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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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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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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记忆

2021年的元旦,家乡的那条仕郎街,在夜晚灯火的映衬下,兴旺,热闹,人们仿佛忘记了这是隆冬季节。这座北山区的古镇,区位优势虽已荡然无存,但深厚的文化积淀仍让她聚满人气。

不管是在外地工作的,还是外出打工的,或者在县城买房的,从一年的元旦开始,但凡是节日总想着回到竹镇,回到家乡。那些实在回不来的,总要想方设法聚在一起,聊聊乡情。竹镇自古通达,南来的,北往的,“陷”在竹镇的不计其数。而后,竹镇人的后代也像种子一般,撒向了大江南北。

每个竹镇人都有一个爱家乡的理由,那是一种独特的感受。也许就是一碗家常面,也许就是一个小零食,也许就是一道美味的土特产,也许就是那棵出了墙的红杏树......感觉不同,但情感是一样的。我记事早,大概在四岁左右吧。那时,我就对家乡的概念有了些许意识,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他存在于血液中。

在我的记忆中,冬天是最难忘的。因为,冬天有一种独特的快乐。这里有你小时候穿过的棉裤,有你在结冰的河道里骑过的板凳“马”,还有你堆过的大雪人,还有......

那时的冬季,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一场大雪过后,屋檐下都挂着长长的冰冻椎子。见此情景,孩童们总会兴奋异常,拿竹杆敲冰椎,然后用嘴舔着吃,享受一番吃冰棍的乐趣。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最操心的莫过于自己的父母亲,生怕孩子冷着冻着了。那时,冬天生“冻疮”的人很多,有生在脸上的,也有生在手上的。

那一年,我上学了,以前的旧棉裤不能穿了。于是,母亲带我去街上找“裁缝”量尺寸做棉裤。量完了尺寸心中是窃喜的,因为这个冬天有新棉裤穿了。我盼望着快点穿上新棉裤,然后尽情的享受冬天的快乐。

等的时间不长,大概一个“礼拜”,我便穿上了新棉裤。那一天,原本是高兴的。小小的我,在棉衣棉裤的包裹下,双手热乎乎的,已没有了半点冷的感觉。于是,我一蹦三跳的进了校园。后来,如果不是同学的一个调侃,我也许就把这条新棉裤穿过整个冬天了。但同学的话似乎伤了我那点小小的尊严,导致我后来再也不肯穿那条新棉裤了。

“才”是班上的捣蛋鬼,那天他看到我穿了件新棉裤就拿我开涮,“嘲笑”我的棉裤难看,说什么可以爆小鸡之类。起初我并不明白,但一个要好的同学告诉我,“才”是就笑话你棉裤太肥了,穿起来像个大裤裆什么的......听完此话,我脸一红,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我那时还没进入发育期呢,但生理之事好歹也耳闻了一些。那年月人朴素本份,更注重仪表,不太喜欢松松垮垮。现如今,年轻人穿所谓“侉档裤”、“浅裆裤”、“低腰裤”正流行,男性的特征越明显似乎越显魅力,但那时不行,我自己也不认可。

其实,现在想来“才”可能并没有恶意。那时,他们家兄弟姐妹多,家庭条件也相对就困难了些,冬天穿厚实的新棉裤穿只能是大的让小的了。因此,冬天对于他来说,只有相应单薄了。后来,“才”长大以后,又经历了一番突如其来的人生变故,但他扛住了。也许,“才”当时就是一句玩笑,或者就是一种羡幕,抑或是一种“发泄”。也许,他仅是从唯美的角度说的,因为棉裤也确实臃肿......总之,我不想穿这条新棉裤了。

于是,在我的再三要求下,父母亲省吃俭用为我买了毛线,识字不多的母亲硬是学会了织毛衣,起早带晚亲手为我织了一件毛线裤,满足了我穿毛线裤的愿望。两相比较,穿毛线裤的感觉是轻爽的,穿棉裤的感觉是厚重的。他们保暖的功能也是不一样的,一个暖的矜持,另一个则暖的热烈。

那时,年幼的我们常与母亲“犯犟”,以现在的认识叫“叛逆期”。我们往往会枉费了母亲的一遍好心,总以为自己是对的。那时候,我们还不懂得生活的坚辛,更不懂得当父母不易。但是,父母亲就是父母亲,虽然当时对我们也有“责骂”,但事后早已忘到九宵云外,改天我们依然还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儿时的冬天,有一个地方必到,那就是东大河。东大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河床全是黄泥板子地,也没有淤泥,一到枯水时节,部分河道只有表皮水,一到冬天全部结成坚硬的冰。因此,这里便成了我们的乐园。骑木马,打冰滑是我们经常嘻戏的内容。

母亲管教很严,所以,去东大河的冰上玩耍总是要“驹”表哥带我去,母亲才放心。其实,跟“驹”表哥出去玩我总“吃亏”,不是骑车摔破头,就是……但只要有的玩,我依旧十分开心。这一次还好,我们扛了一只木板橙,放在东大河的的冰上骑大马。“驹”表哥在后边买力的推着,我则领略了两岸向后跑的愉快。不过,过后我也还了他一个人情,帮他传了一回“小纸条”......

东大河有两段水位较深,但由于处在枯水期,也就是没膝的深度。一段位于“高河岗子”与“桃花坞”相连处,另一段在“桃花坞”码头处。因此,孩童们一旦在冰上玩疯了,便在此处容易出事情。不过,生命危险是没有的,顶多也就是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回家挨长辈的一顿责罚罢了。

那一回,街坊“大林”和“冬子”一道去冰上玩,两人偷偷从家里抬出一只上过“大漆”的长凳,估计是“冬子”家的。“冬子”从小过继给大伯抚养,因为都是一家人,两边也并没有分的太清,所以“冬子”两边都是家。

“冬子”的出身之所在“正街”,面脸虽不大却庭院深深,起码有两三进,最后面还有一个平时没人去的院子。因此,那只上过“大漆”的长凳,大概就是从这里抬出去的。要不然的话,这么精致的长凳,家中长辈怎么也不舍得让他们拿去溜冰马。

到了东大河,他俩和其他人在冰上玩了一会抽冰滑。傻大个“大林”这个玩的最好,因为他个大劲也大,但“冬子”却不太喜欢玩这个,他只好站在一旁观望。这时,“大林”玩过瘾了才想起站在一旁的“冬子”,他瞄了瞄那只长凳,用手召唤“冬子”一起玩溜冰马。

那天,气温稍稍有点回暖,非常适宜在野外玩耍。“大林”这会玩的起汗了,他脱了外面的厚棉衣,把长凳在冰上放好,让“冬子”骑上去他使劲推。长凳在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或急速前行或快速后退。那一刻,“冬子”在前面的欢快的叫着,“大林”在后面卖力的推着,两个人仿佛让快乐溶化了。

俗话说的好,小人豪欢必有祸。由于“大林”在后面推的卖力,长凳渐渐滑向了深水位置,其后果可想而知......一时间,两人都把已有裂痕的冰层压塌了,长凳也钻进了水里,两个人的衣服也湿了。幸好水不深没有危险,要不然“冬子”可是两房官一个,那问题可就大了。起初,他俩还不在乎,但经风一吹冷的瑟瑟发抖,于是,他俩在旁观的小伙伴的起哄声中,狼狈不堪的向家中跑去......

小时候,家乡经常下雪,而且雪下的很大。俗话说:霜后暖,雪后寒。雪后真是冷得要命,因此,人们想了各式各样的办法御寒取暖。我清楚的记得,我们家曾使用过“暖窝子”,“手炉”、“脚炉”,“烫壶”之类的取暖工具。一提起这些玩意,至今心里都是暖阳阳的。

我五岁的时候,家里曾有一个叫“暖窝子”东西,寒冬腊月就用它给我们取暖。这“暖窝子”的造型呈“八”字状,下大上小,嵌有“龙骨”,周围是用稻草编织而成,高度大概有75厘米,中间还有隔层。只要在底部放上一盆炭火,便可以取暖。这种“暖窝子”一般是给孩童准备的,中间的隔层一次可容下两个学龄前的孩童。

那时,天一冷,特别是雨雪天,大人们便会把炉膛里的炭火扒出放进一个铁盆,再送到“暖窝子”下面,等里面温度上升了之后,家人便把我和妹妹抱进中间的隔层,我们在里面不仅暖和的要命,还能听奶奶讲故事呢。

到了夜晚,气温比白天更低,最直接的反映就是睡觉的被窝里不敢伸腿。冬天的夜晚,吃过晚饭家里最忙的事有两件,一件是洗锅刷碗,另一件就是烧开水充“烫壶”。那时,家家户户都烧柴火灶,烧上一大锅开水,先把“烫壶”充好,多余的水用来洗脸烫脚。当掀开被头钻进被窝的那一刻,一汩汩热量腾腾的包裹了全身,而“烫壶”却静静呆在脚下,默默地承受着我稚嫩的脚气。

“烫壶”是用黄铜做的,基本造型呈半圆状,底稍大,上微缩,有拎把。以现在的眼光看,就是一件贴身艺术品。如果说“烫壶”是一件贴身艺术品,那“手炉”“脚炉”就如影随行的挚友了。与“烫壶”一样,它们也是用黄铜打造的,墩厚朴实的造型,呈蜂窝状的上盖,若里面加入炭火,立即呈现出不一样境界,它仿佛活了,那股蕴藏的温暖和善良似乎奔涌到了你的全身,让你立刻体会一种知心宽心暖心。以前,这件老玩意是老街很多人的心爱之物。因此,自然也是我奶奶的心爱之物。

奶奶年轻时患有哮喘,这个老毛病一直伴随老人家一生,这是一种季节性疾病,特别是冬季会时常会复发。在冬日的寒夜中,每当这个时候,老人家除了服用治疗药物,能默默陪伴她的就是这件老玩意--脚炉。奶奶曾对我说,哮喘发的时候,几乎整夜无法入睡,多亏了有它为伴......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借用南北朝刘义庆的《咏雪》结束此文。

期盼一场大雪的降临。因为,瑞雪兆丰年嘛。

2022.1.3夜,写于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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