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
又是一年秋风劲,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依然恣意地、忘情地绽放着,在那秋山上的红叶已慢慢枯萎的时候,它们又上场了。在枯草丛中,在寒风中,在严霜中,释放着生命的亮丽。
看看那夺目的金黄色,是那样的朴实,那样的灿烂,那样的热烈,那样的恣情;看着那叶,是那样的碧绿,宛如一团团一簇簇墨绿的玉。在这“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时节,又有谁见过比这更美更动人的风景。
记得一名篆刻家曾刻过一枚印章,文曰:“野菊含金”。多么的凝练,多么的诗意。在我又一次见到野菊花的时候,我不仅仅想起了陶元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仅仅想起杨诚斋的“野菊苍苔各铸钱,金黄铜绿两争妍。天公支与穷诗客,只买清愁不买田。”我还领悟到了野菊花身上蕴含着人生哲理的金矿,谁若能够拾得,谁若能够冶炼,谁便是富翁。看看它们在僻静的角落里纵情地绽放,即便没有美酒,没有诗歌,没有喝彩,依然那样热烈地拼命地绽放;看着他们在秋霜中“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我们眼前出现的绝不是“人比黄花瘦”的相思女子,而是一位人生的角斗士,命运的抗争者。“野菊含金”能掘几许“金”呢?
一日,山行回家,看见山坳里开着大片大片的野菊花,在枯黄的草间,在凋零的丛林间,在路边的石缝里。那一片片野菊似一片片燃烧的金黄的火焰,若不是那周围深秋的景色和那凉凉的寒意的提醒,我真的忘却了这是在深秋。我忽地忆起南朝诗人谢琨的诗:“时菊耀岩阿,云霞冠秋顶,眷然惜良辰,徘徊践落景。”千年之前,一个深秋,一个诗人,路过一个岩阿,见过的也是一丛丛盛开的野菊,于是发出了美景难留,人生难再的喟叹。时光穿越千年,“虽世殊事异,异代而情同。”人生匆匆,光阴难再,我们能给世间留点什么?哪怕能如野菊给秋天留下一地的金黄也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