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灵魂

文/孟胜昔

看到年逾八旬的杨树民先生创作的游记散文集《夕游记》，我想到了歌德耗尽毕生心血创作巨著《浮士德》。歌德完成《浮士德》时是82岁，杨树民先生出版《夕游记》也近82岁；当然，《夕游记》与《浮士德》不可比拟，但杨树民先生在真诚、热情和创作敏感等方面与歌德差堪可比，他们都拥有一种纯粹的精神、一颗自由的灵魂——八秩老人活力依然旺盛，激情依然炽热，仍然为心灵而歌，这真是令人羡慕的生命！

杨树民先生一生从事教育教学工作，桃李满天下，功高德劭。他教学之余笔耕不辍，著有诗集《岁月诗情》，文集《寸草春晖》《沂蒙十记》；退休之后，喜欢旅游，除了国内各地，足迹还遍布港澳台和欧洲诸国，在游历中感受时光的悠长和心灵的净化，让自己生命与灵魂的世界更辽阔、更自由，还有快活、洒脱和幸福。域内域外遍游历，自写自牧乐逍遥——《夕游记》即是他十余年独立不倚灵魂的自由行走，所历所睹所悟的累累收获。

《夕游记》分为华夏篇、齐鲁篇、港台篇、域外篇等四章，共收录游记散文76篇，“五光徘徊，十色陆离”。从风景名胜古迹到历史文化风物，作者用文字把游历中的观感固定下来，把自由的灵魂留住，同时向读者传递一份心灵的感动，并让读者得以窥见作者的襟怀、性情、史识、旨趣和心绪；全书虽然在思想深度，人性深层的感念和悟想上有欠缺，但是彰显了作者特别是作为一位高龄老人的真实的情感、真实的勇气，难能可贵。

只有你身体抵达的地方，才是你的世界；只有你灵魂抵达的地方，才是你的自由。自由与自在的时候，才是你肉体与灵魂行动一致的时候。一般人外出旅游，基本上是“上车就睡觉，下车就撒尿，到了景点就拍照，回家啥也不知道”——肉体麻木、灵魂迷茫；灵魂跟不上前行的步伐，更枉谈让行走诉诸自由活泛的文字，让灵魂自由快乐地行走。杨树民先生心中有锦绣，脚下有力量，笔下有乾坤，精神、灵魂依附躯体而生辉，自然景物和思想感情相契合而美妙，他的游记散文体现着精神提升物质的追求意义和向往美好生活的爱国主义情怀。“行路八千常是客，丈夫五十未称翁”，杨树民先生岂止五十，他在自然世界面前谦卑而自信地游走，在文学女神的召唤下情怀是何等豪迈！

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人们阅读《夕游记》，可以目绝积牒磊砢，林木窅冥，花光如颊；可以耳绝湿风如洒，轻岚出岫，波纹如綾；可以品、悟“鸟相悦对语，树交花生香”的自然生态和谐之美。可以理解流动中的恒定——大河奔流，逝者如斯，而孔子在岸；可以理解变化中的雍容——天崩地裂，地壳运动，而泰山泰然。可以感受“山水”的无比的乐趣，洋溢着生活的愉悦，沉醉于人生的流程，从旭日东升到暮蔼弥漫，都会欣悦地感到自然和生命的律动。我读杨树民先生的《夕游记》，仿佛注视着他那双诚挚、善良的眼睛，感受着他的感受，感动着他的感动，感知着一位诚信勤恳的老人的精神、灵魂和人格的力量。歌德说，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在它每一页的字句里我们读得最深奥的消息。在《夕游记》中，从蒙山到阿里山，从天桂山到阿尔卑斯山，从漓江到威尼斯河，从沈阳故宫到圣马可大教堂，“不诱惑于美丽，就是诱惑于传说”；正如徐志摩所言，“只要你认识了这一部书，你在这世界上寂寞时便不寂寞，穷困时不穷困，苦恼时有安慰，挫折时有鼓励，软弱时有督责，迷失时有指南”。

杨树民先生具有深厚的文字功底，文笔简洁畅达、明白晓畅，“文白夹杂”的语言也不让人感到生涩和别扭；写形胜，写情致，写品格，把可说的东西清楚的写出来。他完全凭自己的本色、平凡的态度写作，没有曲折之笔、新奇之想，没有清言隽旨、前於后喁，以浅显之词直抒胸臆，一山一水一步步地踏实前进，一字一句一篇篇地勤奋耕耘。岁月流逝，年纪增大，很多“大”到让你喜爱的东西变得让你失望，而后背离你、忘了你，但那些“小”到可以放进心灵里的东西却保持原样，始终如一。旅行和写作，或许就是放在杨树民先生心灵中的“小东西”，即使他在寂寞中依然壮心不已，即使他在孤独中依旧意兴盎然，永远葆有不断前进的信心和悟心，这就是所谓“老人须有少年之襟怀”吧。

记得一位诗人说过，美是大地脸庞上的笑靥，需要有眼睛，以便看到它；需要有情结，以便感觉它。“你的自由是灵魂的自由”，自由的灵魂伴着永远的美丽的天鹅绒般的鸟鸣，即便在梦中也在寻找山岳、河流、大海......那些永恒的生命与灵性。自然景色的美，人文景观的美，不论是哪里的，都能激起我们朝气蓬勃的渴求，渴求我们的生活也能升华到这种美的高度，用发自内心的欢乐来充实这种美，并同人们一起分享我们的欢乐。希望越来越多的旅行者，能像杨树民先生一样，以质朴、诚恳和持久绵远的精神力量，用眼眸用心灵用笔触去发现和感知大地的大美。

在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中，马可·波罗回答忽必烈汗：“旅行者能够看到他自己所拥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拥有和永远不会拥有的是何等的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旅行者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他将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那里等待他的也许是他的可能的未来或未曾实现的未来，但“那留下的小鸟依然啼鸣”......

最后，祝愿杨树民先生继续前行，尽享旅程的美好和人生的快乐，笔健文丰，青春不老，厥美永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