,我也盼望着自己的学生考个好成绩,考上好大学,最好清华北大,学生有面子,我有光彩。八九年,我带领的文科班级,高考竟然没一个本科上线,专科也只有六个。市里外校一个同类班级,本科上线竟达四人。在全市同类班级,我带领的班级成了大落。

理所当然,下一年工作安排时,我不再任班主任。我没脸再干下去,一个文科班让我教成了大落,我何面目再占据班主任的位置,误人子弟呀。

我教重点班的权利也给剥夺了,教着级部最差的班级。从那年开始,学校分重点和普通班,学生划嫡出庶出,教师分第一世界和二三世界。随着教师队伍的扩大,我教上普通班后,再没接手过重点班,就这么一混,混了六年。

 

普通班的老师在应试教育的环境里,处在一个姥爷不亲舅舅不爱的尴尬位置,大年三十打兔子——有你没你,我照样过节。你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有你不多,没你不少。领奖台上不见你影子,表扬栏里不见你头脸。如此,荣誉不光顾,名声远离你。我六年了,连个教师节表彰都轮不到。我也不好意思张口要,更没那个聪明,跟领导意思意思,走走后门,要个荣誉。就这么在初级职称的光荣位置上,一呆就是十二年。到了第十三年的教师节,学校分到了十个县级劳模名额,新任校长挺民主的,全校公开投票,当场公布。

我厚着脸皮,跟混了几十年的兄弟姐妹拉票,点头哈腰作揖,要求给我个面子。

就这么,投票结果,我得了全校第八名,我被评了个县级教育优秀工作者。接着我评上了一级教师。

一级教师的工资,相当于政府官员的正科级,我很满足,心想,这辈子就一级了,那个高级可是副处级、副教授待遇,咱没那个本事,就莫妄想了。

过了十九年乡下教师的日子,我们没花一分钱,进城了,分到县立一中。

我还是教普通班,因为我不善于交际,不善于成为领导们圈子里的人,没人替我说话,所以,普通班理所应该交到我们这些老实人手里。

看看身边的年轻人,大学毕业,七八年评上中级,十二年登上高级教师的宝座。甚至伙房炊事员,看大门的门卫师傅,早年大呼隆弄了一个教师资格证,又跟形式搞了一个本科函授,堂而皇之地评上了中级、高级教师,他们有的只念过一年小学,竟就成了知识分子,拿上了副教授的工资!我堂堂的本科师范毕业的大学生,使出咂奶劲儿,才评了个一级,端的羞煞我也!

赶上生源扩大,学校抓收入,广招自费生,普通班的质量下降,一个班级五六十学生,中考不过线的占百分之八十。一到高二,这些普通学生,什么都听不懂了,全身心投入到玩乐之中,不是上网就是谈恋爱打架,谁教普通班谁头疼,谁任班主任谁苦恼,领导一安排,打着提溜挣脱掉,怕干上了普通班班主任。一旦干了普通班班主任,不少班主任被学生玩得撂挑子。所以每到新学期,安排普通班班主任成了老大难,但凡有关系的,离普通班远远地,没办法的,教教书可以,干班主任万万使不得。

那好,校长(兼任教育局副局长)跟教育局领导协商,制定了一条职称评定新政策,班主任评职称,每年加一分。这挺诱惑的,尤其干个重点班班主任,那是捧了一碗肉汤又给了一个大枣饽饽呀!普通班嘛,那可是遭罪的一分哟!即便这样,老师们仍然没有冲着普通班去毛遂自荐的,领导依然难办。

在这危难之际,分管教学的领导看上了我。

领导跟我说,咋样,想不想评高级呀?

我说,评也行,不评我也这样混着了。

领导批评我说,怎么能这样不思进取呀!干个班主任,一年加一分,年底给个优秀,三年后评个县级优秀,高级稳妥了。领导又带着鼓舞透着讥讽的语气,刺激我说,正经的大本,干了一辈子教师,到末了退休,没评上高级教师,连个评上副教授的职员赶不上,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一听,忍不住心动了。不就普通班嘛,我又不是没干过。

高二级部一共二十个班,有八个普通班,有四个班主任跟我岁数相仿,均为没能耐的渴望评职称的同事,有四个刚从教的年轻教师。

近十年没干班主任了,一接触,便要顺应班主任的节奏。从早晨五点起床,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除了放假,你必须待在学校,时刻盯着学生。时间变成了一条明晓的直线,削掉了多余,心也不允许想别的,装着班级五六十名学生就行。说不上什么时候,班级有了矛盾,或者政教处找到你,你就摊上难题了。

我经常想,聪明的学生家长,为什么经过四年的初中较量,表明你的孩子已经不适合读高中了,还要花大钱,自费读高中?高中就那么神秘非读不可吗?你要是解开它的面纱,就会后悔了。孩子读高中了,学习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困难,便破罐子破摔,当起了学校里的小混混,上网恋爱打架,非要混个脸熟不可。他们走了一条弯路,多花了上十万,最后还是要去读技术院校,当初初中毕业就去多好呀!可中国的家长们太有爱心了,太有忍耐力了,当然也盲从了,为了孩子,能把心掏出来。

我管理班级的的拿手戏是,面对学生,不管你过去如何,只要跟着我读书,就要坐下来,把时间熬下来。想旷课悠闲,踩高压线,我会提前预防,把事故消灭在萌芽中,跟扁鹊的大哥学习,治未病。我有耐心,跟学生交谈。

可我错了,学生不买我的账。你跟他交心,谈什么都无用,他们刀枪不入。他们只用一句话堵你:老师,我什么也听不懂了,你让我待在座位上,不是在杀我?

我说,坐也要坐到毕业。你别给我添麻烦,别让政教处天天点我们班级的名。

他们听烦了,嘴上答应,心里在反抗。依然上课说话,吃东西,随便外出,有的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下象棋。任课教师懒的管,也不敢管。管一管,他们会顶撞你,会跟你对骂,甚至动手。所以任课老师登上讲台,眼望着天棚,你听不听没关系,我讲我的,讲完课,坐在讲台上,做出思考状。

我没课的时候,站在教室门外,听到课堂混乱,进去维持一下纪律。我走出教室,又恢复如初。

每个星期,政教处会公布各个班级的积分,我的班级在八个普通班里,积分最低,学生违纪最多。随便外出买饭、宿舍内务混乱、偷偷上网,这三项罚分最多。学生不怕我,违纪了,顶多谈谈话。别的班级的班主任却不是这样,谁违纪了,叫到办公室罚站,甚至体罚。违纪多了,叫家长到学校,一起批学生,批完了领回家反省。

有一个班级的年轻班主任块头大,学生违纪了,照着学生一顿耳光,甚至踢上几脚。再跟你谈心,谈完了,跟学生称兄道弟,一起抽烟喝酒。他的学生很少违纪。

我只好改变策略,学生违纪了,也开始罚站。可学生不听我的摆布。一次,一个学生来了烟瘾,到厕所抽烟,我碰上了,叫住他,不让他去厕所。他一甩手,扬长而去。

下课后,我叫他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我火冒三丈,给了他一锤。

他眼瞪着,举起手,欲反抗。科室里的一个教师走过来,迅疾地给了他一锤,你干啥,想打老师吗,反你了!

事后,这个学生威胁我说,你等着,你回家路上小心点儿。我叫我大哥修理修理你。

我说,我跟政教处汇报了,我在校外发生了不测,就是你的事情,不信,你试试。我出事了,你脱不了干系。说完,我欲哭无泪,有些沮丧,心里五味杂陈,这算啥事情呢?这是为什么呢?本该和谐的师生,变成了势不两立,我何必去得罪学生呢!

看来体罚行不通,教育没效果。你跟学生有代沟,又不能放下架子,跟学生打成一片。有一个班主任见了难弹的学生,会抱拳央告说,哥们,给个面子,少惹麻烦,咱们好好相处,我吃碗饭也不容易,你们体谅一些。乖乖,学生还真是体谅他,班级积分每次总是高高在上。原则只是纸上的东西,规章制度到了这些班主任手里,形同虚设。只要把班级管理得不闹乱子,有了高积分,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我那些课本上的教育理念,已经落伍了。那个专家告诉过你管理大落班级的秘方?又有哪个专家教过这样的班级而能说出内行话呢?这特色的普通班哟,只有自己摸索着,顺着学生走,送他们走出校门,不出大事,万事大吉。

我想以完美的理念来要求学生,没有实效;我想按照学校的要求,来约束学生,没有效果。学校的规章制度都是搬来的,针对优生的。我的学生,完全是另类,那就要用另类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特殊问题特殊处理,你的哲学呢,却恰恰不适应你的学生,不碰壁才怪呢!

 

我开始跟年轻教师学习看齐,放下架子,丢弃那些迂腐的理论,哄着学生玩,哄着学生尽情地耍,只要不被政教处发现,不扣分,你即便恋爱,打架了,上网了,没什么,我要包容他们。他们要抽烟了,要喝酒了,我会提供他们方便,甚至和他们一起喝酒。

还真是灵验,班级里那些违纪老大难,跟我交心了,他们会维护我的面子,不跟我对抗了。我给了他们面子,还用小恩小惠满足了他们的虚荣,他们反过了也给你虚荣。这叫互动。以往我却忽略了学生的感受,用高标准严要求来教育他们。他们是被教育遗忘的学困生,你还在那儿摆出救世主的模样,假大空地教育他们,你说,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吗?你自我感觉良好的提升心灵之箭,射在了虚无之上,能不败北吗?

跟学生混熟了,他们会替你发烧。学生见我们班班级管理积分太低,就想办法提高分数。宿舍的舍长们出谋划策,在床边拉一条直线,把脸盆鞋摆放整齐,政教处检查,说我的班级宿舍内务最好,每天都给我们加分。我反而觉着,这班级越来越好管了。每次政教处公布积分,我们班级越来越高了,领导还经常表扬我呢!

我们班再没有因为外出买饭而罚分了,学生懂事了。我仔细观察,原来学生并没有放弃外出买饭,而是他们精明了,跟小吃摊老板提前打好招呼,选择上午第三节课间时间,顺着学校花园隐秘处,提前把饭买了。他们采取了望风、快速打时间差的办法,成功躲开了政教处的检查,我的学生完全替我考虑了。我的心在滴血,批评他们吗?这不是我想得到的结果吗?我确实处在痛并快乐着的境界里。这样的聪明,这样的世俗,如果到了社会,他们丢掉原则,丢掉诚信,会更世俗,更聪明的。我是人类心灵的工程师吗?我汗颜了。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看我,仿佛在问我。你想通了吗?其实,普通班的班主任没啥了不起。不要把自己看得过于高大,什么人文教育,心灵塑造,滚蛋吧!只要把脚包得小一些,目标缩小一些,围绕着名利做文章,那就把握了航向。有名利的缠绕,一切皆可抛,快马轻刀,潇洒上阵。我曾经的道德教育理念瓦解了,学生内心斗争中的高山低谷,小河流水大江奔腾,风和日丽电闪雷鸣,鲜花落叶,循序渐进的层次美统统见鬼去吧!

按照学历工龄荣誉积分,我到了评高级的时候,此时,和我同年工作的一些教师,早在十几年前,就评上了高级。

那年夏季,学校公布积分后,我排在第六名,上面给了学校六名高级名额,我正在圈子里的边沿上,一疏忽,就出了圈外。

积分够了,剩下最后一步,群众评议。

群众评议前,我一家家拜访,打分的时候,千万给鄙人个面子,我忘不了您的。我用了三个晚上,基本走访了全校教职工,双腿竟然走得肿胀了。

我得了满票,顺利地通过了群众评议。

当拿到高级教师证书的时候,我挺感动。这么个小小的证书,见证了我从教三十五年的风风雨雨,不过还是有些惭愧,拿着副教授的工资,从登上讲台,没有得英才而教之,人文教育的远大理想随风而逝了,心灵空间也就剩下了名利二字,只能容下这个小小的证书,这是不是有点儿羞赧呢!

瞅着证书上我的名字,仿佛手里捧了一份投名状,这厮可以宽心地享受山寨待遇了,我心里嘲笑着。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