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五首

星空

星空是璀璨的

只要记得抬头

乡野的星空

不独配夏日的虫鸣

也可配冬日的篝火

和彻夜的歌谣

星空是温暖的

需要时时回想

童年的星空

不单有妈妈的摇篮曲

也有奶奶的蒲扇

和秋原的流萤

星空是迷离的

梦里的星空

总能在另一双眼睛里

将繁星一一点亮

阿三是一只猫

阿三是一只猫

我再一次郑重的说

前年  去年  明年

我告诉他们好多次了

躲在车底啃骨头的大黄狗

站在屋顶练嗓子的公鸡

从墙那边爬过来的牵牛花

以及趴在水桶上的蚂蚱

如果再把他的名字叫错

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因为阿三是一只猫

他可以彻夜与你战斗

因为他是骄傲的王子

他是外婆的门神

是葡萄架下的将军

阿三出现在外婆家的每一个角落

从立春  到冬至

阿三带着外婆去石碾子上磨谷子

阿三偷吃了外婆给我晒好的地瓜条

抓走了梧桐树上的小斑鸠

带着他的骄傲和决绝

消失在夏日的漫长街道里

外婆望着街道尽头低语

如果老三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现在应该也有了孙子吧

然后  我看见

阿三打碎了一个酒瓶

外婆背起了一筐月光

我即将远行

我即将远行

离开这片陌生的土地

缺氧

使我呼吸艰难

这平整辽阔的土地

它不是我的故乡

你看

弯弯的月躲在路灯后面

它飘飘荡荡摇摇晃晃

像雪地里少年在迷茫

我即将远行

凭这木条绑就的翅膀

故乡

在梦里常现

这凉薄冰冷的城市

它不是我的故乡

你看

三月里的风并不温暖

思念的人都不在身旁

喝醉的星星在远方

如果感动

绝对不是这些表象

生命就像屋顶升腾的炊烟

谁都一样的可怜

谁都不值得可怜

如果可以选择

谁不愿意死在故乡

阳春面

开春要吃一碗阳春面

这是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还记得第一回吃阳春面

在泛黄的一本武侠小说里

煤油灯将门框扭曲起来

枕边是母亲纳鞋底的影子

开春  吃一碗阳春面

母亲说

他穿过青草萌芽的麦田

和淅沥的春雨走在一起

迎着朝阳翻过那片连绵的山

故乡  山村  石井

在身后缩成小小的黑点

他走过街角的老铺

一碗阳春面  他说

开春了

加不加葱呢

他的眼眶泛起泪光

自从离开家乡

再也没有人问过

加不加葱

散装诗

谷雨时  天空飘下雨

草屋外挂起蓑衣

游人从门前走过

赤脚的孩童归来

怀抱散装的烈酒

水雾被炭火轰赶

炊烟次第升起

村庄外的人在写诗

老人把烟灰磕在青石板上

所有的生活都值得仪式感

饼干  要散装的

红糖  要散装的

桃花  也是散装的

把废弃的花萼串起来

挂起一道崭新的门帘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归途

一条路有一条路的方向

没有一个诗人来自明天

诗人  属于昨天

记忆是一壶老酒

散装的诗句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