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东江市农机厂职工集体宿舍二楼,金振海的宿舍里开着两张单人床。房间显得很脏乱,地上扔着鞋袜和酒瓶子,桌子上散放着杯子碗筷,床上堆着脏衣服和凌乱的被子。
穿着短裤背心的金振海与同宿舍的康道阳面对面地坐在床上,他们在摆弄着扑克牌,口中嚷嚷着“桃花结”、“女人缘”之类乱七八糟的词儿。
楼下有人喊:“金振海,有人找你。”
金振海坐着没动,对窗外喊道:“是谁?上来吧!”
楼下那人又喊道:“是个女的。”
康道阳打趣地对金振海说:“哎,女的!一定是文静,说桃花,桃花开!”
金振海一下子来了精神,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拽过一条长裤套在身上,随便地扣上皮带。他环视了一下狼藉不堪的房间,三下两下地将破鞋子,臭袜子塞在康道阳的床底下,又将床上的脏衣物裹成一团,扔到一只塑料盆子里,用报纸蒙住。
康道阳见状,大喊大叫地:“哎,你怎么把脏东西都塞到我的床下?”
金振海制止道:“喊什么?这是迎接领导检查!”
康道阳把桌子上的酒瓶、饭碗扫进抽屉里,说:“不是迎接检查,是给心上人一个美好的……”他“第一印象”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金振海惊慌地站在房中间,用手提了提裤子。
康道阳走过去开门,站在门边的不是文静,而是尹丽萍。尹丽萍用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瞅着康道阳:“马师傅,我是尹丽萍……”
康道阳慌忙用手指了指金振海。
尹丽萍发现自己认错了对象,脸色一下子涨得绯红,她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定定地望着金振海。
康道阳被尹丽萍的美丽惊呆了,他怔怔地对尹丽萍看了好几秒钟,然后对金振海挤了挤眼,便识趣地走了出去。
金振海一见是尹丽萍,就低下头,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他闷声闷气地说:“怎么是你?”
已经镇静下来的尹丽萍一脸灿烂的微笑,她羞涩地走进屋子,低声说:“还能是谁呀!丁伯母要我来看看你,培养那个……那个……感情!”
金振海既不叫客人落坐,也不为她倒杯水,自己颓然地坐到床沿上。
尹丽萍老练地向房间里扫了一眼,像个老熟人似地说:“房子这么脏,我来收拾一下。”她动手麻利地整理着房间里的桌子,凳子,将地板扫干净。她看见盆子里的脏衣服,便端起盆子,笑着问金振海:“嗳,洗衣服在什么地方?”
金振海走过去,抓住盆沿:“别,别,我自己洗。”
尹丽萍用手轻轻拂开金振海的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笑道:“客气什么,让我来吧!”
她一扭身,便端着盆子走出去了。
14.
尹丽萍的出现给金振海的生活增加了新的内容,尽管他内心并不乐意眼前这个大大咧咧又没有修养,甚至十分粗俗的乡下女人。
但她毕竟是丁伯母介绍的,要说拒绝,在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何况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为了他的婚事,老父亲金运奎也时常在他耳朵边唠叨个不停,他烦躁极了。
这天,金振海与尹丽萍一前一后地在马路上走着。
尹丽萍:“文静姐大学快毕业了,伯母已给她在省城找好了工作,是专管土地的。文伯伯和伯母调到省里去当大官了,他们过几天搬家……我还听说了你和文静的事,丁伯母说你们不合适!”
金振海停下来:“那么,我们俩合适吗?”
尹丽萍望着金振海:“也许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但是我愿意侍候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生活,让你感受一个女人的温柔!”
金振海有些愤愤地:“真是慌唐,如果我不愿意呢?”
尹丽萍:“你别傻了!文静不会放弃前途和幸福跟你结婚,你也没必要不顾自己的前途和幸福来违抗丁伯母!”
金振海:“你怎么知道文静不会跟我结婚?”
尹丽萍:“因为文静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女人就要嫁一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男人。船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金振海:“你不觉得自己被人家利用了吗?”
尹丽萍:“谁也没有利用我,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况且文伯伯,伯母一直待我像亲人一样,他们是好人!”
金振海:“你真这么看吗?”
尹丽萍:“为什么不呢?你的工作不也是他们给安排的嘛!”她满目柔情地看了一眼金振海,放低声音缓缓地说:“我没有念多少书,不懂多少大道理。但有些事情我还是看得明白的,比如说这婚姻吧,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勉强,也不能要求太高。丁伯母把我介绍给你,这也许是我俩的缘分,我相信缘分!”